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辩论
程夫人冷哼,“笑话!我女儿虽不上什么身份尊贵,可自从嫁入宋府后一直战战兢兢克己守礼。她的房间,岂能让一个男子随便进去?!这若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随即松开程氏的手,对着谢云舟欠身一礼,“还请谢公子手下留情,士可杀不可辱!”
谢云舟慌忙避开,也躬下了身子道:“程夫人折煞我了,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如此大礼。”
可程夫人却还是不起身,也不言语。一副谢云舟不放弃,她就不起来的样子。
谢云舟嘴巴发苦,程夫人这厢是以身份相压,他若执意要去搜抱云轩恐怕会落下一个目无尊长的名头。
这时,晋宁浅笑了一声,似春风送暖,“这事倒也简单,来人,拿了我的牌子去永寿宫请崔嬷嬷过来。”
候在晋宁身后的侍从立即领命,退了出去。
程夫人一愣,刚想把人叫住,就听晋宁慢慢悠悠的道:“崔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由她来既显公正,也可避嫌。夫人觉得如何?”
程夫人呵呵一笑,脸上的表情却复杂的很,“那是...当然,只不过崔嬷嬷是太后娘娘跟前的得力助手。请她前来处理这么一件事,恐有些...不大合适吧。”
九公子摆手道:“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左右这个时间祖母正在休息,让她来一趟也费不了多少时辰。”
此言一出,程夫人咬紧嘴巴也只得点头称是。她自知无法再下去,假若在推脱下去,恐有欲盖弥彰之味。是以,只得拉过程氏默默的候在一旁,然内里却忧心忡忡。
崔嬷嬷是太后身旁的掌事嬷嬷,如果由她来搜程氏的屋子,那么必将会惊动太后。而太后当年甚是厌恶夏合香,抱云轩里没有找到,一切都还有回旋的机会。但若是找到了,恐怕程氏......
九公子拉住晋宁的袖子往下扯,亮晶晶的看着他,随即又撇了眼令笙,眼中满是趣之意。
压低声音道:“晋宁哥哥,那个...就是送你礼物的人?”
晋宁下意识的看了令笙一眼,见她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上面无表情,可血丝密布的眼中表现出来的浓浓哀伤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一身简单的麻衣孝服让她纤细的身子更显羸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折了一般。
他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点头道:“不错。”
九公子揶揄的一笑,“那...那日在流觞宴上,逼你喝酒的人也是她咯?”
晋宁轻飘飘的瞅了他一眼,九公子顿时缩起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范了禁。可一想到晋宁那吃瘪的场景,哪怕他没有在那里,光想想都觉得过瘾!
当下,就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
宋府与禁宫到底隔了些距离,崔嬷嬷到宋府的时候,令笙盯着花厅的茶几已经足足发了一个多时辰的呆了。
崔嬷嬷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一身寻常的女官服穿在她身上却极为稳重。虽然年近百年,可依然精神抖擞,干练异常。
她走了进来,朝九公子与晋宁行了一礼,“老奴见过九公子见过世子爷。”
九公子上前虚扶了一把,“嬷嬷快快请起。”
崔嬷嬷道了声谢,顺势而起。转头见到谢云舟却惊讶了一把,可这表情仅仅维持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到了先前不苟言笑的样子。“老奴见过谢公子,程大人、宋大人。”
谢云舟侧身只受了半礼,将她扶了起来。
一番见礼下来,总算是进入正题了。九公子问崔嬷嬷道:“嬷嬷可是知道了我请你来是所为何事?”
崔嬷嬷拢袖,恭敬道:“老奴在来的路上,听世子爷身边的秦护卫了来龙去脉。”
九公子点头,“那此事就麻烦崔嬷嬷了。”
“九公子客气。”完,也不拖泥带水,带了几个人径直往抱云轩去了。
令笙漫不经心的摩挲这茶沿边,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忽然间,她感觉到后背一冷,抬头一看。却见坐在她斜下首的宋听南正冷冷的瞧着她,眼睛射出渗人的寒光。
她忍不住在想,前世时她怎么就没发现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竟然就有了这般阴毒的神情,果真是瞎了眼了。
倒也活该自己,死在了她手上。
思及此,令笙微微抬手,朝她至意。然这一辈子的宋听南到底比之上一辈子要少活好几年,面上功夫做的还不到位。就如现在,见令笙举杯,她还是冷冷的瞧着她。
这若是搁在从前,保管她会同样的抬手示意。
崔嬷嬷动作利落,茶过三巡的功夫,她便领了人回来。令笙看着她身后的丫环手中端了个盘子,心下大定。
九公子绕有兴致的问,“如何?可搜到了些什么?”
崔嬷嬷欠身,朗朗道:“确实是在抱云轩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着,从后头丫环手中接过盘子递到九公子面前,“此乃夏合香。”
“这不可能?!那暗格里昨天晚上还没有这个东西,今天怎么就有了。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程氏大惊,一下子从椅子上迸了起来,惊悚异常的盯着盘子上的香囊。
崔嬷嬷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语气颇重,“宋夫人是想老奴故意弄出这个东西,来污蔑你不成?!”
程氏被崔嬷嬷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我...我没有...”
程夫人亦是一惊,忙起身道:“崔嬷嬷您误会了,婉儿不是这个意思。谁会蠢到把证据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婉儿的屋里定然不会有这种东西,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完,瞪了令笙一眼。暗指之意,溢于言表。
令笙浅浅一笑,抿了口茶,视若无睹。
崔嬷嬷在宫中服侍太后多年,就连圣上也会给她几分薄面。今日却被一个四品少卿夫人驳了话,当下就冷了脸,“与我同去的都是你府上的丫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不成还有假?!”
