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香豌豆花(九)
只亮着一盏台灯的卧室里,渡边橙在一瞬的怔然之后失笑。
“什么啊这不是又被你发现了吗?”
明明是同一种读法,但这个时候,透君发来诞生日祝福用的却是罗马音,而不是平常聊天称呼她时使用的日文汉字
他早就知道了吧?
不,不定也没有那么确定,只是猜测她除了横滨情报屋这个身份以外,还有别的以这个读音为名的重要身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太敏锐了可是会被女孩子讨厌的。”渡边橙声咕哝着,但呈现在面上的却不是任何一种可以代表讨厌的神情。
她半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空出食指在上打字。
是第一个哦
想起最开始认识安室透时的情形,渡边橙输入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去年也是
打出最后的落款之后,渡边橙按下了发送键。
——yk
她这么回应了。
装作没看懂可以但没必要。
虽然对比以往乍一看有些奇怪,但透君那样祝福了,她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也顺理成章。
没有发出疑问,还刻意换成了日文汉字的落款,这种做法才让人越想越多。
表达一下对于他突然把称呼她的方式换成了罗马音的疑问固然也可以,但这也同样给出了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的会。
多多错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
渡边橙看回了电脑页面。
一列又一列,密密麻麻的名簿资料看得人眼皮发疼。
每当这种时候,渡边橙就格外的想念坂口安吾。
当然,如果坂口安吾听到她这么,只会毫不留情地吐槽渡边橙——
“夕姐你根本不是在想我吧?!你明明只是在想我回来加班!”
“我想你回来加班有错吗?!是谁的不下班的话就不用再上班了?!所谓正直的男人啊,就是应该把自己过的话好好贯彻到底才行,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那并不是出尔反尔,而是视形势而定。如果可以不用一个人加班的话,当然不能给另外的人悠闲地从工作岗位离开的会。”
“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变成两个人一起背负痛苦呢?!00的宿命不就是二十四时超长待吗?!”
“请不要把人得和器一样,夕姐。”
“是啊,没错啊,安吾君你每天坐在电脑前满脸写着的都是‘我是一台毫无感情的加班器’不是吗?”
“当然不是!”
“好吧,那这样——安吾君,请坐。对,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地看我工作——做得到吗?”
“”
——最后的胜利者毫无疑问。
只是脑内模拟一下对话,渡边橙就能看到结局了。
毕竟加班这种事就和摸鱼一样,次数多了是会让人上瘾的。
渡边橙也不是真的想摸鱼,但是坂口安吾带着一张熬夜肾虚的脸发挥吐槽役特长劝她回来加班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这绝对与熬夜加班就跟摸鱼一样具有极其快速大面积的传染效果没有关系。
核查完特务科的资料不久,渡边橙的上紧接着收到了一条来自琴酒的新邮件。
虽然凌晨都过去了几个时,已经是诞生日的白昼了,但渡边橙完全没有多想。
先不她的私人资料除了透君那边还没对外泄露到这种程度,就琴酒——
嗯她在卧底组织的这位上司是会这么贴心的人吗?
真有这种事,那位先生就要先担心琴酒是不是潜入某个秘密基地时不慎被抓,被人换了个脑子吧?
渡边橙浏览着邮件。
书面口吻一看就是本人,措辞是一贯的简洁,丝毫没有。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久了的缘故看的时候,总觉得还原到了一看就能脑内自动响起语音的程度。
而且内容也毫不让人意外,又是巴罗洛这层身份的工作相关。
这是什么奇怪的定律吗?
男友会远行,美食会变质,只有工作如影随形?
完全不想变成00。
渡边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披上了外套出门。
另一边,看到回复的浅金色发青年拿下搭在衣架上的帽子,拨通了一个电话。
“琴酒。”
他竖起的左食指勾住了延长带的边缘,幅度地转了转。
“接下来的任务地点在哪?”
