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80 求子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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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正事,许益总算是能平静下来,扯了许劭过来,带着兵部一干参事们,关起门来吵吵了一天,也没吵吵出个什么结果。

    商人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田地,总不能陛下来一道旨意,从商人手里把田地抢回来吧?

    按理的确是可以的,可许融刚一登基,就要把老百姓的财产直接给共产了,谁愿意啊?

    赵国岂不是又得动荡?

    兵部暂时拿不出个好主意!

    宫里的许融也皱了眉,好几天没个好脸色,大婚之后,接连三日他都歇在椒房殿里,想和林皇后做足了恩爱模样,无奈国事让他整日黑脸,林皇后看见新婚夫婿对着自己没个笑脸,心里只以为许融是在思念贺域晴,心里难免对贺域晴存了些恨意。

    这一日,许融看了兵部呈上来的奏表,心情很是郁闷,索性扔了手边的公文,起身去后宫走走。

    走着走者,就到了清凉殿外。

    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是原本的东宫管事,最了解许融的脾性,见他在清凉殿外住了脚,立即轻声道:“陛下,娘娘近日都在长安殿给太妃娘娘请安,陪着太妃娘娘话,直到晚间才回。此时不在这清凉殿里!”

    许融一愣:“她?陪着母妃话?”

    大太监笑呵呵地点头。

    许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那样子,别将母妃闹腾得吃不好睡不香,就阿弥陀佛了!”

    大太监也跟着嘿嘿地笑。

    “走吧,咱们也去给母妃请安。”

    一路到了长安殿里,没让宫人通报,许融就放轻了脚步走进去,远远地都能听到后殿里,贺域晴那爽朗的笑声,夹杂着萧氏的笑声,其乐融融的,倒是让许融愣了一下。

    绕过屏风走过去,就见贺域晴正歪在萧氏身边,叽叽喳喳地讲着南疆的事情,萧氏挺得认真,时不时地问上一句。

    许融正要走上前去,贺域晴忽然话题一转,问萧氏:“太妃娘娘,你知道什么是簪缨录吗?”

    萧氏一愣,语气微微冰冷地问:“簪缨录?那是什么东西啊?”

    贺域晴没心没肺,没发现萧氏的神情有什么异样,只是老老实实地答话:“我也是前几日在宫里无意间听宫人闲话,听到这么个词,觉得有意思,就问问您,您也不知道吗?”

    萧氏已经恢复了漫不经心地语调,笑了笑:“本宫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听什么了?”

    “我听宫人们,老一辈的英国公,手里握着簪缨录呢……”

    萧氏脸色微微一变:“这是哪个宫人在胡八道呢?”

    偷听的许融,脸色也变得森寒。

    簪缨录,这个名字,是他第二回听见。

    头一回,还是他的父皇昭徳帝和密探首领私下里话时,他躲在隔间里偷听来的,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只隐约知道,父皇对英国公府很忌惮,而忌惮的缘由,就是这个什么“簪缨录”。

    多年过去,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事情。

    此时却又从贺域晴口中听到。

    他寒着脸沉思片刻,转身往外走,到了外面,大太监凑过来,疑惑地低声问:“陛下?”

    “宣袁知安进宫来见朕。”

    大太监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午后了,袁大人刚下朝回家了,怎么又要把人叫回来?

    袁知安被叫进宣德殿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许融在龙椅上高深莫测地坐了,见袁知安进来行礼,淡淡地了句:“起来吧。”

    袁知安起身后,大太监就将一个红木盘子端了过来,盘子上放着一块铁牌,雕刻着狰狞的图案。

    “陛下,这是……”

    “这是龙卫的头领令牌,上一代头领已死,朕决定了,将这令牌交给你!你可能做朕手里最快最锋利的剑?”

    袁知安神情大惊,忍不住抬头看着许融:“陛下,这……微臣,可为陛下舍生忘死!”

    许融满意地一笑:“舍生忘死,呵,挺好!接了令牌,你就是朕的龙卫头领,帮朕查一件事!”

    袁知安躬身跪倒,朗声道:“陛下请下令吧。”

    “英国公府的簪缨录,名单在谁的手里,上面都有哪些人,朕都要知道!”

    袁知安心中一动,有些惊疑不定,看了许融一眼,忍不住低声问:“陛下,您是在怀疑……”

    “朕没有怀疑任何人!”许融的语气里暗含警告,“朕初初登基,朝中除了战事期间靠拢朕的勋贵们,大多寒门新贵,都与朕隔着心呢,你要做的,是负责帮朕查清楚,朝中新贵,有哪些是在簪缨录上!”

