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依旧是坐着电梯上去的,虽然刚才苏舒苀发誓不要再进这样的盒子里了,但是看着鸣哥哥已经进去了,她咬了咬牙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也跟了上去。只不过进去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有些想哭。
苏舒苀默默往谭鸣身边靠了靠,谭鸣余光看见姑娘的动作,有些僵硬地学着王姨扶住了苏舒苀的胳膊。女孩的胳膊细细的,谭鸣生怕自己用力大了,会伤到姑娘。
苏舒苀再次乘坐电梯,不知道是因为站在旁边的是谭鸣,还是因为她经历过一次,倒是没有第一次那般不适。
谭鸣开开家门,苏舒苀站在门口稍作量,只觉得屋内的装饰太少,其次就是颜色偏暗。
家中没有女士拖鞋,谭鸣把自己的拖鞋递给苏舒苀,“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穿我的吧,晚点咱们去超市买新的。”
苏舒苀看着谭鸣手中的鞋子,“我穿了你穿什么?”
谭鸣无所谓道:“我没事,这地又不凉。”
“我不能穿着这个吗?”苏舒苀指了指自己脚下的运动鞋,语气娇娇柔柔问道,让谭鸣一时间不知道怎样作答。
“你病刚好,身体还弱,不能受凉。”完谭鸣弯下腰将拖鞋放到苏舒苀脚边,苏舒苀看着鸣哥哥大有一种你不穿我就脱了你的鞋让你穿的架势,忙脱了自己的运动鞋赶紧把穿着白袜子的脚丫塞到了拖鞋里,然后起身乖巧看向谭鸣。
谭鸣心中觉得舒儿很可爱,手又忍不住揉了揉姑娘柔软的发顶。发丝软软的扫在他的手心,让他一瞬间红了脸,咳嗽一声正色道:“洗洗手,我带你看看咱们爸妈。”
苏舒苀对于鸣哥哥态度的忽然转变,有一丝丝委屈,是因为自己没有穿拖鞋,所以鸣哥哥生气了吗?于是更加乖巧地跟在谭鸣身后,看着谭鸣摁了摁那个瓶子,里面就有蓝色的液体出来,她也跟着学。
闻了闻手中的液体,觉得不仅颜色好看,闻起来也香香的,苏舒苀更加肯定,自己不在大殷。大殷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用来净手,也不可能有电梯、穿起来又快又好看的衣服,更不可能有鸣哥哥家这样高耸入云的房子。
洗完手后,谭鸣带着苏舒苀来到客厅。客厅的角落摆放着一个四四方方颜色颇深的柜子,上面是三张黑白照片,照片前还放了两盘水果和一个香炉。
谭鸣带着苏舒苀来到客厅,点燃了手中的香,递给了苏舒苀三根,自己拿着三根道:“爸、干爸干妈,舒儿的病已经好了,今天出院了,谢谢你们在天上的保佑。”完鞠了一个躬将手中的香插到了香炉里。
苏舒苀看着面前的三张照片,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十分震惊,原因无他,上面的三个人分别就是她的父皇母后以及谭将军。饶是她之前坐车上听鸣哥哥了些,做了心理准备,现在依旧难以接受。
谭鸣见苏舒苀一直未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照片,以己度人,他知道舒儿难以接受,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舒儿,节哀。”
苏舒苀这才回过神,学着谭鸣刚才的样子道:“谭爸爸,爸、妈,舒儿病好了。”后面那句“谢谢你们在天上的保佑”她怎么也不出口,毕竟在今天之前,她的父皇还是大殷高高在上的帝王,她的母亲还是大殷的一国之母,谭将军也是大殷的战将、守护着大殷东北方的国门。
她依旧有些怀疑,目光又转向方桌上的三张照片,尤其是在自己父皇和母后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只是这次再收回目光的时候,面前却突然闪现了一副画面。
她坐在阳光明媚的屋子里,里面有很多的孩子,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她和身边的女孩这话,却忽然有个男生跑过来喊道:“苏舒苀,你哥找你!”
苏舒苀走出教室,只见谭鸣一脸焦急,她心中隐隐有种担忧,没等她询问,谭鸣就道:“快去找老师请假,干爸......干爸他......”
接着她就看见她的父皇躺在白色的床上,母后拉着她两个人哭成泪人一般也不见父皇睁开眼睛再看她们一眼。她隐隐明白了什么,父皇驾崩了......
