第97章
谢锦知道,这是他身上的病复发了。
陈奚接到通知,很快赶了过来
慕脩面白如纸早已失去了意识,躺在榻上。
陈奚看了一眼谢锦,视线在他唇上停滞了会儿,缓缓道:“侯爷,还请回避。”
人命关天,谢锦也没有犹豫,转身出了房门。
一柱香后,殿门开
谢锦匆匆进门:“陈太医,怎么样了?”
陈奚皱着眉头:“已经稳定下来了。”
谢锦道:“陛下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奚正在收拾药箱的手,不着痕迹一顿,继而道:“无事,许是陛下这几日有些劳累。”
谢锦颦眉:“不方便告诉吗?”
陈奚没看他,背上药箱道:“侯爷多心了,微臣并非不愿告知,只是事实就是这样,若没有其他的事,微臣就告退了。”
谢锦也没阻拦,侧身让开道:“有劳了,慢走。”
“不敢。”
陈奚迈步朝门口而走
殿外阳光正好,与他难看的脸色对比,格外明显。
赵承德回来之后
谢锦旁敲侧击:“陈太医有提过陛下这是什么病吗?”
赵承德道:“从未提过,但是陛下似乎知道。”
谢锦抿了抿唇
赵承德道:“侯爷也别担心了,实际上去无相楼那日回来之后,陛下也曾复发过,比这次还要猛烈,折腾了一夜,陛下啊,特别能忍从不喊声痛,但是看得老奴心疼啊。”
谢锦望着床榻上的慕脩,缄默不语。
我也心疼,特别心疼。
宫道之上
跟着陈奚一起来的贴身药童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药童问道:“公子,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陈奚喃喃道:“陛下的病居然再次毫无预兆的复发了,这不应该的,明明上次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我配的药已经不起作用了吗?”
药童道:“什么?检查过了吗?”
陈奚道:“检查了,并无异样。”
药童也纳闷了:“那这就奇怪了。”
陈奚忽然道:“侯爷...还没回府吗?”
药童虽然不知道话题的关注点为何偏离得这么快,但还是答道:“是啊,据是陛下了招呼,毕竟是救驾有功这种事,到病彻底好之前,侯爷就都住在宫里了。”
陈奚:“......”
药童到兴起,就多了嘴:“不过来也奇怪,陛下对侯爷好像格外不一样,从前还好,如今可以是同吃同住了...”
陈奚道:“这种隐秘的事你怎么知道?”
药童道:“嗨公子你还不知道宫里这群丫鬟有多爱嚼舌根吗?别这些事了,就后宫那些个娘娘,哪个喜欢不穿衣服睡觉这种事儿都知道。”
陈奚冷声道:“够了。”
药童侧眸看了他一眼,停止了那个令人羞耻的话题,疑惑道:“公子,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啊?要实在担心陛下的话,回太医院再查查医书吧,总会有诱因的嘛。”
......
死牢里的官员又耽搁了几天,才肯交代。
令官员崩溃的不光是靳安王毫发无损这件事,毕竟这事还是有少数人觉得可能是计策,所以他们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而几天后发生的事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离鸢竟然没死!!!
于他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此时这群可怜的官员只想咆哮:假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皇帝不理朝政是假的!王爷想谋反也是假的!宋离鸢的死居然也是假的!只有他们的蠢是真的!!!
看到折子的谢锦一头雾水,看向慕脩:“陛下,这也是你安排的?”
慕脩无辜摇头:“这真不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
谢锦简直懵了
宋离鸢在哪儿?不就在这儿吗?那折子上这人是谁?
他都死了好几个月了,居然这时候有人冒出来冒充他?目的是什么?
慕脩也颇为不解,拿着折子翻看着
朝夕相处这么久,面前这人是不是宋离鸢他心里一清二楚
而这时候又冒出个宋离鸢
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个假宋离鸢招摇过市,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引起百姓怨声载道,骂声连连,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没死。
仿佛被人下了降头
谢锦嗤笑,道:“这种行为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脩点头:“嗯,禁军现在正在排查城中,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谢锦:“他既然就是为了扰乱民心,隐藏后自然不会再出来,咱们只有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才有可能抓住他,他这样做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慕脩思索片刻,一语道破:“祸星未死,天下大乱。”
话糙理不糙,宋淮安此人在百姓心中可不就是灾祸之星吗。
谢锦沉吟道:“那这件事就棘手了。”
慕脩重新翻开一张折子,扫了几眼后很快合上,道:“想来,这里有件事,你一定很有兴趣。”
谢锦诧异看向他
慕脩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不慌不忙道:“北燕送了个和亲公主过来,车队现已出发,约摸三五日到京城。”
谢锦扫了一眼折子上,确实是北燕国君的印信。
“北燕此举是何意?”
