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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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开济平时其实不会单穿, 恰巧刚才冲凉的时候少带了里头底的一件, 否则也不至于被看了去。事已至此,他索性脱掉这穿了等于没穿的滴水的衣服,随手丢到地上。

    这下商津不仅得偿所愿见到浦开济湿|身, 更见到浦开济光膀子,可她丁点儿欣赏肉|体的兴致也提不起来,更高兴不起来。

    阳台的铁门在浦开济进去后被风吹得嘭一声摔关, 震回阿金的神思,他怒瞪商津:“你玩笑开大发了!”

    商津眼前挥散不去浦开济整片后背的狰狞, 嘴唇轻轻颤动, 出不了声。阿金走过来捡水管、关水阀时, 商津才问出口:“是……五年前的爆炸事故里受的伤吗?”

    阿金愣住,差点下意识反问她怎么知道五年前的爆炸事故。

    不过即便他及时憋回话,商津也读到了他脸上瞬间的惊诧。

    “我之前过, 我多少猜到你们的一些事情, 金哥你却以为我在套话。”商津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胳膊,“我没骗你。我看见过他房间当年那起事故的新闻剪报。”

    镜子照出的那块视线盲区所放的是个摆台,是他房间里唯一比较杂乱的地方,正因为杂乱, 当天她短暂的扫视间没有看清楚全部的东西,后来赖着不走时才尝试再看一看。

    而看清楚的一些东西,基本是贴在照片架上的图片,爆炸的火光和黑色的浓烟, 灭火后触目惊心的狼藉现场。

    她根据几个关键字眼搜索过。五年前发生在平城科学院下面一个研究所里的一起重大实验事故。

    阿金哑然须臾,也蹲下身,问:“具体看,你从新闻里都知道些什么?”

    商津承认:“有限。”

    她查得很费劲,新闻内容大同异,都是事故刚出时对现场一些情况的实时转述,伤亡总数二十多人,事故原因挺简单只是实验操作不规范引起的爆炸,后续报道基本没跟上,重点落在其中丧生的一位泰斗级院士。

    她单独去搜索这位院士的资料,才找到和浦开济相关的一点东西:名师出高徒,他是那位院士最得意的门生,事故发生的前两年刚因某一突破性科研成果在国际上获奖,成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被贴上“天才”的标签。

    但这位天才在老师去世后再无建树,甚至销声匿迹。

    商津最后提一嘴:“好像有人质疑他获奖的那项成果水分太大,其实应该是他老师在背后——”

    “放屁!”阿金没等她讲完就愤慨喝止,随后他抑住情绪,回答,“是,浦哥身上的伤就是因为那次事故。”

    仅此而已,其他的阿金均不多做明和解释,包括她从新闻里了解到的东西。他警告:“你别拿这些事情去问浦哥,一个字也不要提。”

    —

    阿金没敢去叩浦开济卧室的门扰他,逮着商津在他眼皮子底下先吃早饭,防止她再祸害浦开济。

    商津出乎他意料地安分,从阳台下来后没怎么开过口,于是弄得阿金又有些担心,担心她是不是真的被浦开济的伤吓坏了。

    “妹子啊——”

    阿金开口的同时,商津也开口:“他的心理障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呢?”

    “你没必要了解。”阿金拒绝透露,转眼望向二楼,站起来迎去楼梯,“浦哥。”

    商津扭头。

    浦开济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地下楼来,惯常的淡冷模样,看起来似乎已经息怒。

    “要吃猪肉粥还是喝豆浆?”阿金临时为浦开济多加个选项,以防浦开济不愿意碰商津买回来的食物。

    浦开济倒是没介怀,和他们一起吃猪肉粥,不麻烦阿金再另外买。

    有个“多话会死星人”的加入,饭桌上的气氛在商津难得的乖巧中愈发奇怪。

    鉴于以往的经验,阿金全程紧张商津会不会偷偷搞动作,两次假意碰掉筷子,弯腰拾捡时确认桌底下商津的两只脚也确实安分,才稍稍放松。

    早餐结束,浦开济和商津都没离开饭桌,待阿金收拾走餐具擦干净桌子后,第三轮对谈正式开启,由阿金头阵:“妹子,你和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这是那天晚上商津提到她的朋友已经有订婚对象后阿金的推断,这样一来,商津为什么随身携带一个男人时候的照片,他为什么信任地交托商津来替他探寻照片的意义,都能解释得清楚,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商津眼角微微勾起。

    阿金将她刹那间的神情理解为惊讶被他猜中。

    便见商津两只手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看着浦开济眨巴眼睛:“唔……你吃醋了吗?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其实我可以考虑和我朋友解除婚约。”

    阿金无力吐槽她非用这种犯欠的调调承认。

    浦开济却接了商津的腔:“你和他感情不好?”