“舒儿、舒儿?”谭鸣的声音在苏舒苀耳边响起,她茫然地看向谭鸣。
谭鸣的心都揪起来了,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舒儿又回到了在医院时候的状态。双眼无神且空洞,面上毫无生机,分明是站在他身边,但仿佛却距离很远。
苏舒苀没有理谭鸣,因为另一个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她和母后都身着黑色的衣服,面前的石碑上写着“人民英雄苏镰之墓”,苏镰是父皇的名讳,却出现在了石碑上,刚才的猜想竟然是真的,父皇真的驾崩了。
苏舒苀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伸手摁在了心口的位置。
谭鸣见状忙扶住苏舒苀,语气焦急问道:“舒儿你怎么了?”
苏舒苀茫然地抬起头,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我、我好像看见父皇了......”
谭鸣诧异了一下,“父皇”两个字离他的生活太过遥远,难道之前......
谭鸣心中虽有猜想,但是此时的舒儿明显状态不对,容不得他多想,想要出言宽慰,但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些什么,生恨自己嘴笨。谭鸣不知道什么,但不影响他的行动,一把就把人抱到怀中。
被抱到怀中的苏舒苀并没有反应,因为她又看见了其他画面。
路边树木青葱,她和推着自行车的谭鸣并排走在路上。学校附近往日并不算很热闹的街道,不知为何那日却十分冷清,只不过两个学生都没有感觉,依旧有有笑地往家走。
两个人转了一个弯,有几个带着面罩的人走了过来,将他们围成一个圈。谭鸣将她护在身后,面上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凶狠。
好像谭鸣与他们交谈了几句,苏舒苀不知道了什么但是却十分肯定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那些人想要带走他们,但是谭鸣挥着拳头将靠近自己的人都一一倒在地。
忽然她看见有个被谭鸣到的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手中拿着一块板砖。谭鸣正背对着那个人,苏舒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鸣哥哥不能受伤。”
她咬住那个男人的腰腹,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鸣哥哥你没有受伤吧?你痛不痛?”苏舒苀忽然从谭鸣的怀抱中挣扎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率先映入谭鸣眼帘的就是舒儿那双桃花眼,他能从其中看到心疼、焦急,自责的情绪。那一瞬间他虽然不知道舒儿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涌过。
“鸣哥哥没有,如果我受伤了,我怎么还能去医院接你回家呢?”不知为何,谭鸣在道“回家”两个字的时候,忽然觉得世上最美的词语应当就是“回家”,因为这个词语代表着温暖、陪伴。
苏舒苀刚才完全是关心则乱,问完问题后冷静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画面上的她和鸣哥哥都不大,肯定不是最近发生的。
谭鸣看着苏舒苀懊悔地表情,不由问道:“怎么了?”
苏舒苀低着头喃喃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我们被一群人围在一人,他们要把我带走,但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后来我看见有一个人想要你,我就咬了他......”
谭鸣听后手指微颤,显然是苏舒苀的描述让他想起了往日的事情,“那都过去了,不去想了。”
“鸣哥哥你能和我一下之后的事情吗?”苏舒苀很奇怪自己看见的画面,为什么那些人非要带走他们?
谭鸣回忆起那一段经历,嘲讽一笑,什么绑架劫匪,蓄意报复干爸把他们送进监狱的事情。只要有人比他们还不要命,不依旧还是怕了吗?一群刀尖上舔血的人怕他一个初中生。
“后来鸣哥哥把他们都跑了,带着你去医院检查,你脑部受损......”谭鸣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揍人,但看着面前耐心听他讲话的姑娘,拳头又忽然松开,当年让舒儿受伤的人,他和老爹已经把他们再一次送进了监狱,有他保护,舒儿肯定不会在受伤。
但出于试探,谭鸣还是了一句:“后来你的灵魂仿佛走丢了一般,最近才回来。”
苏舒苀听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谭鸣。谭鸣心中一震,问道:“怎么了?”
苏舒苀赶忙摇摇头,心底则默默念了两遍:“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并没有回答谭鸣的问题。
谭鸣看着摇头的姑娘,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罢了,这些年她回到了自己身边不是吗?自己不会再弄丢她了,总有一天她会亲口告诉他的。
谭鸣又讲了很多两个人时候的趣事,每每谭鸣一讲起,苏舒苀就能看见自己面前闪现相同的画面。她看着的自己跟在鸣哥哥身后,被鸣哥哥牵着手走过青砖铺成的胡同路。看着自己抱着邻居家的猫,鸣哥哥则是被领居家的狗子扑倒。还看见自己不会系红领巾,是鸣哥哥每天上学前帮她系好。看着自己抱着书指着上面的题问鸣哥哥。还看见鸣哥哥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到了班上还有其他同学问她鸣哥哥的身份。
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仿佛是她曾经经历过的,除了鸣哥哥讲过的,她还看到了他不曾讲过的。最终苏舒苀不得不相信,她在这里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