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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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蓦地静的可怕,晋宁的脸色陡然冷了一下来,眸子里也闪烁着不明的暗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

    令笙的心口一凛,直觉告诉她晋宁与这群子人的关系决计不会那么简单。然,她没问:“现在怎么办?我不能总在这里耗时间,我娘还在宋府里头。”

    出来的时间越长,暴露的机会越大,她娘就越危险。那程氏看不惯她们,由来已久。

    晋宁的伤口看着有些吓人,然皆是些皮外伤。是以,虽还起不得身,可到今天他的伤口隐隐有些结痂的趋势。“无妨,明天一过,我们便能离开。”

    “明天?”令笙不解,“为何是明天?”

    还有,这些人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难道只是去溜溜弯嘛?可看晋宁的模样,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晋宁冷笑,“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目的就是让我们自投罗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令笙的错觉,她闻到了晋宁语气飘荡着丝丝的杀意。自投罗网?这么来,他们此番动作纯粹只是障眼法?!

    离开,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那再回来,估摸着是想给他们一种精神上的压力。一张一弛间,将人的逼入险境。这般也是在变相的告诉令笙,他们已然发现这间客栈有问题。若不尽快离开,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情。

    急则容易生错,令笙甫一听到这个消息,迸进脑海的头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

    然,这些人早已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只怕一有动作就会万劫不复。

    令笙缓缓在床边坐下,听见晋宁又道:“但他们并不知晓我是否真的藏在这里。”

    令笙一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他们是在广撒网,多捕鱼?”

    晋宁点头:“不错,等明日一过,他们在这里找不到我,自会离开。”

    原来如此,他们并不确定晋宁是否真的在这里,但却还是在临走前设下陷阱,以防万一。这样的心思,委实是谨慎的可怕。

    想通这点,令笙的汗毛情不自禁的竖了起来。晋宁面对的,究竟是一群怎样令人恐惧的人?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乒里乓啷的喧嚣声。令笙与晋宁对看了一眼,立马起身出去。

    只见住在他们隔壁的一个商人,正招呼着他的伙计收拾东西。看那模样,是想趁着天未黑之前出城。

    白白许是听见了动静,她惯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也出来看个新鲜。见令笙站在不远处,忙屁颠屁颠的凑将过来。

    “公子,你感觉如何?”

    令笙诧异,“什么感觉如何?”

    白白揶揄的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又往闭上的房门看了眼,在她耳边轻声:“就是里边这位啊,公子您不是一向垂涎于大昭四公子的美色吗?如今你同晋宁公子每日处在一起,就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令笙白了她一眼,将她推远了些,“放屁,我们能有什么事!你家公子我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吗?”

    白白眉毛一挑,轻飘飘的道:“也不知前些日,是谁做梦都在喊人家的名字。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她那“啊”之一字拖的老长老长,生怕令笙听不见似得。

    令笙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差点儿没给噎死。“你若再胡八道,就别想吃老刘家的酱肘子了!”

    一听是老刘家的酱肘子,白白顿时怂了下来,“公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令笙懒得理她,朝庭前看去,见那个商人也看着她,朝她点了点头。令笙回了个礼,高声道:“将将雨歇,公子您就要上路?”

    那客商没想到令笙会与他话,愣了片刻,一脸幸福的笑道:“承蒙公子相问,拙荆昨日来信,道是给我生了个大子。我这等的心急,倒不如早早回去。”

    令笙敛眸,继续道:“道路泥泞,恐不好走。看这样子,明日定然还会有雨。公子何不多等两日?”

    那样子朝令笙深深行了一礼,然脸色却丝毫不为所动,“多谢公子好意,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完,又朝她行了一礼,领着四五个伙计朝客栈外走去。

    令笙知晓多无益,招呼白白去唤李绍来。

    李绍来的快,双手一揖道:“属下见过公子。”

    令笙望着客栈外那客商愈走愈远的背影,低声与他道:“去盯着他们。”

    李绍也看了眼,低头称“是”,随后匆匆离去。

    雨后的夜晚有些凉,流萤点点缀染在暝色里,如同碧玉的浮光勾画出梦境。

    令笙躺在白白的床上,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那个客商的人影,久久不能安眠。

    但愿...但愿是她想错了......