慕脩道:“有点巧。”
谢锦靠在龙案一侧,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问道:“确实巧,那陛下的意思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亲队伍进京恐怕不太平啊,不知陛下算派谁去迎接?”
慕脩也在想这个
闻言像是受了什么启发,倏然看向谢锦
谢锦:“???”
慕脩看着谢锦道:“前些日子你陷入昏迷,云中城匪祸暴虐,朕派了抚玉为监察御史去协助当地官员进行剿匪,匪徒蛮横,此行恐有危险,你可会怪朕?”
抚玉,是谢迟的字。
谢锦差点没反应过来,毕竟重生这么久,还没谁叫过他兄长的字,只有谢迟时常称呼自己这具身体的字。
他道:“陛下言重了,兄长能受陛下重用是好事,况且兄长剑法超群,必然是能够化险为夷的。”
慕脩这才继续翻看折子,道:“嗯,朕也并非是全无考量,他自你便喜欢,虽袭了爵位没有点实绩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谢锦:“......”
对着谢锦的脸着这种话,虽感觉有点诡异,但感动却也是真的。
这个人不论何时都是在为他考虑的。
谢锦笑了笑:“难为陛下用心良苦了。”
慕脩接着道:“那不知,这次的和亲公主,朕就派你去如何?你可愿?”
谢锦‘咳咳咳’呛了一口
“什么?我?”
“嗯。”
“好。”
谢锦认真思索了会儿,终究还是应下了。
和亲公主不重要,但是她背后代表的是整个北燕,此时若出了差池,南楚跟北燕又会恢复到十年前那种兵戎相见的境地
且不现在因为宋离鸢没死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时局特殊,朝廷刚刚进行大洗牌
铜雀街一夜之间空了好几座府宅,杀鸡儆了猴,人人自危。
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到什么万无一失的人选。
在慕脩看来,此时不论派谁去做这个也不如谢锦可靠,就是...
慕脩道:“你可要带上叶里?”
谢锦冲他笑道:“不用,我自己有人。”
慕脩无奈摇了摇头:“也罢,那便一路心,只要入了京便无事了。”
心下却起了一个念头
这个道理谢锦自然很清楚。
晚间,赵承德送他出主殿的时候,犹豫道:“侯爷,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谢锦一愣,扭头道:“赵公公有话不妨直。”
赵承德叹了一口气:“唉皇上他就是这样,白日里,老奴听你们起云中城匪患之事,大抵陛下是没跟你实话了。”
谢锦来了兴趣:“不知公公此话怎讲?”
“侯爷还不知道吧,世子爷去协助剿匪一事,可是闹得朝堂怨声载道啊,这个位置太尉公子,各大尚书家的公子都在争,最后陛下拍板给了世子爷。”
谢锦笑道:“李子穆?李忠清那个老狐狸没事?”
赵承德道:“最近倒是收敛了很多,事发当日,他没做什么,咱们的人暂时还没抓到他的把柄。”
谢锦冷笑:“他倒是懂得明哲保身。”
赵承德躬身道:“侯爷的是。”
谢锦道:“赵公公想要表达的意思,本公子知道了,至于李忠清,他最好祈祷他把尾巴藏好了。”
赵承德哪里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笑道:“侯爷请。”
前前后后两道圣旨,全是送到忠勇侯府的
一帮官家公子争得头破血流也没挣到的荣誉,就这样给了忠勇侯的两个儿子。
对此,朝中百官争得面红耳赤
谢荣山也被这群人明里暗里冷嘲热讽得黑着一张脸,偏偏他一介武官最不会的就是嘴仗,皇上面前又不能些粗言秽语。
慕脩懒懒抬起眼皮:“好了。”
某某官员还想:“皇上...”
但是在对上慕脩眼神的那一刻,硬生生断了话头
慕脩收回眼神,口气不容置喙道:“忠勇侯府二公子暂代礼部侍郎一职去迎接北燕和亲公主一事,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多言。”
百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慕脩道:“段御史。”
段南出列:“臣在。”
“让你筹备的当堂殿试一切可准备就绪了?”
段南手持玉圭,恭敬道:“回禀皇上,已经准备好了,时间就定在明日晌午,还望陛下亲临殿试现场,亲自选拔人才。”
慕脩颔首道:“朕会来的,既无事,便退朝吧,赵承德。”
赵承德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