    袁知安心中暗暗有了计较,笑了笑,应下了:“陛下请放心,微臣明白。”

    许融这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婚事准备得如何?”

    “三媒六礼只差最后一步,婚期定在八月初。”

    许融看了看他的脸色,半晌,才轻声了句:“这桩婚事,委屈爱卿了。”

    “微臣能得先帝亲自下旨赐婚,不敢有委屈。”

    许融笑了笑,他那个父皇啊,一辈子活得稀里糊涂还偏生多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对刘彦那般信任,连圣旨这种东西,都能让刘彦动手写,真是……

    袁知安转而又道:“陛下,还在其他吩咐吗?”

    “没了,来陪朕下盘棋再走。”

    袁知安点点头,上前和许融坐在一处开始下棋,刚摆开阵势呢,殿外守门的太监就疾步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许融眉头一皱:“没看朕正忙着吗?让她回去。”

    袁知安看着那太监诚惶诚恐地离开,才地生根道:“陛下,那林家大少爷林峰,送嫁之后一直在灈阳城中,是买了宅子定居下来了,最近在四处走动,想谋一个在朝的官职呢。”

    林皇后最近这么殷勤地缠着许融不妨,怕是也有几分想帮林峰求恩赏的意思。

    许融何尝不知?

    他沉着脸跟袁知安下了一盘,还输给了袁知安,心情更是不大好,他心情越不好,看着袁知安的时候,笑得越是温和。

    袁知安起身,温文尔雅地行了礼:“陛下,臣既然赢了,就先告辞了。”

    许融气着气着反倒笑了。

    还是袁知安看得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若是故意让着他呢,他心情会更不好,不如痛痛快快地赢了他,反倒解气。

    许融心情轻松了些,见袁知安走了,又处理了一会儿公文,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就摆驾去了清凉殿。

    一进殿门,殿内得到消息的贺域晴就扑了过来。

    一身叮叮当当的银饰和铃铛,撞过来扑进他怀里,将他硌得难受,忍不住就皱了眉:“怎么又穿起南疆的衣裳了?”

    贺域晴这才心翼翼地放开他,嘟嘴问道:“怎么了?这样不好看嘛?”

    南疆的夏季衣衫,都是露胳膊露腿的,这要是在南疆,自然是好看的。

    “这里是赵国的皇宫,你这样穿,不合规矩。”

    贺域晴眼神一暗,低着头沉默半晌,才重新扬起笑脸,朝着许融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呢,听你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换!”

    许融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也觉得心情好极了。

    拉过她的手就往寝殿里带:“朕来帮你换!”

    贺域晴心里一颤,想着萧氏吩咐的话,前三个月不敢再跟许融那啥啥了,被许融拉进寝殿里,再没像往常那样跟蛇似的缠着许融不放,反倒轻轻挣脱开了。

    许融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

    贺域晴嘿嘿一笑:“哦,我……我最近身子不舒服。改天吧!”

    许融好笑地看着她:“身子不舒服?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天的信期啊……”

    贺域晴大惊,脸色慌了一慌,有些躲闪:“我不是那个……我就是不舒服!不想……”

    许融没来由地心情又不好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和贺域晴自认识,每次都是她像个妖孽缠着他在床上不放,两人真正静下来话的机会并不多。

    既然不能做那事,那就好好话吧。

    “那好,陪朕话也好。”

    他拉过贺域晴的手,转身去外殿,在窗口坐下后,看到窗外不远处站着的黑影,忍不住努努嘴,问贺域晴:“那家伙是就跟着你的?”

    贺域晴顺着目光看出去,看见了阿慢,站在树影下一动不动,忍不住笑嘻嘻地朝阿慢挥了挥手:“阿慢,外面热,你回去睡觉吧。”

    阿慢身影一动,转身乖乖地走了。

    贺域晴才回头看许融,低声道:“阿慢是我时候从野狼窝里捞出来的,我跟大哥出去猎,看到了他,还被他咬了一口呢,喏,你看。”

    她转身抬起细长的腿,腿肚子上一个隐约可见的牙印子。

    许融眸光一身,看着她的腿,伸手就拉住了往怀里带。

    贺域晴吓了一跳:“哎哎。”

    许融心里也暗暗惊奇,他向来不是个急色的人啊,怎么自被贺域晴爬了床之后,回回见了她,都忍不住了呢?