    翌日清,窗外仍是灰蒙蒙的一片。若非鸡鸣报晓,她还道是夜未央。

    起身穿衣,白白卧在矮榻上还未醒来。令笙也懒得喊她起来了,索性自己去舀了水来洗漱。

    站在石阶前,眺望着目力所及的地方。天幕低垂,唯有四周的云层里露出星星红霞。令笙方伸了个懒腰,就见李绍带着一身的湿气走了过来,眉宇里带上了急色。

    令笙“咯噔”了一下,不要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绍走进,道:“公子,那个客商被人杀了。”

    令笙的眉头紧促,“是谁?”

    李绍迟疑了会,集齐清晰的了两个字,“王成。”

    一股子不知从哪来的无名业火蹭蹭燃尽了令笙的理智,她猛然转身,一脚踹开了原本属于她的房门,冲到床前。

    晋宁还未起身,素白的帷幔将令笙和晋宁阻隔开来。如同银河,划断了牛郎与织女。

    里头传来晋宁沙哑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好听的紧,“没人教你,进来前要先敲门吗?”

    令笙视若罔闻,咬住牙似在忍着滔天的怒火,“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会死?!”

    晋宁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不也知道吗?不然,为何要去提醒他?”

    “我...”,令笙哑口无言。

    是啊......她也想到了他会丧命,所以出言提醒他。可一瞧见他脸上洋溢的幸福,却抱上了一层侥幸。

    这个人与这件事半点关系也没有,她以为他们查清楚了就会放过他。谁知,这群人竟这般的心狠手辣,连一个无辜的路人也不肯放过。

    令笙紧握双手,指甲嵌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感觉不到她用力何其的大。因为,她的心在泣血。

    一个原本应该快乐美满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

    晋宁坐了起来,将帷幔掀起。定定的望着令笙的脸,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要怪只能怪这世间,为何如此的绝望。”

    “我......”令笙什么话也不出来。

    窗外忽然炸响一道惊雷,凄厉的雨如石子掉落在地,溅起层层涟漪。

    晋宁眸色微沉,冷然道:“出去,别让死了的人连最后一点价值也变的没用。”

    寒冷将令笙吞噬,她无可反驳,脸掩藏在黑暗里,双肩垮塌转身出去。

    晋宁的没错,客商的死去意味着晋宁的危险少却大半。若在这时引来他们的注意,那么死去的人便成了毫无意义的杀戮。

    雨,无情的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已经心上。淋湿了她的脸庞,和着眼泪浸入尘埃。

    下午雨停之后,王成他们便离开了客栈。令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一片黯然。只有满庭的落叶,和无尽的苦楚。

    令笙对李绍道:“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她想回家了......

    天尚未大亮,颍川县粗重的城门吱呀的缓缓移开。一辆马车并着数匹马悠悠的踏过护城河,朝远方驶去。

    车内静成一片,一方的车脚落里摆放着一个精致巧的香炉。沁人的安神香自里头散发出来,充斥了整个车厢。

    令笙一夜未睡,头疼得厉害。歪着脖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晋宁一袭白衣斜斜依靠在榻上,举止雍容闲雅。随意一处,便是一副精美的画卷。

    自昨日那件事后,两人都不曾过话。倒不是因为晋宁,而是令笙自己并不愿意开口。

    金灿灿的朝霞,挥散乌云,普照在大地里。还有一丝调皮的,跃上令笙的眼睛。随着马车的震动,而不断跳跃。

    白白实在是受不了车内这诡异的气氛,干脆坐在车辕上,与李绍做个伴。

    车板子上摆了一筐子桃,白白抓起一个嘎嘣嘎嘣解决掉,朝里头喊道:“公子,您要吃桃吗?”

    令笙徐徐的睁开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让它不那么疼,“不吃,到哪了?”

    白白回:“快到江边了,大概一个时辰。”

    令笙“嗯”了声,转头不经意间瞧见了晋宁的睡颜。安静,柔和以及悲伤.....

    一枚细的光斑如同一只蝴蝶,跳跃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突然,他的眼睛睁了开来,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令笙尴尬的低咳了声,转过头去。

    却听见晋宁道:“我饿了。”

    作者有话:终于快回宋府了,回宋府就要开始霸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