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阿小的赌鬼弟弟做人

A+A-

    迟秉文淋了一身的水,刚开始倒没觉得什么,后来在回学校的路上越走越冷——当天晚上便受了风寒,躺在宿舍床上昏昏沉沉的发起烧来了。

    陈伯玉得了空去探望他时,只听见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嘴里还喃喃着一句洋文,然而咕噜咕噜的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见一个“what”,一个“you”。伯玉听着便笑了,笑他在梦里还用功。

    一大早,迟公馆里还没用上饭,瘦鹃便听见公馆后门头的巷堂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话声,听起来像是在争执。

    她从浴室里出来,单裹了条浴巾,便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腾腾地踱到窗户口,勾着头往下去看。

    阿同一个男人立在后门口的屋檐下,拉拉扯扯的不知在些什么。后来阿到底是急了,劈脸给了那男人一记耳光,抑着声骂道:“你简直不是个人!”

    那男人挨了,却仍是一副下流痞子样儿,腆着脸伸着手,“阿姐呀,你也了,骂也骂了,消消气吧~就给我几个钱,我好去还了外头的赌债啊!”

    “呸!活死人!你这没良心的杀千刀!噢!你还当我是个人么?!”

    “阿姐怎么能不是个人?”

    “你要还拿我当个人,你就趁早走开!咱们以后再不往来,撇干净了!我只当没你这个弟弟!”

    瘦鹃这时候也看出了门道,冷笑了两声,坐回梳妆台前扮了一番,等到梳洗好了,竟还听到楼底下时不时的传来几句厚着脸的讨饶。

    她把半干的头发往耳后一撩,垂在背后,踏着一只金缎拖鞋,啪嗒啪嗒的往下走。

    “阿姐,你要是不给我钱,那边的喽啰们可不好应付,到时候可就要到咱家里去闹了!”那男人眼见得不通,只好搬出家里人来。

    果然,阿因为担心她娘,这时候脸色渐渐变得很不好看,她恨恨地蹬着男人,手伸到短衫的口袋里摸出几个铜钱,然而紧攥在手上,不大肯拿出来。

    瘦鹃走到后门廊上,下巴颏往上微微一抬,眼睛往下扫,摆出一副阔太太的傲气,又伸出一只手来拦开了阿同那男人。她学着上海女人那一种娇滴滴里又带着十足的优越的腔调,漫不经心的道:“侬让开,让我来会会这瘪三。”

    男人赶忙跟上前来千儿:“太太好!问太**!”

    阿这弟弟扮的像个阿飞,看起来不过才十**上下的年纪,倒已经娶了媳妇了。

    后门廊上围着看戏的佣人们听到他这一喊,都嗤嗤的笑了。

    瘦鹃也回过头来同她们一道细细地笑起来,一边又道:“喏,我看起来倒是做太太的样子了?”

    周妈笑嘻嘻,这时候抬起头来朝那男人啐道:“也不睁睁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这是我们大少奶奶,你阿姐的工钱这一向都是由她来结的,你惹着了这位祖宗奶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咯!”

    男人一双鼠眼瞪得溜圆,不过愣了一两秒的功夫,便惯了似的左右开弓,抽起自己嘴巴来,告饶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眼瞎心浊!我的好奶奶!奶奶您饶我这一次吧,啊?的是真急着用钱呢奶奶!”

    眼看着这男人就要凑过来了,瘦鹃两道细细长长的罥烟眉一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嫌恶道:“呸!谁是你奶奶?!”

    阿看着自己弟弟这样上不得台盘,不由得心里发急,鼻子眼睛气的皱在一块儿,她上前拉了男人一把,低声骂道:“你在这发什么疯?还不趁早给我回家?还嫌不够丢人?”

    男人抬起头来,紧抓住阿的手不放,哭丧着脸道:“阿姐,你要是真不给我钱,那我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阿把一口细牙紧紧抵住了下唇,秋日干燥,她本来唇上就干裂了一道纹,稍一用力,竟渗出一丝丝的血来。

    瘦鹃看不过眼,厉声厉色道:“呸!没脸没皮的东西!你再别拿这个事儿!好嘛,阿就是生来替你还债的?你死不死,同她有什么相干?今晚上,你要真被要钱的那帮人乱棒死了,我看你也是活该!大不了,到时候扯一张破席子把你一包,随便往哪处乱坟头上一丢,那也是尽了今生做姐弟的情分。”

    她叱喝起来,那一张秀丽的刮骨脸,凶起来像晚娘。

    男人不由得被她这样强势的神情给震住了,就一迭声的赔不是,想要开溜。瘦鹃忙叫众佣人上前抓住他。

    男人慌了,眼光缝里漏出来一种乞食的野狗的慌张的神色。他嚷道:“大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瘦鹃皮笑肉不笑的,也不作声,抱臂站在廊檐下看着。

