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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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散头发, 全部束起挽成了一个文士髻,怕别人等急了,匆匆忙忙戴上帽,提了剑开房门便往外走去。刚出房门就听隔壁房门也开了, 只见赵权不慌不忙地从里面出来。

    张勉候在他身后,赵权也换了衣物, 扮成个商人公子的模样, 戴了顶北方胡人常戴的帽子,脸色也被涂黑了些, 嘴上还粘了两撇胡子, 掩盖了他原本出众的外貌。只是这通身的气派, 哪里掩藏得住?

    长亭心中暗叹多此一举又或是画蛇添足,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抬眼瞥见赵权眼神如刀地飞过来,忙掩了嘴,收敛神色。

    赵权神色泠泠, 朝长亭走过来, 见她穿着厮的衣服,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帽,水灵灵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着, 倒真是个机灵的子模样, 只是一双眼睛生得太好, 倒又像是时下王公贵族流行在府中豢养解闷男侍, 赵权眼角含笑, 量着长亭,笑得有些暧昧。

    长亭见他眼神怪异,不禁皱眉,暗想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这店也没个镜子,难道是帽子没带好?不禁伸手理了理帽子,拱手行礼道:“王爷。”

    赵权昂首悠然道:“今后要叫我公子。”

    长亭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端了厮的架子,唤道:“是,公子。”自己却觉得十分怪异。

    赵权倒是甚为满意,道:“走罢!”

    张勉在身后拿着赵权的披风,体贴道:“公子,如今已经快到冬天了,秋寒刺骨,公子还是披上吧。”

    赵权点点头,张勉熟练地为赵权披上披风,系上带子,退到一侧,见长亭看着他,温和笑道:“江姑娘,今后这些事可要劳烦你了。”

    长亭诡异地看了看赵权,摆手道:“张总管,这种细致的活我怕是做不好,没得惹王……惹你家公子生气。”

    张勉还未开口,赵权已冷声哼道:“你也只好做些粗活!”完拂袖走了,张勉和长亭对看了一眼,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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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大燕国向来野心勃勃,十多年前统一后,便联合其他部族组了联军大举进犯中原,幸得当时的六皇子,当今的圣上与燕将军艰苦抗敌数年,又用了分化笼络之计,方才将联军击溃。

    燕国自此之后便实力大损,退而求和,向中原王朝称了臣,圣上仁慈兼爱,恩开互市,北方各族感念圣上之恩,轻易不动刀戈,这才太平了许多年。

    自此之后,中原与北方各族之间便大开贸易,茶、药材、盐、铁锅等都是北方需要的东西,而北方草原上又盛产马匹、羊皮等物,中原的商人常常从南方贩了茶、药材等物运往北方边境处,以物易物换取马匹、羊皮等物,回中原后往往获利甚是丰厚,因此南北互市方兴未艾,愈见繁华。

    赵权一行人便化作去北方贩卖药材的商人,混在大批的行脚商人中,并不显眼,又行了几日,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并无什么不妥地方。

    长亭每日与赵权呆在一个马车中,甚是煎熬,赵权每日不是看人送来的密折便是看些北地风物志,难得上一句话,偶尔与长亭上一句,也是吩咐她做这做那,长亭这个侍卫兼厮做得甚是窝囊。

    傍晚,本就昏暗的天色在这暮色降临时分越发晦暗不明起来,这一路荒郊野岭,并无镇甸,赵权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便命人找一处地方停下,准备露宿。众人找了一块背风处,匆匆忙忙搭起营帐来。

    长亭掀开车帐,跳下了车,伸了伸手和腰,活动活动筋骨,每日行车数十里,并不曾停歇,长亭倒不觉难受,只是在里面有些闷得慌,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赵权这样的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竟能一坐就一日,从未抱怨,倒也是令人刮目相看。

    长亭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一阵风吹来,忍不住了个寒战,如今已是初冬,越往北走,天气越冷,风沙越大,常常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长亭按着帽子,生怕被吹走。

    车帐被掀开,赵权缓步下来,看着被冷得缩手缩脚的长亭,伸手将披风解下,抛在她身上,长亭忙接住,披风触手温暖,还带着赵权的体温,长亭拿在手里,正不知该不该推拒,却听赵权冷声道:“还不快披上,缩手缩脚的成何体统!”