    贺域晴在他怀里一挣扎,脱了身,嘿嘿笑着,将人往外推去:“融美人,你在我这里呆着你也难受我也难受了,你还是去皇后娘娘那里吧?”

    许融一怔:“你什么?”

    “去皇后娘娘那里啊……”

    许融眸色一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轻笑一声站起身:“好,如你所愿。”

    随即笑眯眯地走了。

    贺域晴歪着脑袋坐在窗边,看着许融走远,半晌,听到窗边有动静,她才转头问走过来的阿慢:“阿慢,融美人走的时候,怎么好像在生气?”

    阿慢闷头站在窗外不吭声。

    “阿慢,连你现在都不愿意跟我话了吗?”

    阿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公主,阿慢嘴笨。”

    贺域晴捂着肚子,低声跟阿慢了句悄悄话:“阿慢,我怀崽子了!”

    阿慢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冒着熊熊火焰,半晌,才低下头:“哦。”

    “你传信给王兄吧,让他把占了赵国的城池,还给陛下,就当是给他外甥的礼物了。”

    阿慢嗯了一声,沉默一会儿,才低声:“大王恐怕不答应。”

    “你跟他,他妹子的下半辈子都在赵国了,让他看着办吧。”

    阿慢只好闷着头又嗯一声,转身走了。

    不多时,又转回来,将一个大大的油纸包从窗口递给了贺域晴:“公主,这是酸梅,你吃。”

    贺域晴接了,笑嘻嘻地摆摆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慢转身隐入黑影。

    椒房殿的林皇后,得知许融去了清凉殿,气得将手边的杯子都摔了,跟身边的陪嫁婢女哼哼一声:“一个瘦得跟猴子似的野货,也值得这么捧着?”

    陪嫁的婢女忍不住轻声道:“那位毕竟是南疆的公主,有南疆的那位大王在,咱们陛下就得捧着人家。娘娘,咱们也别气了,早日怀上身孕生了嫡长子,才是正经呢。”

    林皇后气得又要摔杯子了:“太医我太胖了,不好怀!”

    还有羞死人的是,许融在她身边,根本没什么劲头,回回都是草草结束,压根没有精元给她,咋怀上啊?!

    “你上回不是,有方子可以减肥吗?方子呢?”

    婢女轻声问:“那方子,我听吃了之后会日日腹泻,难受着呢,您真的用?”

    林皇后咬咬牙,忍不住恨恨地:“要是我也像英国公家那位似的,吃不胖就好了。”

    “娘娘这是什么呢,谁家吃不胖的不被人嫌弃?咱们富态的,才叫好看呢。”

    两人正在低声嘀嘀咕咕,殿外忽然有宫女过来禀报:“娘娘,太妃娘娘宫里的秋容姑姑来了。”

    “哦?让她进来!”

    秋容捧着一张卷轴,迈着标准的步子迈进来,行了礼,才轻声笑道:“皇后娘娘,奴婢奉太妃娘娘的懿旨,来给娘娘送一份表。”

    林氏疑惑地起身,让身边婢女接了那张表轴,展开一看,是每月的日子,只不过,每月有两端日子是用红色朱笔批出来的。

    “这是?”

    秋容笑眯眯地:“这是太妃娘娘向高人求来的,娘娘照着这表上的日子侍寝,可保娘娘早日怀上龙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林氏顿时大喜,接了那表看了看,又问道:“这两段日子中间黑色的是什么?”

    “那是娘娘的信期。娘娘只要照着这表,每个月信期前后十日之内,与陛下在一处,必定子嗣绵延不息呢。”

    林氏心里顿时真高兴了,心里想着,这太妃娘娘想必真的急着抱孙子了,于是欢欢喜喜地收了表轴,吩咐婢女:“快送送秋容,把咱们库里那两匹缎子给秋容姑姑拿上。”

    秋容笑眯眯地谢了赏,回了长安殿。

    一进殿门,萧氏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锦缎,就笑了:“看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对那张表很喜欢呢?”

    秋容点点头,低声问:“娘娘,那表,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有人从西域那边无意间得到的,放心吧,放眼赵国,恐怕还无人能看透其中的玄机。”

    秋容这才放心,给萧氏倒了茶水,又伺候着萧氏梳洗,低声道:“娘娘,陛下恐怕这两日敕封的旨意就要下了。”

    “哦?听到圣旨怎么写的了吗?”