    不一会儿,巷口处来了一辆黑色的公务车,车在人堆的几步开外便停下了,下来了几个带着帽儿,一身黑白束着腰的警察,手里拿着执法棍,还有个领头的执着把枪。

    他们的帽子顶上是平平的一片白,瘦鹃不由得联想到了非洲草原上的“平头哥”——蜜獾。

    那领头的警察走上前来,冲瘦鹃弯了一弯腰道:“您就是迟家少奶奶吧?你的那个男人,就是他么?”他着,拿手指了指斜后处的那一堆人。

    瘦鹃客客气气的笑道:“是,就是他。还请您把他带回去,倒也不用太严苛,只是请您把他关的时间久一些,越久越好——我们迟家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至于他在外头欠下的那一屁股赌债,我们迟家是不会替他还的。他家里还有个老母弱妻,请您务必叫赌场那边的兄弟通融通融,他欠的钱,数目其实并不大,等他出来了,叫他自己做工去还,大家都是一样爹生娘养的,不要累及无辜。至于利息,也请您帮忙道道——我最晓得了!警察署里数您门路最广!您是要高升的。”

    那王督察听得堆了一脸的笑,“自然自然,保护本城老百姓的安危本就是王某分内的事。只是,这赌场的手——”

    瘦鹃眼皮一抬,便从手包里取出一沓银票来,客气道:“我知道我知道,您费心!这是我们迟家的一点儿心意,您千万得收下!给兄弟们买几只烟抽抽,解解乏!”

    王督察笑着接过去,恭维道:“要是我一人替您办事,哪儿能收这钱?主要是我手下的这些兄弟——来来回回的出去跑,他们有怨言,我也不忍心,您是不是?”

    瘦鹃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又郑重道:“反正不管怎么着,还请您多费点儿心了!我们女人家不懂什么,就图个安稳,您受累!”

    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大群人发走了,瘦鹃这才返身回屋。

    她返过身来时,旗袍背后早叫湿漉漉的头发洇了一大片的暗色的水迹。

    迟太太差人来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瘦鹃只回“没什么大事,有人在门口喝醉了撒泼,已经叫警察带走了。”她这么回着话,脚步停了停,仔仔细细的交代了先前聚成一堆的那些佣人们,叫她们千万不要漏了嘴——否则不光阿呆不下去,太太也是要发火的。

    阿跟着大少奶奶上楼,脚步声噔噔的往地下踏。阿偷眼瞧了瞧瘦鹃的脸色,嗫嚅着道:“少奶奶……您叫人把他关了进去,我总觉得…..总觉得不大妥当……”

    瘦鹃睨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便哼了一声道:“哦,那由着他去,再赌再输再欠钱?”

    阿低了低头,声道:“万一…..万一他改了呢?”

    瘦鹃讥笑出声:“你他改?我是不信的。这种人,索取无度又不懂回报,他都娶了妻了!这么大个人了,凡事还要你跟在他后头擦屁股,丢不丢人?”

    阿听了,也确实无话可辩。

    瘦鹃又道:“这要是我弟弟三番四次的出去赌,我非把他手给剁了不可!权当他死了,倒还清净!”

    主仆二人推门进了卧房,瘦鹃将头发一捞捞到胸前,对着镜子在那里一把一把的梳着:“他不会做人,那就让别人好好教教他。落在警察的手里,总比落在赌场的手手里好吧?”

    阿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边叹着气道:“谁管他死活呢?少奶奶,您真是个好人。”

    尽是灰蒙蒙的天,午后竟泼泼喇喇的下起了大雨,连带着一声比一声更响的惊雷,炸响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时不时在天边亮起一道闪电。穹顶低低的,似乎就压在头顶,更阴沉了。路上皆是受惊了的作鸟兽散的行人,慌着,叫着,乱作一团,各人皆拼命往家里赶。

    如瀑的雨瓢泼似的倾泻下来,砸到地上,霎时腾起一阵白濛濛的水雾来。

    瘦鹃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这时候赶忙躲到一间咖啡馆的檐下。等了许久,这雨竟没有一丝一毫要停住的意思,瘦鹃等得不耐烦,索性收了伞,算到咖啡馆里找个座儿先歇一歇。

    她一进得门内,倒惊了一跳。不大不的一间店面,满满的坐的都是人,只剩下一张椅子还空着,然而连着的那一张桌子的一边,已经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位男士。

    她只好厚着脸皮跟人家拼桌。

    “先生?我坐这儿可以么?您不介意吧?”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没事,您随意坐吧。”

    作者有话要:

    各位亲爱的们~

    昨天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回家,早上才下火车,然后就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睡醒就开始码字了,困啊~

    这几天,一直到25号,恐怕都只能保持日更一章的速度,因为得参加家庭里的聚会,毕竟中秋了嘛,过节送礼的,特别累人。所以跟大家声抱歉啦!!

    还有哦,提醒大家有急件的话一定不要寄申通了。我跟晋江签约的合同15号就寄了出去,一直到今天,都六天了,还在本市【航空部】进行装袋扫描,江苏到北京不是特别远吧?就是开车也该开到了......投诉电话了好几次,前几次系统提示人工服务忙,就直接被挂断,后面两次通了,客服会把我查一查,查到了会电话给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到现在没有回信。

    我都开始担心我的合同会不会丢了......

    怪我懒啊,就为了少跑几步路寄了申通,我应该寄顺丰的。申通这样的情况我已经遇到过一次了,然而我还不信邪,看来我是真滴蠢。

    总之,就是给大家提个醒,这种糟心的事能不遇到就不遇到的好。

    同时,感谢最近可爱们给我的评论!这一段节假日期间可能回复会不及时,还请大家多多见谅哦~

    【这里统一回复一下:等我滴合同寄到北京的当天,我一定会加更一章啦!!!所以希望申通快一点寄到吧,我等的好心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