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徐玉郎换了在家穿的衣裳, 又洗了把脸,就准备去正院。
“这是什么?”
知春着从地上捡一条帕子。她捡起来, 不用仔细瞧, 就知道这不是她家姑娘带着的那条。她家姑娘的帕子是白色的,这一条,是青色的。
徐玉郎见了帕子,才想起来之前她把季凤青的帕子随手就揣在了身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赶忙从知春手里抢了过来。可是捏在手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这……”她沉吟一下,“这是别人借给我的,我的那条丢了。你回头让丫鬟洗干净,浆好以后再给我。”
徐玉郎完, 抬脚就走了。
知春捏着帕子,被徐玉郎弄得有些发傻,她家姑娘这是怎么了?先是抢过来, 又马上递回给自己。
她想了想,决定明天白日去跟自家娘亲念叨念叨。她娘知道了, 徐夫人也就知道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 这布料可真好,摸在手里顺滑柔软。她又仔细瞧了瞧, 帕子的角落绣了一支的竹子。
“这会是谁的呢?”知春着把帕子放到一个锦盒里, 自己也去了正院。不知道来路的东西,她不放心交给丫鬟,还是晚上自己洗了的好。
徐玉郎到了正院, 脸还是红红的。徐夫人以为她热到了,赶忙让丫鬟把酸梅汤拿来。
徐玉郎喝了一口,看向徐夫人。
“娘亲,不够冰。”
“喝那么多凉的做什么。”徐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徐玉郎。
佛奴这个时候刚吃完奶,躺在那边哼哼唧唧。徐玉郎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娘亲。”徐玉郎的声音有些惊讶,“弟弟还真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徐夫人被这话逗得差点呛着,她走过去,心翼翼地把佛奴抱了起来。
“娘亲老早就跟你过,当时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徐玉郎点点头,见佛奴好玩,一时有些手痒。
徐夫人见自家闺女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来,你抱抱。”
她着把佛奴交给徐玉郎。
“这边胳膊抬高一点,这边低一点。”
徐玉郎在徐夫人的指导下,抱住了佛奴。
“娘亲,弟弟好软,跟个团子一样。”
徐玉郎嘴上着,胳膊跟后背却绷得厉害。
“不用那么紧张。”徐夫人笑着道,“他还,力气着呢,就是动,你也抱得住他。”
徐玉郎这才放松下来,低头看着佛奴。家伙正好抬头看她,两个人大眼瞪眼,都笑了。
“有个娃娃有趣吧。”徐夫人道。
徐玉郎边逗弟弟边点头,确实有意思。
“弟弟可爱。”
“所以你看,这家里,就得有个娃娃才有意思。”徐夫人见状又了一句。
“是呢。”徐玉郎着开始对着佛奴做鬼脸。虽然不知道佛奴看不看得清楚,至少他笑得挺开心。
“你跟季家公子关系不错?”徐夫人问道。
“也不算特别好。不过就是我俩经常一起出去,算是比较熟悉的。”徐玉郎道,“他虽然嘴巴厉害,但是人挺好的。”
“你还好意思别人嘴巴厉害。”徐夫人着戳了下她的额头。
“娘亲怎么连自己闺女都不向着了。”徐玉郎嘟着嘴,语气有些娇嗔。
“季家公子人品很好,知道咱家从金陵来,没有准备,送了这么多冰来。”徐夫人道,“你以后跟人家办案,嘴上别太损了。”
“知道了。”
徐玉郎完把佛奴放回床上。
“摆饭吧,我都饿了。”
她完之后,又想到那个帕子,不知怎地,又红了脸。
徐夫人在一边瞧着,心道姑娘准是对季公子有点意思了,要不然提起他,脸红什么。还有,那么急匆匆地岔开话题,肯定心里有鬼。
现在这两个孩子,就差了一层窗户纸了吧,徐夫人暗想,季家有权有势,到时候玉儿恢复身份也方便。
想着想着,她又看了眼徐玉郎,发现她正低着头拿布老虎逗弄佛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根本就没开窍呢,虽就一层窗户纸,真要是捅破了,还得有些时日。
季凤青用过饭就回了自己院子。黄猫霸王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丫鬟给它准备的饭食,正在院子里盯着鸟儿,准备扑上去。
季凤青走到它跟着,拎起它,抱在怀里就进了屋。
“三公子。”丫鬟在一边道,“这猫……”
“没关系。”季凤青道,“这家伙干净着呢!”
挥退了众人,季凤青从书案下面的盒子把徐玉郎的帕子拿出来,白色的帕子下角,绣了一个的玉字。
应该是她自己绣的吧?季凤青暗想,这绣工,可真是太一般了。
霸王在他怀里无趣,伸出爪子就要去抓。
“这个可不是给你玩的。”
他把手往上抬了抬,霸王扑了个空,它喵呜一声看着季凤青,很是有些不高兴。
季凤青忽然就想到刚进大理寺没多久,两个人看卷宗,里面有一桩妇人弑夫的案件。徐玉郎看过之后,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本来就是律法的问题!”她怒气冲冲地道,“那妇人整日遭她的丈夫暴,屡次回娘家求救,最后连官府都去了。结果呢,就因为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而没有办法处理。最后逼得她杀人,反倒落了个斩立决!若是她不杀她的丈夫,她早晚也会被死的。”
季凤青当时看徐玉郎,气得脸颊有些发红,像极了炸毛的猫。或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吧。
夜夜梦里都有她,季凤青当时险些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因为这个,他经常跟徐玉郎对着干,生怕自己喜欢上这个后生。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蠢透了。
“你这个东西。”
季凤青顺手敲了一下霸王的脑门。这下可把它惹恼了,它炸着毛伸出爪子就朝季凤青的胸口招呼,只可惜猫力单,一爪子下去连挠痒痒都不够。
“你跟你以前的主人还真像!”季凤青看着霸王笑得眼睛都弯了。
“你,你以前的主人会喜欢我吗?”季凤青把霸王拎起来问道。
霸王没理他,只是挥了挥爪子。
“算了,问你也不清楚。玩去吧。”季凤青着把霸王放到地上,自己则拿着帕子发呆,怎么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她的女儿身呢?