    秋容摇摇头:“陛下捂得严实,咱们在宣德殿没有安插人手,暂时探不到。”

    萧氏皱皱眉,半晌,忍不住叹道:“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比昭徳帝那老狗要深沉多了……”

    …………

    第二天一早,整个皇宫的人们就被好几道旨意给炸精神了。

    太妃萧氏在许融幼时有抚育庇佑之功,进封太后。

    贺域晴封正二品昭容,赐居清凉殿。

    前朝也是一长串的加官进爵圣旨,袁知安任刑部侍郎,刘雍任户部侍郎,许劭任兵部参事,另外有功之人,各自加封。

    许融登基外加大婚,还大赦天下,免赋税一年。

    旨意办法下去,一时间朝上朝下一片沸腾。

    加官进爵的新贵们自然人人兴高采烈,老一辈的勋贵在这一次的进封中,得了好处的却不多。

    刚一下朝,许融就被一帮老家伙堵在了宣德殿里。

    刘雍则是捧着新官印,回了刘家大宅,一进门,就被刘鎏拉住了:“怎么样?做了个什么官?”

    “户部侍郎。”

    刘鎏尖叫一声:“呀,大官呢。”

    一家人拉着刘雍叽叽喳喳地正着话,门口忽然就来了传旨的太监。

    刘彦出去晃荡了,刘雍只得带着一屋子家眷出去接旨,等到传旨的太监得了赏兴高采烈地走了,刘鎏还没回过味来,拿过圣旨看了半天,才目瞪口呆地道:“这是……先帝下的旨意?”

    王氏也惊讶不已,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和印鉴,叹道:“想必是那时,你扑上去救了先帝,他写了这道旨意。”

    刘鎏捏着圣旨啧啧叹气。

    昭徳帝居然那时候就下旨封她为县主,还给了个尊贵的封号“敏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昭徳帝死,这道圣旨一直也没传出来。

    想必是,写完了圣旨的昭徳帝,后悔了,又犹豫了,将圣旨藏了起来,当时只给刘鎏送来写金银珠宝和名贵药材,这事就揭过不提了。

    想不到如今这圣旨,却被许融扒拉了出来,叫人过来宣了旨。

    刘雍命人将圣旨拿进去供起来,随即笑呵呵地趣刘鎏:“微臣见过敏德县主。”

    刘鎏白他一眼,狞笑一声:“刘大人,柳姑娘哪里,肯回你的情书了吗?”

    刘雍顿时歇菜了,苦着脸道:“她还是不肯搭理我。”

    “你可以像我们家世子爷学习,半夜去爬墙嘛!”

    刘雍一脸的一言难尽,看着自家姐姐,半晌,才终于能开口道:“姐,你们俩……真是没羞没臊!”

    “咱们名正言顺的谈恋爱,怎么地了?”

    刘雍挠挠头:“对嘛!你们名正言顺了!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要是半夜爬墙,还不得被死?那柳叶在我身边呆了几个月,拳脚功夫也练着呢。”

    刘鎏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笑呵呵地道:“我今儿个要去桐桐那店里瞧瞧,某些人要不要一起啊?”

    刘雍立马一本正经地答:“姐,外面四处还在建房子,四面八方的流民也很多,不安全啊。”

    “所以呢?”

    “就让弟弟护送姐姐去柳姑娘的店里吧?”

    刘鎏憋着笑看他,沉吟起来。

    刘雍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等了半天,才见她笑眯眯地点了头:“那就好吧。”

    刘雍嘿嘿笑着,伸了手,斜着眼看他:“来吧,雍子,扶你家县主娘娘出门吧?”

    刘雍立即躬身,搀了刘鎏的手臂,尖着声音笑眯眯地应了:“好嘞,县主娘娘,这边请。”

    王氏正巧走到门口看到这对姐弟往外走,忍不住问:“唉?刚吃了早饭,去哪啊?”

    “找午饭去。”

    “唉?一个个的整体出去瞎晃,这家里就我自己……”

    刘鎏笑眯眯地转头朝王氏挤眉弄眼:“娘,咱们这是出去给您找儿媳妇回来呢,您先等等,很快这院子里就热闹啦!”

    王氏一愣,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刘鎏就带着刘雍出了门,等到王氏想问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这一对混蛋……”王氏低声骂了一句,笑了笑,转身回屋去带着绣娘给刘鎏缝制嫁衣了。

    刘鎏带着刘雍去了长安大街上,老远地,就看到当街立着一根柱子,上面一块硕大的木牌,只有一个字:看。

    在那“看”字下头,有一个用红漆画出来的硕大箭头,指向对面的巷子。

    刘雍一看那木牌上的字和箭头,就脸色怪异地问刘鎏:“姐,这木牌是你的主意吧?”