#
太宰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简约的艺术风格,看上去很有品位,但这个屋子从太宰治住进来起就是这样,他连白墙的新漆都没有刷过。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住着人,又像是不存在任何人。
外套被丢在了孤零零的椅子上,地板上有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也有团成一团的废纸。
冰箱里空空如也。一天前勉强填充了一下冰箱的蟹肉罐头只剩下了一个罐头盒子,在主人百无聊赖的随投掷下,命中了垃圾桶,成了唯一一个呆在正确位置的幸运儿,和里面被换下的旧绷带无声缠绵。
这之中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被带走。躺了人变得发皱的床单也可以拍平。
如果以这个屋子的装修陈设来分析,那它的主人显然没打算在此处留下任何难以磨灭的个人痕迹。
时值凌晨,太宰治还没有入睡。
但他也并不是失眠了。
想睡觉却没能睡着才是失眠,没有睡所以还醒着是与其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要是被什么重要的事困扰到了,事实也并不是那样。
这也并不是他第一个醒着的夜晚。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如果有什么变化——
“恭喜你了,太宰君。”
黑发的首领坐在办公桌后,熟悉的面孔上也是熟悉的让人看不清真意的微笑。
“这么一来,太宰君就是港黑历来最年轻的干部了吧。”
太宰治的表情没有呈现出相应的喜悦,也没有不快,还是以往属于他这个人的表情。
不如,如果他一反常态地高兴起来了,森鸥外可能还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好喜悦的,干部候补的功劳积累到一定程度升为干部,完全是很简单就能想到的结果。
而且被升职为干部的也不止他一人。如果能有会嘲笑一下中也,那倒是能稍微让人愉快一点点。
离开了首领办公室,太宰治开始思考起了直属部下的人选。
其实选谁都无所谓,但总不能挑个废物占了位置。
要有用的异能力者
有型强盗团体从西边流窜过去的贫民窟好像就有一个。
#
渡边橙正在找人。
不是对,也不能算是敌人。
因为能被冠以这两个形容的,至少也要是有一拼之力的对象吧?
但根据她的情报,那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越是无知愚蠢的人越是胆大。
不过渡边橙没想到的是,在她追查到那些人与黑党的交易地点之后,看到的除了地面上的六具尸体、似乎是体力不支昏过去的少年,还有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
“太宰君?”
“橙酱要找的是这些人吧。”理应是出乎预料的意外,但太宰治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一瞥渡边橙,准确无误地道出了她出现在荒郊野外的目的。
“如果是需要和他们沟通的事宜,现在恐怕没法进行了。”
“并不存在这种需要。反倒是省去了一道工序。”渡边橙的目光从死去的六人身上掠过,停在了还留有呼吸、以一种面朝着太宰治的姿势昏倒在地的少年身上,“是这孩子做的?”
“是哦。这孩子有着很出色的才能。”
渡边橙默然不语。从伤痕来看,这副样子还能解决掉这么多人,对于黑党来,这份巨大的破坏力的确是称得上卓越的才能。
“起来,橙酱要加入港黑么?”
“嗯?”渡边橙被突然问得懵了一下。
太宰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巨大的石块上。
“你知道的吧?所以之前才会和中也断开联系,几年没有直接接触。”
渡边橙听出了太宰治是在暗示森鸥外当年有过把她这个情报屋纳入港黑麾下的心思。
“我今天刚刚升职成干部,刚好缺一个直属部下。虽然晚了一点,但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首领不定会很惊喜哦?”
“”渡边橙看他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难言,“不那会变成惊吓的吧?”
如果是中也推荐她加入港黑,或者是上报要让她当自己的部下,森鸥外估计不会想太多,但换成太宰治,森鸥外只会面上笑嘻嘻,内心不断刷屏“不了不了”。
现在不比当初,港黑的情报部有安吾君在,恐怕也没那么缺人。空降一个情报屋固然能增添不少助益,但如果跟太宰沾上关系,渡边橙觉得森鸥外搞不好夜晚都要难以入眠了——当然,这只是假设,前提条件基本上就没有成立的可能。
几年前港黑前首领被森鸥外谋杀之后,问题应该还不大,但几年之后的现在,要对方没有一点忌惮太宰这个唯一的共犯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让除了中也之外还疑似和太宰有几分熟悉的情报屋加入,港黑首领也不像脑子这么不清楚的人。
“欸可是我觉得橙酱很适合港黑。”
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
从言语上来,他还在试图服渡边橙做自己的直属部下,但不论是表情还是语调都没有那么的坚持。
渡边橙沉默了片刻。
“我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哎,好吧,那我就带着这个鬼回去了。”太宰治并没有坚持那种想法,好像他也就是一时兴起,那么随口一。
渡边橙也没在意,她打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太宰治不是认真的。
不论是从他那边还是从她这边,结果都很容易推断出来。
她看着太宰治从石头上跳下来,粗略地打量了一眼他拎起来的少年。
瘦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呼吸也很微弱,虽然能看得出刚刚经历过一场对其来的恶战,但这样就昏过去了,体质八成也不大好。
而且咦?这张脸她好像见过?
“怎么?橙酱认识我的部下么?”注意到渡边橙的视线在少年的面容上多停留了一秒,太宰治这样问道。
渡边橙看了他一会,“六年前见过一面。他应该不知道。”
“”这个答案似乎是太宰治并没有想到过的,他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虚无的、仿佛并不存在的笑容。
“这样啊。”
打断了快要成形的奇异沉默的,是太宰治突然出现在树林里的港黑下属。
“太宰先生!您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 呵,都是套路,太宰宰只会试探
他好有毒,本来我打算快进到中也的场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