    “你觉得呢?”商津笑眼盈盈,手指轻轻卷着颈间的项链。

    不好判断。阿金默默掰扯。照她这么个样子,好像根本没把有未婚夫的事情放心上,那么应该感情不好;但她分明十分珍爱挂坠里的相片,那么应该感情非常不错。

    见浦开济安静,阿金继续开口,谈回那晚Memory里她的遇见:“这是昨天我刚想办法弄来的,你看一看,是不是找你话的那个人?”

    递到眼前的是一本八十年代杂志,杂志的封面上印着个花旦造型的角儿。

    商津盯半晌,只能从眼睛部位勉强辨认:“好像是,我不确定,没其他照片了吗?”

    阿金摇头:“没有。”

    商津无语:“所以你们真的是在等一个连你们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来的人……?”

    阿金习惯性捂了捂后颈。

    “他找你了什么?”

    “他和我未婚夫什么关系?”

    浦开济和商津同时发问。

    阿金插话:“妹子,还是你先交待清楚吧。”

    谁叫她先退一步呢?商津耸耸肩,取出那张写了字的手帕纸,将两人在厕所门口发生的对话一字不漏复述。

    阿金:“没其他了?”

    商津:“金哥,你怎么也和济哥哥一样,对我不信任了?”

    阿金受不了她娇声娇气的故作委屈,简直要把他的鸡皮疙瘩一根根酥掉到地上。

    浦开济注视手帕纸半晌,问商津:“你什么想法?”

    商津嘤嘤:“济哥哥,你终于拿我当自己人啦?”

    阿金想替浦开济吐一吐。

    浦开济完全免疫,重新问:“你什么想法?”

    商津有些丧气:“你们不都看到了吗?我没再等到人。”

    浦开济似非要捋得清清楚楚不可:“他的话没讲完,却没再来找你讲?”

    商津点头,然后往浦开济方向凑近些:“所以我想知道她和我未婚夫到底什么关系,也许能解答。”

    阿金的困惑也越揣越多,先往左觑浦开济,然后看回右边的商津,告知:“妹子,解答不了。”

    商津已经被内心的好奇蚂蚁啃噬得濒临恼火,站起来:“能不能解答由我自己来判断。你们拿走了我掌握的东西,难道想耍赖?”

    阿金头一回见她生气,愣了一愣。

    “是你朋友的舅舅。”浦开济声音清凉如冷玉。

    商津圆睁眼,神色变幻不定:“舅、舅舅……?”

    “对,舅舅。”阿金叹气,捡起那本旧杂志,“前提是你见到的确是他本人。”

    商津的反应却并不仅仅因为她那晚可能眼拙辨错雌雄。

    浦开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商津的表情,此时微不可察敛瞳。

    随着商津沉默得越久,阿金也发现商津有点奇怪,他轻轻抓一下商津的衣袖:“妹子?怎么了?”

    商津天生微翘的唇弧度变大:“难怪我不认识。我从来不知道,我朋友原来有舅舅。”她忘记自己不久之前已改口“未婚夫”。

    她就着站姿,双手按上桌面,朝浦开济倾身:“你呢?和我朋友是什么亲戚?哥哥?叔叔?伯伯?大爷?”

    她凑浦开济太近,阿金帮忙拉开:“妹子,坐回去,我们再继续谈。”

    商津一勾唇,转身离开饭桌,往二楼走:“就谈到这里吧。没什么必要再继续了。”

    “欸欸欸!”阿金追她几步,“怎么没必要继续了?不能你不谈就不谈了。”

    商津不予理会。

    由于阿金没办法轻易对一个女人动粗,只能任凭商津离开。

    “浦哥,这……”阿金既觉得莫名其妙,又发愁,“到头来我们损失了?什么没捞着。”

    浦开济低眸,凝注手帕纸,不言语。

    阿金如今非常确信,商津知道照片那孩子的一切,正因为她信息多,所以一下又扭转她短暂的弱势局面。他们给出的“舅舅”这个答案,一定在她的信息库里卷起很大的风暴,她才突然终止。

    —

    自回二楼后,商津便躲在她屋里悄无声息,安静得一点也不像她。中午没见她下来吃午饭,阿金亲自去请她,敲了半天门,只换来她无精采的一句“不饿”和一句“不吃”。

    傍晚快到上班时间,她总算现身,穿的恰好是她在Memory第一次出现时的撞色拼接裙。阿金昧着良心夸她衣服漂亮。

    商津回出个皮笑肉不笑:“金哥,你的话比我现在的表情还假。”

    长耳朵的都能听出她的炮火味儿,阿金稀里糊涂:“妹子,我得罪你了吗?”

