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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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谢锦在司音阁沐浴结束后就直接披了件紫色袍子,腰带松松垮垮一系,绸缎光滑的面料如有银光在衣服上流转。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穿件内衬就觉得快呼吸不过来了,闷着热。

    赵贵道:“侯爷,咱们是回偏殿还是?”

    “去朝阳殿。”

    “是。”

    赵贵微微一惊,马上调转了方向。

    时间已经很晚了

    朝阳殿中灯影错错,闭着殿门。

    守在门口的太监像是收到过某种指令,没有对他的出现产生任何反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锦推开殿门

    果然,慕脩还坐在龙案后面批阅白日里的策题,墨发披散着在身后,明黄色的睡衣。

    赵承德正站在他的身侧,为他磨墨,看到谢锦进来,行礼道:“侯爷。”

    谢锦走到赵承德旁边:“公公年纪大了,这手用力太久怕是酸得受不住了吧,去歇着,我来吧。”

    赵承德暗暗感叹于他的观察力,调侃道:“老奴还差些年头呢。”

    慕脩手中的笔顿住,看了过来:“去歇着吧,可有大碍?”

    赵承德赶紧摆手:“皇上不用担心老奴,是老毛病了,以前落下的。”

    慕脩颔首:“手不舒服去太医院找陈清看看。”

    赵承德也不欲再扰两人,退下了。

    慕脩抬眼看向谢锦,深邃的眼瞳中寒光一闪而逝,冷冷道:“好好穿衣服。”

    谢锦低头一看,腰带本来就扎的松,随着走动胸口的衣领开了一些,露出单薄的胸膛。

    “都是男人,露个胸膛怎么了?”

    虽然话是这么,但他还是用手扯了扯敞开的领口。

    慕脩抿了抿唇,不再看他,只道:“你最好一直记得这句话。”

    大暑天的,谢锦莫名感觉脖颈一凉。

    慕脩用手敲了敲案面:“磨墨。”

    谢锦挑了挑眉,不管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不过是再被亲几口。

    他垂下眼眸,开始磨墨,寂静的大殿里,只余毛笔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和有规律的磨墨声。

    谢锦墨没磨多久,倒是被慕脩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吸引了。

    他用手握了一把绸缎似的墨发,然后松开手,任由发丝从五指间滑落,像水流一样的触感。

    头发不论是对男子还是女子来,都是属于很私密的物什了。

    传,男女相恋,只要把他们两个头发剪一缕下来混在一起放在同一个红色锦囊内,那么这两个人就会永远相爱相知。

    就像锦囊里的头发一样,你的混作我的,我的混作你的,永远缠绵,难分彼此。

    他抓着玩,慕脩也没什么。

    不知道放两个男子的头发,是否也会有相同的功效呢?

    谢锦被自己脑子里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惊得一个激灵。

    慕脩道:“你在想什么?”

    谢锦松了手,道:“我只是在想,太学之中是否有陛下钟意之才?”

    慕脩淡淡点头:“有几个可塑之才,有胸怀有抱负,胸有沟壑。”

    谢锦提醒道:“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知根底,出身寒门是最好的,若是权贵之家,不得不多考虑些。”

    慕脩抬眼看了他半晌,搁下手中的笔,拽起谢锦的手就往龙榻的方向走。

    谢锦一脸愣怔,像是被慕脩手上的温度灼伤了心,被动的被拽着走到了榻前,才道:“陛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一具身体的缘故,如今对于这个人的触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慕脩没有回答,手上微微用力,就将还未及弱冠的谢锦推到了床榻之上。

    谢锦衣衫敞开得更大了,无奈道:“陛下你这是干什么?”

    慕脩惜字如金:“时辰不早了,睡觉。”

    谢锦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紧张,笑道:“偏殿又不远,我回去睡就好了。”

    慕脩不仅没让开,还一屁股坐在了床外侧,静静看着他。

    谢锦:“......”

    虽然他没话,但是显然已经用行动回答了。

    谢锦又不好从堂堂天子的身上跨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笑容。

    慕脩躺下,用手垫在脑后,淡淡道:“不是你的吗?都是男人,睡一张床怕什么?”

    谢锦一噎:“...我是这么的吗?”

    完全没想到陛下会在这儿等着他

    慕脩挑起一根眉毛,明知故问道:“不是吗?”

    恶趣味!

    谢锦只得将里间折好的明黄色锦被开,轻轻盖在两人身上,被子上的龙涎香比起慕脩身上要浓郁得多。

    慕脩一直平躺着,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谢锦脸朝着床内,怎么也睡不着。

    殿外安静得一丝风声也听不见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上响起来

    谢锦立马坐了起来

    低头一看,慕脩也没睡着,正望着他:“睡不着?”

    谢锦道:“有人来了。”

    慕脩缓缓坐起身,淡淡道:“朕听见了。”

    下一秒,赵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侯爷,歇下了吗?奴才有急事禀报。”

    慕脩道:“什么事。”

    赵贵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道:“刚刚忠勇侯府里传来喜讯,是侯府夫人临时被检查出有了几月身孕,侯爷的意思是让侯爷择日回府一趟,为还未出世的三公子取个名字。”

    “朕知道了。”

    慕脩与谢锦对视一眼,两人都着实有些惊讶,不曾想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侯府竟还会添三子。

    看样子谢荣山也是十分看重,如若不然不至于这么晚还派人进宫。

    赵贵得了回应,就赶紧回去答复了。

    谢锦笑道:“这谢老侯爷,当真是有福之人。”

    慕脩敛眉道:“过几日,北燕的和亲队伍约摸就要到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吧。”谢锦

    慕脩点了点头:“也罢,那就休息吧。”

    完欲要躺下,谢锦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等等,还需陛下帮我个忙。”

    慕脩:“何事?”

