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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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一觉睡得黑甜, 直至赵权将她放下时,她才恍然警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到王府了吗?”

    赵权动作本是很轻, 闻言低声道:“醒了?这才刚到山脚下,你困了就再歇一歇, 回王府后本王叫你。”

    长亭有种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感, 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此时天色早已黑尽了, 夜空如墨汁一般浓黑, 周遭侍卫擎着火把, 肃穆林列,火光将四周照的影影幢幢,分不清人与树,连赵权的脸也忽明忽暗模糊不清。

    长亭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方才是在赵权背上睡了一路,自己上一刻的印象还是夕阳落山, 此刻天已是黑透了, 想来睡得甚久,赵权这一路竟未叫醒她,稳稳地将她背下了山。

    长亭面色一红, 有些赧然道:“王爷见谅, 我真不知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

    赵权闻言却只抬眸望着她笑了笑, 并未多言, 随即负手回身, 低声吩咐了侍卫几句,那侍卫领命去了。

    赵权又望着长亭一笑,和声道:“上车罢,回府后本王有件礼物赠与你,你定会喜欢的。”

    长亭闻言抬眸,一双水亮的眼睛也有了神采,不似方才懵懵懂懂,好奇道:“什么礼物?”

    赵权朝旁边内侍示意了一下,那内侍忙恭谨地将车凳放好,又为两人起了车帘,赵权这才好整以暇地对长亭一笑,有些得意的意思,只道:“若此刻就告诉你,岂不少了些期待,回去看了你就知道了,本王可作保,你定会喜欢。”

    罢稳稳地踩着车凳上了马车,回头见长亭还在那处皱眉思索,禁不住招手道:“上车罢,回去该晚了!”

    长亭暗想赵权所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般作保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一类的俗物,什么东西是她定会喜欢的?

    长亭心里被勾得痒痒的,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瞧瞧,一解她的疑问,她自就是这样的毛病,若是有好奇的东西定是要立即解一解的,要不存在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又瞧了瞧赵权,这人既卖了关子,自然不会提前告诉自己,想罢不禁暗自腹诽,这人哩,定是故意这般引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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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地的地的”,终是回到了王府,长亭下了马车后不好意思问赵权,更怕他又背自己,只招呼侍女扶着她往倦勤院匆匆去了。

    赵权晓得她的心事,看她行动还算利落,想来扭伤的脚并不严重,况且此处乃晋王府,长亭面皮又薄,两人情状又未分明,自然不好再如山上的做派。

    想罢嘴角一扬,含笑地问身边的张勉道:“东西可送去她屋里了?”

    张勉回道:“回禀殿下,一早属下便送去了。”

    赵权点头道:“此事你做得很好!”

    张勉微微抬眸,观得赵权神色甚是欣慰,暗想殿下为了讨江姑娘欢心,可真是费尽心思,嘴上只恭谨回道:“谢殿下夸奖,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赵权点点头,心里也有些热切,随即大步往倦勤院去了。

    长亭回到倦勤院,侍女皆行礼,初夏上前笑道:“姑娘回来了,今日可玩的尽兴?”

    长亭将手中的折扇递给她,笑道:“南山寺素斋果然名不虚传,改日再带你去尝尝。”

    初夏接过折扇,闻言掩口一笑,戏道:“婢子只知南山寺建筑均是名家所造,世人去了,皆是赞不绝口,怎的姑娘去了,堪堪只记挂着那素斋?”

    长亭喜她温婉玲珑,含笑回道:“素斋印象分外深刻罢!”

    初夏忽然想到早起张勉送来的东西,忙略带喜气道:“对了,姑娘快进屋看看,早起张总管送来一物,是殿下特地给姑娘准备的呢,姑娘见了定然欢喜!”