    商津晚饭也没吃,直接突突突开走他的大蓝。

    阿金只能去双条车前往Memory。

    商津没有不吃饭,只是没在家吃饭,阿金赶抵时,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包盒里是凤飞飞猪脚饭。

    阿金笑:“你想吃这个可以和我,外面那些就只是挂着招牌骗游客的,金哥我才知道哪一家的最正宗最好吃。”

    商津扒拉了两口丢下筷子,合上盖子,整个丢垃圾桶,一声不吭走人。

    阿金:“……”这到底是……

    在她上舞台唱歌后,阿金走去吧台,意外发现浦开济也来了,戴老板正在招呼着:“孔明兄,太感谢你的赏脸了。这半个多月,你过得还好吧?”

    阿金戏谑:“戴老板,想关心他过得怎样你问我不就行了?怎么?看不起我阿金吗?”

    “哟,阿金兄弟你这话讲得,我今晚不请你们喝两杯都过意不去。”戴老板当即对酒保了个响指。

    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模式开启,舞台上商津今晚没有中场休息地连唱两波,她下来之后直奔吧台,将一包纸巾扣在戴老板面前:“老板,我的最后一首结束,不唱了。”

    阿金关心:“怎么了妹子?怎么又不唱就不唱了?”

    戴老板和颜悦色也问:“是啊,怎么了?乐队几个欺负你?还是我给的待遇不够好?”

    商津嘻嘻笑:“因为我明天要回国,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旁边的浦开济眼皮抬起。

    阿金更觉突然:“明天回国?妹子你什么时候下的决定?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们?”

    商津没理会阿金,只对戴老板:“这段日子感谢戴老板老板你的照顾,也麻烦戴老板替我向万老板道别。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戴老板和阿金均明显地怔一下。

    商津早上特意记下了那本旧杂志的期刊号,拜托媒体行业的朋友查了一下。杂志是曾经非常出名的《戏剧与电影》,虽然已停刊十来年,但当年能上封面的人物一般也不太可能是无名卒,所以港城曾经风靡一时的名伶“万老板”的称号,商津不出一天就拿到手。

    不过对方并非盛名不衰的大腕,所以资料有限,也零碎,得再多费些时间和功夫才能知道更多。

    拍了拍那包纸巾,商津甩手离开。

    阿金发现她不仅没搭理他,其实也一眼没看过浦开济,心里稍稍平衡些,起码证明不是他自己得罪了商津,问题恐怕还是出在早上那场交谈。

    “浦哥,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追商妹子?”阿金忙征询浦开济的意见。

    “你先走。”浦开济。

    阿金飞快跑出去。

    戴老板狐疑问:“孔明兄,商看起来好像是在你们两个那里受了委屈?”

    浦开济淡淡道:“我以为戴老板会先问,‘万老板’是谁。”

    —

    商津有大蓝,自然不是阿金能轻易赶上的,幸好她到底是要先回二手旧货店。着急忙慌回去后,阿金发现商津明天要回国不是开玩笑,她已经在收拾行李。

    “妹子,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吗?现在突然变脸是干什么?”

    商津一声不吭走去阳台收她晾晒的衣服。

    阿金将她拦在外面不让进:“你现在不能走,我和浦哥要找的人,你得告诉我们在哪里。”

    商津丢话:“你们可以继续等万老板。我没来之前,你们不就是这样慢慢等的?”

    “你也是你没来之前,你的出现已经破原先的状况,很有可能万老板真的不会再出现。”

    “那关我什么事?”

    “……”阿金算是彻底见识到她的翻脸无情,她之前的热情活泼全装出来的吗?

    商津准备绕开阿金。

    情急之下,阿金双膝跪地:“妹子,算金哥求求你,你告诉我们,人到底在哪里。你既然是他的未婚妻,那和我们也是沾亲带故——”

    “什么‘亲’什么‘故’?”商津语气不带情绪,手在怀里抱着的衣服里紧张地蜷缩成拳,“你们还是没有明确告诉过我,我朋友和你们的关系。”

    阳台的门在这时由里头推出来,伴随浦开济的淡冷嗓音:“是我老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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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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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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