    谢锦指了指书案的位置,道:“那边。”

    慕脩便如了他的意,掀被起身

    谢锦也赶紧跳下床

    慕脩走至书案前:“什么忙一定要连夜帮?”

    谢锦这才出目的

    “不若,我这三弟的名字,由皇上帮我取吧?”

    慕脩看向他:“抚玉的字便是你所取,为何这次要朕来取?”

    谢锦淡笑:“皇上只消帮不帮吧。”

    慕脩看他使劲卖关子的模样,无奈道:“帮。”

    谢锦赶紧帮他铺开一张宣纸,摆好镇纸,又选了一支粗细适中的毛笔蘸上墨汁递过去道:“快想想。”

    慕脩细细思索了下

    随即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寻’字。

    谢锦鼓掌道:“好字!不愧是陛下!可是为什么要叫寻?”

    慕脩道:“虽然他生在王侯之家,但是朕希望他能够像寻常家的孩子一般,平安快乐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盯着纸上的纸

    谢锦愣了好一瞬间

    这样一个君王,如果有孩子的话,必然也会是一个慈父吧

    慕脩看他不话,又审视了一遍纸上的字道:“怎么了?不喜欢?”

    谢锦方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能得当今皇上亲自赐名,还这般用心,我本不想将此真相告知我那父亲,如今怕是不能了。”

    慕脩看向他,面露疑惑:“此话何解?”

    谢锦摇头,溜到一旁罗汉榻坐着,懒懒道:“没事,只是陛下,这名都取了,要不然这字也一块儿取了吧?免得十多年后,又要我来伤脑筋。”

    慕脩眼中颇为无奈:“你还是从前的性子。”

    半晌后道:“字就叫做锦书吧,有诗云:鸦鹊衔情至,鸿雁寄锦书。”

    谢锦斜倚在靠背上,仰头望着身后缕空窗外的月色,琢磨道:“谢锦书?儒雅而不失气度,好名字,就它了。”

    慕脩搁下笔,凝望着他:“你喜欢就好。”

    无人看到他眼中无尽的缱绻深情。

    ......

    次日,谢锦带着皇上的圣旨回了侯府

    奉命去剿匪的谢迟也赶了回来,因匪患平定得当,慕脩又赏了好些金银珠宝。

    侯府夫人忽然怀孕,本就是大喜

    她想着大儿子奉皇命出门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不准还会遇上危险。

    二儿子能回来取个字便好了

    不曾想两人都赶回来,还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和赏赐。

    谢荣山高兴得若不是赵承德扶着恐怕要三跪九叩了。

    侯府迎来的是多喜临门

    其他也住在铜雀街的官员看着就很堵心了。

    无奈,同朝为官,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侯爷喜得三子,他们还得忍痛割爱送礼,顿时头顶一片阴云密布。

    谢荣山跪在花厅前:

    “微臣叩谢陛下大恩大德,微臣真是无以回报啊!”

    “侯爷实在不必如此,世子爷平定匪患有功,二公子如今也贵为礼部侍郎为朝效力,这都是您应得的,你这样可就是折煞老奴了,大喜日子莫要跪着了,快快起身吧。”

    赵承德扶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又一个头嗑下去了,嗑得脆响,听着都疼。

    谢荣山这才缓缓起身:“那微臣便却之不恭了。”

    赵承德笑眯眯点头,一甩拂尘,身后的宫人便将一箱又一箱的赏赐搬进花厅里。

    侯府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在旁边坐下

    谢荣山看得心惊肉跳:“夫人,心啊!”

    侯府夫人嗔怪的看他一眼,看向赵承德道:“赵公公见笑,我家老爷他就这样,总觉得怀个孩子一个屁都能崩掉,也不是头一胎了,每胎都这样。”

    堂堂侯府夫人能出这样的玩笑话,大家也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赵承德表示理解,忠勇侯护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谢荣山倒从不介意自己夫人怎么他,又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道:“只是赵公公,这些箱子怎么都是涂了红色?还扎了红色绸花?像是娶亲时的聘礼一般。”

    “咳咳咳。”

    正埋头喝茶的谢锦一呛

    谢迟伸手替他顺背:“喝那么急作甚。”

    赵承德笑道:“今日贵府如此多的喜事,自然是要涂红漆,扎红绸,这可是咱们皇上专门吩咐内务府置办,整个天下独独一份,由此可见陛下对侯爷和三公子的看重啊。”

    “是是是!府上已经备下酒席,不若赵公公一块儿留下吃顿便饭再走吧?”

    谢荣山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赵承德婉拒:“陛下身边习惯了老奴,别人做事他不满意,老奴实在是不得空,恐要辜负侯爷一番美意了。”

    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

    毕竟赵承德从当今皇上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就随侍身旁了

    谢荣山也不好再留,只能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塞过去再送客。

    来也是喜事,赵承德推了半天推不掉索性也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