    长亭有些莫名,什么东西连初夏见了都她定然欢喜,却更勾起了她的好奇,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般?”罢也不要人扶,快步往屋里走去。

    倦勤院本是赵权所住,自然宽大阔朗,长亭推开房门,屋中四角皆燃着宫灯,将一屋照得亮亮堂堂,定眼看去,桌上的放了个檀木架子,架子上只静静地放了把剑。

    长亭心里忽然涌起一丝狂喜,却又连连否认,终是耐不住急急上前几步,剑鞘质朴却隐泛寒光,有些陌生,似是新造,长亭皱眉,心翼翼地将剑拿了起来。

    剑柄古朴大气,是极熟悉的模样,长亭轻轻握住剑柄,缓缓将剑自剑鞘中拔了出来,此剑似乎有灵气,出鞘的一刻低鸣一声。

    长亭手上有些抖,失而复得的喜悦包裹着她,剑身依旧毫不起眼,可宫灯下却隐泛寒光,师父那是铸剑大师以寒铁锻入其中,令得剑身锋锐又不失韧性。

    长亭心中激荡,忍不住以指抹剑,顿时生出与此剑血肉相连的感觉,这不仅是柄名剑,亦是为人所赠,深情厚谊不能辜负,更兼它自伴着她习武,见证她武学路上的甘苦,于她,早已不是一柄利剑,而是血肉相连伙伴,是纵横江湖的仪仗。

    长亭心底涌出无数念头,此刻却只泪盈于眶,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人大掌握住了她的肩,似是宽慰,长亭并未回头,心中却莫名涌起万般委屈,泪珠儿也落了下来。

    赵权似是有些沉默,片刻后,他沉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哭了……都是本王不好……”

    罢又沉默下来。

    长亭闻言愈发抑制不住,自下山以来历经的种种,与赵权纠缠不清的情愫,被困王府的压抑与愤懑,一时竟让她哽咽出声。

    两人就这般默然以对,许久后,长亭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慢慢平复了情绪,铮然一声,将剑送回了剑鞘。

    赵权忽然很想看看长亭的脸,这样想着便扳着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

    长亭刚哭过,眸子和鼻尖均是红红的,像只兽般惹人怜爱,赵权心底好似化开了一般,面前的玉人,便是他捧在手心也疼不过来的,见她腮边还有泪痕,生生抑制住拥她入怀肆意蜜怜的冲动,只抬起衣袖弯腰替她拭了拭泪。

    口中柔声道:“是本王的错,自你我落入孚河后你便失了此剑,本王想着你那般看重此剑,若将它寻回,你定然是十分欢喜的,怎料到竟招你流了一场泪,是本王不好……”

    长亭眉头微蹙,抬眸看了一眼赵权,他剑眉微皱,眸色深沉,此刻却似是有无限深情蕴含其中。

    长亭心中一颤,却想到,此剑失落是在孚河与那黑衣人一战,她被黑衣人掌力所伤又身中剧毒,落水后便失了知觉,剑自然就失落在河中了。如今瞧这剑的模样,想是剑鞘已失,赵权定是匠人配了这剑鞘,观这剑鞘的做工,想来也是大师所铸,与剑配得天衣无缝。

    长亭知他诚意,需知不远千里去孚河寻剑,他定是费了很多心思,想来是他们回王府后赵权便已命人去做此事了,长亭心中不知何滋味,赵权这般投她所好,其中心意她如何不明,可他巴巴地把剑送来,却又将她内力封住,叫人该恨或是该谢呢?

    长亭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还是未开口,赵权知她心事,似是哄她开心道:“我既将剑送了回来,自是不会让它空置一旁,待过一阵,解药配好了,我便解了你身上的那药,那时,你想练剑想出去走走本王都陪你。”

    长亭闻言一震,似是不信地盯着他,赵权见她这般,只摇头一笑,道:“这般看着本王,不信本王吗?”

    长亭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避开了赵权的眼神,低声道:“无论如何,谢过王爷替我找回了剑,此剑于我意义非凡,多谢王爷。”

    赵权见她神色淡淡,似有逐客之意,笑了笑,负手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着罢,本王书房还有些杂事,便不扰你了。”

    长亭低声“嗯”了一下,赵权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方至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身看着长亭道:“我已让人拿了些药过来,你的脚伤了记得上药。”

    长亭闻言朝他看去,赵权却只对着她笑了笑,道:“改日本王再来看你。”罢也不待长亭回应,便迈出了房门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