季凤青很是有些惆怅。
第二日,知春趁着徐玉郎上衙,自己把帕子洗好挂在院子里,吩咐丫鬟盯着别被风吹走了,自己则去了正院。
曹妈妈这会儿得空,正在自己的屋里收拾东西,见闺女来着,赶忙让她进来。
“你这事有事?”曹妈妈问道。
知春点点头,见左右无人,把帕子的事情了。曹妈妈听完,倒是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事别跟别人。”
“看娘亲这话的。”知春语气有些嗔怪,“女儿是那不懂事的人吗!”
“你回院子吧。我这就跟夫人去。”
曹妈妈送走了知春,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往正院去。
徐夫人见曹妈妈来了,有些惊讶。
“今日不是让你休息吗?”
曹妈妈对着徐夫人使了个眼色,徐夫人会意,挥退了众人。
“吧。”徐夫人有些好奇。
曹妈妈凑到跟前,把知春的话又转述了一遍,最后她压低了声音,:“夫人,您那帕子会不会是季公子的?”
徐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难道玉儿开窍了?”
“有可能。”曹妈妈道。
“可是,他们二人,会不会?”徐夫人忽然有些担忧。
“夫人放心。咱家姑娘可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曹妈妈道,“圣人不是有句话吗,发什么来着?”
“发乎情止乎礼。”徐夫人道,“要真是这样,我可就不愁了。”
徐夫人现在,最操心的就是徐玉郎的婚事。她就盼着佛奴快快长大,这样,玉儿也就能早点换回身份。
可惜,等到晚上徐玉郎回家后,徐夫人套了半天话也没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不禁有些失望。她家这个闺女,怎么就不开窍呢!
过了几日,一封书信从金陵寄来,是嫣红写给徐玉郎的。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件精巧的百衲衣。
徐夫人看了百衲衣,倒是有些惊讶。这嫣红居然这般有情有义,知道自己得了个儿子,就做了这么费事的百衲衣来。
徐玉郎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忍不住笑了。
“娘亲,嫣红要成亲了。”
徐夫人有些惊讶。
“当初,我可记得嫣红一直想做你二房来着。”徐夫人趣道。
“是啊。不过这怎么可能。”徐玉郎道,“我回信给她,好言好语才劝住了。”
徐夫人不知道,徐玉郎的那封信写得情真意切,只自己不想耽误嫣红的终身,做人家二房,到底不如做正妻。一封信拒绝得情意绵绵,只把嫣红看得眼睛红了好几次。
其实,徐玉郎自己写完之后也想笑,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是没听过女人情话,女人起情话来,真是要把鬼都骗过去了。
“嫣红的未来夫君是谁?”徐夫人问道。
“这个人您也认识。玲珑绣坊的公子白琛。”徐玉郎道,“嫣红经常去他家寄卖帕子,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徐夫人点点头,:“白家子人品不错,嫣红也算是有福气了。我到做到,回头让人给那丫头备一份嫁妆,我的干女儿出嫁,我这个干娘人过不去,礼总是要到的。”
徐玉郎本就对嫣红心有愧疚,虽是给她赎了身,到底是骗了人家感情,见她终身有靠,又有徐家给她撑腰,这心里才略微松了口气。
晚上,徐老爷听完徐夫人的话,也点头表示赞同,若是没有嫣红,自家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嫣红在金陵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回信。她拿着信又哭又笑。徐玉郎心里终归还是没有她的,可是又跟徐家结了干亲,日后也算是有所倚仗了。
“娘。”嫣红含着眼泪,面上却带着笑。她早就改口叫秦妈妈为娘亲了。
秦妈妈给她擦擦眼泪,:“徐公子到底不是池中物。你就是进了他的院子,日后他娶了妻子,你也为难,倒不如现在这样,挺好。”
嫣红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心里有这么个念想,总放不下罢了。
“你成了亲,又有徐家撑腰。我也就放心了。”秦妈妈完顿了一下,“等你成亲后,我就去趟汴梁。”
“娘亲是要寻亲吗?”嫣红问道。
秦妈妈摇摇头。
“当年旧主落难时候提过,若是十六年之后还活着,就去汴梁看看。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最近日日梦见旧事,可见心里还是放不下。你这边事情结束了,我就去过去看看。”
“那娘还会来吗?”嫣红问道。
秦妈妈拍拍殷红的手,:“怎么不回来,我还等着看我的外孙孙呢!”
嫣红被这话得脸都快红破了。
“要不我去封信给徐公子,让他帮衬一把?”她问道。
秦妈妈摇摇头,:“我这旧主当年犯的事情不,回头万一连累了徐公子就不好了。若是可以,就让徐公子帮着老身找个落脚的地方就好。”
嫣红点点头,晚上就写了信,让人寄去汴梁。
徐玉郎接了信,心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妈妈的旧主,多半是当年孝慧太子的亲信,略微听一下,应该就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