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5

    比你聪明的人都比你努力，所以你努力也没啥用。

    ——景口玉言

    虽然郝一百入门迟，但早已把龙家窑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不像阿开，来了五年，问他龙千峰的弱点都不知道。

    “除你之外，师傅共有十个徒弟，目前分为三派，第一当然是大师兄和我，第二就是凉师姐，因为凉师姐只烧窑，加上你也了解她的为人，几乎不和谁有来往，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郝一百的情报和狗仔有得一拼，不但有文字解，还有日常偷拍的照片为证，“你看，凉师姐工作时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我怀疑魏师傅在她身边当场嗝屁，她都不一定能发现。”

    这和景云预测的一样，宋凉月的冷淡性情，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倒是那个被她遗漏的龙洺得多关注，毕竟苏木和时晨都不是普通徒弟。

    “那第三派就是霸王和苏木、时晨咯？”

    郝一百摇摇头，“不，是剩下的所有人。”

    “什么？”景云边听边记，听到这句时，放下了中的笔。

    郝一百张开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就是所有人，除了我们和凉师姐，其他人都和龙洺一国。”

    “！！！”

    她是看得出苏木、时晨与他们并非一路，可也没想到乐于助人的阿开竟然只比孤僻古怪的宋凉月多一个郝一百吗！

    郝一百眨眨眼，一脸的茫然，看样子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大师兄，却又都不支持大师兄呢。

    十个徒弟，七个支持龙洺。

    景云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绿毛了，郝一百补充道：“前几年师娘生病，师傅才把他接回龙家窑，后来师娘去世，临终前交代师傅不许把龙洺赶走，所以他就在这里称王称霸了。”起龙洺，他是十二分的嫌弃，“你看看他的样子，哪里像龙家窑的人，再看看咱们大师兄，美颜盛世，举世无双”

    她记得龙千峰的亲儿子是因为不好好学艺，才被他一棍子轰出龙家窑、断绝关系，所以这个孙子迄今没被赶出去，莫非是会烧瓷？

    然而郝一百否定了她的猜想，还十分难得地夸了她一句，“他还不如你。”

    景云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立刻就明白了，一个不会任何艺的直系亲属，当然是徒弟们的最优选项。龙洺越是不学无术，日后继承龙家窑、得到秘青瓷，就越会把釉方拱让出，甚至将龙家窑的里里外外都交给他们负责。

    而老实善良、勤恳努力的大师兄，他们喜欢归喜欢，提防归提防，若是他继承龙家窑，吃苦受累人人平等，哪比得上在龙洺下快活自在？

    人努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快活自在嘛。

    于是，景凿墙真诚地看向郝一百，“要不咱们也跳槽吧？”

    如今的战局不但是三打七，而且这个三里，一个是她，一个是郝一百，都是不讨龙千峰喜欢的人。要成为一名瓷艺大师，只要艺一流，单打独斗没问题，但要想继承一个窑口，就必须上下齐心，龙洺的胜算恰好就在于此。

    “哼！”郝一百仿佛早有先见之明，“我就知道女人靠不住，要不是因为你，大师兄在师傅心中可是高达95分！”

    “怎么还缺了5分？”要知道，阿开最大的筹码就是得宠啊！

    “我觉得是因为凉师姐。”郝一百分析能力差，但情报一流，拿过她中的本子和笔，画出完整的形势图，“龙家窑的青瓷一靠釉，二靠窑，现在继承柴烧技法的人只有凉师姐，所以龙家窑要想传承下去，或是想烧出秘青瓷，她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换句话，凉师姐站谁，师傅就会把秘青瓷传给谁。要不然龙洺会那么好，愿意跟着考察古窑？可惜凉师姐独来独往，他再纠缠也没什么用。”

    末了，还不忘举一反三，“就像你和大师兄一样，即便你死缠烂打，他也一定不会和你有关系的。”

    与郝一百交谈需要关闭两个滤镜，第一是他对阿开的美颜滤镜，第二是他对景云的黑粉滤镜，这样才能捕捉到真正有效的信息，分析出当前的局势——

    三足鼎立，龙洺拥有最多的支持者，宋凉月拥有独一无二的技能，而她竟然选了又穷又老实又好欺负的阿开！

    她一定是被诅咒了吧！

    被阿开下了那种让人智商断崖式掉落的诅咒！

    “原来宋凉月这么重要啊。”不知为何，撺掇阿开娶鹿萱时她还挺没心没肺的，这会儿起宋凉月，就莫名有点不舒服，连语气都变得酸溜溜的，“难道想让阿开赢过龙洺，还得撮合他们”

    郝一百丧下脸来，“其实我也不想大师兄和凉师姐在一起，凉师姐不会照顾人，大师兄会很辛苦的”

