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party queen
瘦鹃托着一只餐盘,专心致志的往盘子里夹一块奶油蛋糕。
豹皮大衣的袖子很宽博,搭在细胳膊上荡着,险些扫到厚厚的奶油上。瘦鹃觉得累赘,索性脱了大衣,交由边上侍应的佣人捧着,挂到了客房中的衣架上。
这样萧条的天气,她里面却只穿了一件光胳膊的绸旗袍,是美丽冻人。
旗袍上红黄紫绿,像是烟花在寒空中炸开了般的,一股脑涌现在人们的眼前,周身都是烂醉的颜色。
迟宝络立在周瘦鹃的后头,怔怔的,欣赏美人一般的看的入了迷。
陈伯玉跟了来,搡了宝络一把:“嘿!你看什么呢?好像被勾了魂儿?”
迟宝络叫他吓了一跳,脸上腾地红了,忙移开了视线。她喉咙痒似的清了清嗓子,佯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我能看什么?不过是……不过是觉得你家这特地运来的黑葡萄,长相诱人罢了!”
完这一句,宝络便扭过头去推着陈伯玉往角落里走,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些什么。
瘦鹃微微地偏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悄悄地笑了。
任谁看不出来迟宝络那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虽然冯婵疲于应付家里乃至学校里的种种状况,许久没出门,等她一瞟见众人看着瘦鹃的那一种活脱脱溢美的目光,也猜着她身上穿的一定是最新流行的衣料。
穿得那么单薄,周瘦鹃也没有一点寒缩的神气。
她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斟满的酒杯上轻浮的泡沫闪着光。
几位太太才看了方才的一场闹剧,便都围着餐台的一角,绕成一个圈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自家的男人们,都道:“今日是看了迟家的笑话,可我家那位何尝不是呢!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子,不中用,只晓得生意、政治还有嫖女人。”
另一个接口道:“可不是!我整日整日地在家里闷着,他倒好!尽跟着戏子后头捧!还骗我是出去做生意!屁的生意!从没见他往家里带过一分钱!还不是靠他家里人接济着?”
“噢!我晓得的!你家那一位,不是还听为了捧一个戏子,得罪了唱对台的一位,人家靠山硬,不是还叫人追到家里去闹的?”
“别提了,别提了!想着都丢人,亏他这时候还敢来赴宴!”那位牵扯的太太闷着声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怨怼。
瘦鹃立在她们身后笑道:“我们对男子,也不必过于苛刻嘛,他们用什么思考?太太们这么多年了还不晓得?既然实在不好,怎么不离婚?太太们又不缺钱,就是平时存下的私房,也够一个女人家平平顺顺的过这一辈子了。我们是有我们的独立人格的,假如万事都要依赖男子,连自己的情感都要仰求男子来扶持培养,那也未免太看得起男子而看不起自己了。”
她脱口而出的这一段话,还是从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时候车轱辘似的出来,倒让她在一众太太跟前的形象又光辉了一些。女人们总是爱听这样心灵鸡汤似的气的话,然而真要她们做起来,就又是一回事。
她的,她们何尝没想过。可是就是碍着一个面子。
婚姻嘛,再不好,耗也要耗下去,离是铁定不会离的。
陈伯恭忽然在她身后笑道:“什么看不起自己?”他冲着一众女眷有礼的点了点头。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瘦鹃脑子里一刹那只想到了这一句歇后语。
“没什么,不过是我们女人家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她冲他眯着眼笑。
另一边的冯婵不知听到迟秉文同她了些什么,迅速的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绷着唇转过身来。
迟秉文终于同冯婵一起走了过来。
瘦鹃无谓与他们再有攀扯,便找了个借口脱身走了。
无所事事的太太们眼见得这一位鹤立鸡群似的女士摇曳生姿的离开,便又把精力放在了同冯婵的搭讪上:“是冯姐吧?噢哟,蛮漂亮的姑娘呢!我听迟教授上课时铁面无私的,十分严苛哦,对冯姐您也是如此么?”
冯婵迅速的溜了秉文一眼,脸上端着清高的笑意,颇为高傲的昂起头来道:“迟先生向来是位从教极严的先生,这是我们联大的学生都晓得的。但我从未受过先生深责,倒是屡次得到先生的奖掖——人家都十分的畏惧先生,可我简直不能体会畏葸严师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是真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这样畏惧先生?”