    长亭听他语气嫌恶,反倒放了心,将披风裹在了身上,登时暖和了不少。

    侍卫们手脚麻利,没用多久便搭好了几个营帐,张勉吩咐几个侍卫去猎些活物来,其余侍卫便去四周查看地势,这边水草还算丰美,马儿自己悠闲地吃着草,不时甩一甩尾巴,甚是惬意。

    天色已快黑尽,众人生起火,又去河边了些水,架好锅烧起了水。

    猎的侍卫没多久便扛着些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一只鹿回来,去河边扒皮去毛,开膛破肚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没多时便肉香扑鼻,甚是勾人心思,侍卫们想是十分习惯,将准备好的盐,香料等物洒在烤肉上,烤得油滋焦香便离了火,放在铁盘里,奉与赵权,长亭这几日已经习惯,忙接了过来,捧到赵权面前,用干净的手帕裹着手,扯了一只鸡腿下来递给赵权,笑嘻嘻地道:“王爷请用!”

    赵权“嗯”了一声,接过鸡腿,长亭早已馋了,扯了另一只鸡腿喜滋滋地开始吃起来,张勉捧来银制酒壶,躬身道:“王爷,山间夜寒,还是饮些酒去去寒吧。”

    赵权见侍卫们都就着自己的酒壶喝着酒,对张勉道:“吩咐他们不可多饮。”

    张勉应了声是,赵权点点头,接过酒,却见长亭眼巴巴地看着张勉,张勉却丝毫没注意,赵权端着酒,顿了顿,看向长亭,微微有些好笑,道:“这酒是北方草原上传来的,可烈得很,女子不宜饮用。”完姿态优雅地饮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长亭撇了撇嘴,声嘟囔道:“您何曾当我是个女子?”

    赵权故作没听清,皱眉问道:“你在什么?”

    长亭笑道:“我是天气好冷,也想去去寒……”

    赵权斜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睛里映着火花,越发清亮,想她大病出愈,心下一软,道:“不可多饮。”着便将酒壶递给了长亭。

    长亭大喜,接过酒壶,张嘴便隔空倒了满嘴,饮尽后还砸了砸嘴,赞道:“果然是好酒!直入心肺,就如刀子一般,实在是过瘾!”

    赵权见她这般放浪形骸,和那些军士有什么区别,不禁皱眉,似有嫌恶,又看了看长亭手中的酒壶,冷言道:“酒赏你了!”着便起身往营帐走去。

    长亭对他这般已经见怪不怪,掂了掂手中的酒壶,眉飞色舞地声道:“有酒有肉,神仙不换,我才懒得和你生气呢。”完用绢子擦了擦壶口,哼起师父常唱的调来,一口肉一口酒,不亦乐乎。

    长亭酒足饭饱,往赵权营帐一看,见张勉捧着盥洗之物进去了,心下想到不用伺候赵权洗漱,更是一脸惬意,向侍卫们讨了些热水擦了擦脸,又去逗了逗马,坐在火边听侍卫们些北方的地理风物,好不开心。

    月上中天,不禁也有些困了,见张勉从赵权帐中出来,忙上前问道:“张总管,不知今晚我的营帐在哪儿呢?”

    张勉奇怪地看她一眼,歉然道:“江姑娘,此行匆忙,营帐只得这数顶,实在是很难为姑娘单独备一顶,属下斗胆,请姑娘就在王爷营帐中宿下,也可护卫王爷。”

    长亭心中不愿,问道:“那可否让我睡马车上呢?”

    张勉为难道:“王爷帐中须有人护卫,姑娘……”

    长亭想起自己许下的诺言,见张勉如此为难,倒显得自己似乎有心食言,道:“张总管不必为难,我住便是了。”

    张勉满意道:“有劳姑娘了。”完拱了拱手,往侍卫那边走去了。

    长亭叹口气,掀开营帐走了进去。营帐地上铺好了毡子,赵权已经合衣而睡,长亭蹑手蹑脚地缩在角落里,抱着剑合眼而眠。

    深夜,长亭被一阵阵狼嚎声惊醒,长亭在山中长大,听这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越来越近,恐怕是冲着他们这群人来的,心中一急,却见黑暗中,赵权也坐起了身。

    长亭忧虑道:“王爷。”

    赵权起身,拿了宝剑便往营帐外走去,长亭忙跟在他身后,侍卫们早已醒了,张勉见赵权出来,上前禀道:“王爷,是山谷南面的一群狼。”

    赵权皱眉望去,绿眼若隐若现,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因营帐外燃有火堆,狼群一时倒不敢上前,只是不时嚎叫,听得人心中骇然。

    赵权立时令下:“将火油备好,狼群怕火,命人在营帐周围多引几个火堆,人人手持火把,不得轻举妄动,若是狼群敢上前,便用火油烧!”

    张勉领命而去,长亭知道这些畜生的厉害,若真惹怒了它们,必然是要成群来报复的,当下也不敢怠慢,拔剑护在赵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