    景云眉梢一动，问：“那我呢？”

    郝一百：“凉师姐满分！”

    “”

    “怎么，承认你对纯洁无瑕的大师兄早就产生了不可告人的肮脏想法？”

    景云没回答他，只把长发一甩，开始慢条斯理地卷衣袖。

    “你要干嘛去？”郝一百疑惑地问。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满分。”景凿墙帅气地往前走，既然龙洺支持者那么多，那就给他松松墙脚啊！

    ***

    虽然龙洺在龙家窑是最无所事事的存在，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就像他和景云斗嘴时的那样，龙家窑以后都是他的，即便不干活，也要去后山例行巡逻。

    后山的窑炉需冷却两天一夜才能将匣钵搬出，龙洺晃了一圈，又走到坯房外溜达。此时龙千峰正在指导老六拉贯耳瓶的瓶口，一撮扎眼的绿毛从窗外飘过，他孔武有力的拳头一收，贯耳瓶就没了耳朵。

    对于这个孙子，龙千峰向来头疼，不是哀叹家门不幸，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儿子都不争气，还能指望孙子有出息吗？他真正为难的是老伴桂芬的遗言——只要龙洺不犯错，就必须由他继承龙家窑。

    龙洺是龙家唯一的血脉没错，可龙家窑也是他一生的心血，怎么呢，血脉是随派送，心血却是毕生之力，把毕生之力交给随派送的玩意儿，也太封建了吧。

    可龙千峰一生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他师傅，也是将秘青瓷釉方传给他的人，另一个就是桂芬，他师傅的女儿。

    龙家窑是他的龙家窑，秘青瓷却不仅仅是他的秘青瓷。

    然而洺爷并不知道他爷爷的苦恼，他只知道奶奶临终前过，这龙家窑啊，就是他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当然要看牢，坯房巡视完不够，还得去陈腐生泥的地窖逛一逛。这一圈看下来，洺爷对自己的江山甚至满意，他作威作福的日子，可长着呢！

    只是目前他还不能00%的舒心。

    “我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收十一那个玩意进来？”

    时晨尚在装病期，半闲人一个，自然是跟在龙洺身旁的，“她是大师兄带来的，没艺也不讨师傅喜欢，不用在意。”

    “阿开？”龙洺笑了，“早就和你们不用担心阿开，他人老实、艺又好，日后我管龙家窑，也是要让他做大师傅的。”

    “大师兄再好，也不能让他继承龙家窑啊，师母可是交代过，龙家窑不能改姓。”时晨提醒道。

    “哎，谁叫我爷爷不喜欢我呢。”龙洺摊，一脸的不理解，“你看，两年前他就差点把我打死，还好我命大。”

    都年轻时犯一次错是可以被原谅的，他不就是过生日喝酒喝高了，被邻桌挑衅后打群架，结果打不过别人，差点被揍死时让阿开给救下了，结果他爷爷不但不心疼头破血流的他，还拿着家法棍要打断他的腿，要不是阿开替他挡了最后一棍，他应该已经和奶奶团聚了。

    因为这件事，龙洺对阿开是很感激的，除了龙家窑不能让，只要他有一口肉，就绝不会让阿开吃馒头！

    “所以才要搞定凉师姐嘛，只要凉师姐支持你，我们又都支持你，师傅再喜欢大师兄，也得把龙家窑传给你。”到这个，时晨追问了一句，“你这次和凉师姐单独出去，有什么进展吗？”

    龙洺摇头，“她看遗址的时间比看我还长，可能在她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坑。”

    这个结果倒也合情合理，原本他们担心师傅偏爱大师兄，龙洺又不争气，虽有师母的遗嘱也难保师傅不会一意孤行——毕竟龙洺犯过错。可如今霸王还是那个霸王，大师兄却不再是那个大师兄了，时晨把最近一连串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龙洺听，从大师兄被景云下降头，到师傅对大师兄发火不满，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哟，那个十一还有这本事呢？”洺爷微微眯眼，嗅到一丝有趣的气味。

    作为亲耳听到大师兄表白的人，时晨对此深信不疑，“也许是天意，师傅那么喜欢他，肯定很失望。”

    “也就是，我虽然什么事都没办成，但天降好运，阿开多了一个绊脚石！”龙洺撩了一把帅气的绿毛，叉腰大笑，“洺爷我就是福星高照啊！”

    他得意洋洋的笑声还未传遍后山，老五就匆匆忙忙地跑来，“洺爷，四师兄！出事啦！”

    “什么事？”时晨问。

    “师傅叫你们回千峰堂。”老五喘着粗气，神色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家法棍又拿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