程氏此时反应了过来,面色有青转白,急急屈膝赔礼,“嬷嬷息怒,我也是急昏了头,才会口出狂言的。”
崔嬷嬷冷哼了声,转过脸去,只当做是没瞧见。
瞧她吃瘪,令笙的心里美滋滋的。眼睛一瞟,正欲好好欣赏一番。却瞧见坐在程氏上首的她爹一面镇定自若,仿若这个被逼的下不来台的人,不是他抛妻弃子也要娶回家的女人。
九公子津津有味的看足了把戏,把主题又给扭了回来,“嬷嬷确定这香囊里的东西,是夏合香?”
崔嬷嬷毫不迟疑,坚定道:“太后娘娘最是厌恶这等下作之物,故而老奴是不会记错的。”
一旁的晋宁拿过桌上的衣服递给崔嬷嬷,“嬷嬷,那这件衣服上可也有夏合香?”
崔嬷嬷接过来,放在鼻下细细一闻,道:“确是夏合香,只不过香味甚淡,想来熏上也有一段时间了。”
晋宁“嗯”了声,转而看向程氏,“你还有何话要?”
“我没有...我...”
程氏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宋听南握住了手臂。许是宋听南太过镇定的眼神给了她一粒定心丸,程氏方才还激动不已的神思竟慢慢冷静了下来。
宋听南握了握程氏的手,上前屈膝行礼。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却十分的掷地有声,“我阿娘一向不善言辞,不知九公子和世子爷可否让听南替阿娘陈述?”
九公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二姑娘请。”
宋听南谢礼起身,侧过身子看向令笙,缓缓道:“不知听南可否问长姐几个问题。”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令笙撇了撇茶盏里的浮茶,道:“二妹妹有话不妨直。”
宋听南问:“假若这衣服上的夏合香真乃我阿娘所为,当日长姐赴宴之时并没有穿这件衣裳,想来是知道有问题的。那长姐知道有问题,为何不将这件衣服处理掉,反而要留在身边?”
令笙的手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血肉模糊起来。
宋听南继续道:“若长姐的母亲是因此而忘,那长姐您岂不就是帮凶?”
宋听南的话如同锥心之刺,刺得她胸口滞闷,要喘不上来气一般。这种濒死感,如潮水笼四方。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的过错。宋听南的没有错,阿娘的死与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咳了咳,没有话,只是看着她。
宋听南笑了笑,继续道:“太后娘娘早已命人将夏合香销毁,市面上极为少见。长姐是一介闺阁女子,是如何得知此衣上的香味是夏合香?”
花厅里的众人纷纷看向令笙...
令笙又顿了顿,自嘲般的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站了起来。
宋听南果然是宋听南,哪怕年纪再也是精彩绝艳。自己倘若不是占了个重生的先机,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赢的了她。
身后白白担心的看着令笙,“姐...”
令笙朝她一笑,站了起来,“不知二妹妹还有何问题想问?”
宋听南敛眸,垂头一礼,“听南只有这两个问题,还有请长姐为听南解惑。”
令笙笑的极为得体,“且来,你的头一个问题。二妹妹好口才,红口白牙一碰,我就成了杀害我娘的帮凶。”
她往前走了几步,宛若闲庭散步量了宋听南一番,“二妹妹你也夏合香难得,那我怎么会知道这件衣服上熏了夏合香?我料到这件衣服有问题,故而没穿。可我以为你娘的目标在我,但没想却是一箭双雕。”
“单单一味夏合香便有致幻的作用,我若穿了这件衣服去赴宴,那么流觞宴上会发生什么事情非我能掌控,恐怕到时连天王老子也会救不了我吧?”
晋宁挑了挑眉,不善的瞅了令笙一眼。正在这时,令笙不经意的对了个正着。这才忆起他那桩子事,忙用手抵唇,清了清嗓子。转个身,背对着晋宁。
继续道:“而且你娘的原意,是让你!同!我!一!起!去!其中的用意,不用我大家也明白了。”
“其二,便是我娘的死。衣服放在我这里,我娘焉能没有接触的机会?杀人于无形,程姨娘好手段。”
宋听南问:“你娘得病,我娘尚不知情。她吃的什么药,长姐更是隐瞒的滴水不漏。我娘又如何得知药方里会有苏禾草?”
令笙扯了扯嘴角,笑容淡然。可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程姨娘掌控宋府多年,这府中上上下下能逃得过她的掌心?”
宋听南皱眉,“长姐有何凭证,证明阿娘知道此事?”
穷追不舍而条理清晰,宋听南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令笙朝九公子一揖,道:“九公子,程姨娘身边有一个三等的洒扫婢女,名叫翠英。翠英家穷,所以她娘才将翠英卖到宋府签了死契。三个月前,翠英家里头却忽然富裕起来。不仅仅新砌了房子,更有闲钱添置首饰。这不奇怪吗?”
九公子也是不解,“确实奇怪,她哪里来的银子?”
令笙又是一笑,“那是因为她发现了一桩秘密,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程姨娘,所以程姨娘才会奖赏她银钱。我的,可对?”
她静静的看向程氏,只见程氏的脸上慢慢泛起了一丝丝慌乱,“我听不懂你在什么,翠英是因为捡到我的珠翠,我吃奖赏她,并不是你的什么秘密。”
“一个什么珠翠,竟然值得你奖赏她这么多银两?”
令笙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只需把翠英叫了一问,便会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要:咋感觉被我写成了宅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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