    刘鎏嘻嘻一笑:“还是你了解姐,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刘雍嘴角一抖,下了马,顺着那木牌上箭头的指引,进了巷子,就见正对着巷子口偏侧的地方,一家酒楼前,挂着硕大的牌子:这是酒楼!

    刘雍看着酒楼的牌子,狠狠地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站在酒楼门口,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刘鎏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理他,抬步进了酒楼。

    大概是广告牌的效果实在太好,酒楼一楼的大堂里,坐满了客人,来回招呼的二都是年轻的伙子,个个面容干净干活麻利。

    刘鎏进了大堂,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没有女扮男装,而是光明正大穿着女装,不带婢女进了大堂,有些眼珠子不老实的,就眯着眼量起她的全身来。

    刘鎏目不斜视地到了柜台,吩咐一声:“来个包间,叫你们老板来见我,就她鎏姐姐给她带好东西来了!”

    掌柜的一早是得了吩咐的,一听她这话,顿时摆起热情的脸,亲自带着她上二楼,半道上看到刘雍,立即笑道:“这位想必是刘公子了吧?”

    刘雍把眼一瞪:“咋?你家老板难道还吩咐了,爷来了,她不见?”

    掌柜的笑呵呵地看他一眼,才着哈哈:“那哪能呢?老板吩咐了,爷来了要好好招待呢?”

    刘雍眸光一亮。

    刘鎏回头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带着人进了包间,不多时,柳桐桐就脚步麻利地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男装,人中还谨慎地贴了胡子,进门就朝刘鎏笑道:“姐姐,怎么提前不给我送个信,我叫人去接你啊。”

    “临时想过来瞧瞧。”

    刘雍在一边板着脸接话:“我也想来瞧瞧你呢。”

    柳桐桐脸上一红,碍于刘鎏在这里,也不能甩脸子给刘雍看,只好僵硬地一笑:“见过刘大人。”

    刘雍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消息够灵通的。”

    这就知道他升官的消息了。

    柳桐桐笑笑:“这城里城外都传遍了,我这里可是酒楼,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手的呢。”

    刘鎏在一边轻轻踹了刘雍一脚,刘雍立即板正了脸色,认认真真地对柳桐桐:“柳姑娘,我如今有了正经事做,立业已经立了,接下来,就是成家了!”

    柳桐桐垂头,转身就拉过刘鎏,招呼道:“姐姐来了我这店里,我叫人给你端红烧肉上来吧?”

    刘鎏笑着点点头,看了刘雍一眼。

    刘雍厚着脸皮跟过来坐在两个姑娘身边,抬手给两姑娘端茶倒水,殷勤无比,又祈求地看着刘鎏一眼。

    刘鎏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拉过柳桐桐的手:“桐桐,我今儿过来,其实是想给我弟弟几句话呢,这家伙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咱们不是外面那些人家,讲究那些虚的,咱家一向是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刘雍是真的想娶你,你这里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意的,对吗?”

    柳桐桐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松开了刘鎏的手,坚定地答:“我与刘公子无缘,也无心嫁人,还请姐姐……还有刘公子,莫要再提这件事了!”

    她倒了三杯酒,自己先端起一杯,朝着刘雍坚决地:“刘公子,我既然叫鎏姐姐一声姐姐,以后,我就是您的妹子,你我兄妹,这就算是结拜了,可好?”

    刘雍显然是受伤了,他分明在柳桐桐的眼里看到了对他的情意,可是为什么这份情意里又藏着这么坚定的拒绝?

    他没端那杯酒,忽然站起身,有些难为情地:“我还有事,先走了!姐,我叫王武来接你!”

    刘鎏看看他,又看看刘雍,无奈地点点头。

    听着刘雍噔噔噔的下楼声,刘鎏也有些尴尬,叹了口气:“桐桐,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嫁刘雍?如果我没猜错,你所的前世里,嫁的人,就是刘雍,对吗?”

    柳桐桐浑身一震,随即无奈地看着她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这一世,怎么就不能嫁了?”

    柳桐桐苦笑:“姐姐,以后你就明白了,现在太多,泄露天机,我会遭报应的!”

    这话得,刘鎏还真是不能再多问了。

    她苦笑着端了酒杯,无奈地和柳桐桐碰了一下:“好啦,别的不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