太太们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又听到其中一位问到了迟秉文。
迟秉文看了婵一眼,斟酌着道:“婵人极好,在学校里时也不止我一人这样觉得。各门科目的教授一向都只有夸她的好处。她待人接物亦在朋友们间印象良好,又能读书,又知时事,又知俭朴,故我觉得——”
他顿了顿,又道:“故我觉得婵是个极具天资的女孩子,社会上应该多给这样的年轻人一些机会。所以向来是带她来赴宴,同时,也是引荐。”
他一番话得避重就轻,婵的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撑着一脸的笑,她不能落了身份——她可是新式的女学生。
太太们四下里一个对望,都纷纷客气道:“自然自然。冯姐这么能干,我们也会帮她留心一些。若是我家那位的机关里有用得到人的地方,自然要替她安排上的。”
她们虽然这么着,却谁也不是真心愿意帮忙。谁不知道这位冯婵同迟教授的关系?不过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姨太太”,白了,就是着学生的幌子养在外头的“野女人”。
她们才没有那个闲心把这种女人揽回家来,等着她勾引自己丈夫呢!
迟秉文渐渐疲于应付这些场面上的官话,从眼眶一直连到太阳穴,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整个人飘忽起来,一眼就瞟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周瘦鹃。
他看着她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攀谈,跳舞,忙的不亦乐乎。
她天生一副交际的热肠,她仿佛生来就是这样盛大集会里的女王。
人只要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座钟像个老顽固似的静坐在那里,忽而当当的敲着,这是十一点的钟声。
瘦鹃得了许多的垂青,心满意足的回到给客人预备着的客房里,取她的那件极考究的豹皮大衣。
没料到客房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她定睛一看,正是迟秉文、陈伯玉同他们带来的迟冯二位姐。
迟宝络着瞌睡,困得抬不起头,身子晃悠悠的就倒在了一旁陈伯玉的身上。
冯婵同迟秉文两个各踞了一张沙发椅,远远地,正襟危坐着。
这四个人里,除了迟宝络外,他们显然正在谈论着什么话题,却在瘦鹃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同时噤了声。
瘦鹃被他们那一种一本正经的态度所感染,垫着脚轻轻地走了近来,束手束脚的笑道:“噢,原来你们在这里!我可不是有意来偷听的哦,我的大衣叫佣人挂到这里了,取完了我就走!”
迟秉文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留下来也无所谓,我们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瘦鹃顿了顿脚,装成一副失望的样子道:“噢!如此!那就更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迟秉文深吸了一口气,也是无话可。
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迟秉文就总是为她的一些出人意料的话语所压制了。
陈伯玉往房里还清醒着的剩下三个人身上一量,贼兮兮的揣了个笑。他的肩膀被宝络压得酸麻了,便蹑手蹑脚的抬手,朝宝络脸上摸,想要把她的头给扶正。
迟秉文的一双眼睛扫过另一端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啃啃的咳了咳道:“陈伯玉,你手老实点儿,我还在这呢。”
他就是看不惯自己的妹妹被其他男人占便宜,哪怕是时候和他同穿一条裤子的发——陈伯玉也不行。
陈伯玉讪笑着忙放了手,正是半空当中,宝络的头便又重新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只听得“哎哟!”一声,宝络皱着一张脸,醒了。她搡了陈伯玉一把,气呼呼地道:“陈伯玉!你干嘛嗳!”
陈伯玉吐了吐舌头,忙趁机把她的身子给扶正了,苦着脸道:“哎哟姑奶奶,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哥,是你哥叫我放的手。”
迟宝络不清楚方才的状况,自然不晓得她哥哥对于陈伯玉的那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受。一味存着起床气,捏起拳头来又往陈伯玉身上招呼了两下,嘟囔道:“什么我哥?就只有你整天在我跟前捣鬼!”
陈伯玉那一脸吃了瘪的表情,瘦鹃看着也要笑,她便果真笑出了声来。
“少……周…..周姐,你也坐。”他们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陈伯玉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好,一时有些窘迫的笑着招呼道。
瘦鹃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你们几个坐着就好,我拿了大衣就走——”
迟秉文在灯光下望着她,兀的出口截断了她的话道:“什么事这样急?”他忽然把声音放得很轻柔:“坐一坐不好么。”
瘦鹃一怔,她倒没料到他对着她还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冯婵把两手紧紧攥着,在角落里悠悠地出了声道:“陈先生、迟先生,你们这又是何必?周姐今晚上大出了风头,怎么舍得窝在咱们这一间的客房里呀……”
作者有话要:
我看了大家的评论~是不是都觉得这个男主渣呀?
我自己的意思是不换男主的。因为这男主就像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对于他是投入了心血的。
所以呢,
第个选择是:我加油码字,抓紧把这篇文完结掉,然后开新文。
第②个选择是:开一个新文,这篇文就隔日更,或者隔两日更。
恳求各位可爱们给我点儿建议吧~
新文名字我都想好了来着,文案写了一点儿,但是大纲还没有列出来,名字叫《霜女手记》,又名《报复渣男的99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