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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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南星发现自己越来越矫情了,总是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情来,那种悲伤沉重的无力感搅得她心神烦躁。

    她已经不能再肆意妄为了,而关于家族灭门一案的调查至今还没有更多的进展。

    当时的案件被官方鉴定为言草斋自行豢养的药用鼬鲵变异,引发的灭顶之灾,但南星比谁都清楚父亲言礼仁的谨慎,他绝对不可能让鼬鲵发生变异的!

    可时隔十年,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因为她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鼬鲵的变种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也无法去反驳言草斋曾豢养药用鼬鲵的事实!

    南星知道,在这世上,她能仰仗的只有九盟,只有沈虞决,只有他才能还言草斋一个公道!

    可她又是那样的懦弱,她开始依赖着他,习惯着他,她竟曾经想过,如果言草斋的案子沉冤得雪,沈虞决是不是就会跟她撇清关系了?他本来就是受父亲所托照拂着她,一旦了却了情分,自然便不必再将她带在身边了。

    假如言草斋可以重建,她必然是要回去主持大局的,她将代替父亲将言家的医术传承下去,而他而他也依然是他的九盟当家人,和她之间,再无其他关联。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一直奢求这样的关联的呢?

    她身上还有血债,还有仇恨,还有责任,却还为了一点情爱耽搁至今,而迟迟不敢面对鼬鲵的存在!

    早在半年前,南星就曾在沈虞决的房间看到过鼬鲵的相关资料,她在学校的阅览室里查阅了不少地理人文资料,也隐约知道兰克部落的圣地里住着一条变种鼬鲵!

    事情如此简单,只要活捉这条鼬鲵,再和天玑一同研究其变种原因,就有可能推翻当年官方的判定——言草斋的药用鼬鲵不具备变种条件!

    那条吞噬她家人的鼬鲵是有人另外将养放出的!

    只是,蛰伏心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着她的恐惧到底还是让她退缩了。

    毕竟只是猜想,毕竟只是推测,也许都是假的呢?

    兰克部落也许根本不存在呢

    她下意识地开始没日没夜地读书、学习、假装忙碌,对沈虞决避而不见

    现在想来,其实都是一种可耻的逃跑行为啊!

    懦夫!

    言南星,你就是懦夫!

    而沈虞决却总有办法不动声色地将她从懦夫的驱壳里拎出来。

    他准许纳木找上门来,准许纳木以伪善面孔跟九盟寻求帮助,准许纳木将她带到这里!

    他准许了一切,却唯独不准许她逃跑!

    再过五米的距离,她终于要见到那条鼬鲵了。

    此时的她,心中再无波澜,只有孤绝的冷硬和往前的决心。

    “嘶嘶——”有细微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南星飞快跳到一侧,上探路的木棍往前拨开,立刻哭丧着脸:“怎么又是你们!”

    蜿蜒而来的翡翠毒蛇,正拖着长长的身子,吐着信子,做出攻击撞!

    此时可不再是幻境了,而是真真切切的毒蛇!

    “翡翠毒蛇脾气最乖戾,很难被人为驾驭。”

    “我曾经看过一段关于家养翡翠毒蛇的记录,大概是,先将母蛇引出洞,在把蛇卵偷回,并在适宜的温度下进行人工孵化。等幼蛇出生之后,不能喂食其他东西,只能喂食人血。”

    “喂食人血?”魏伯光将就近的一条蛇砍断,那两截蛇身在草丛里翻滚挣扎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消停。

    “对,喂食人血。你看这些蛇,每一条都通体碧绿澄澈,明这是自被喂食鲜血长大的。”

    南星一边将之前配好的药粉洒向四周,一边提出自己的猜测:

    “我想,这是兰克部落族民家养的翡翠毒蛇,在幼年以血为盟,定下主仆协议,又用族中儡术加以控制。所以,依据这些蛇的数量和灵活度,可以初步判定它们的主人的数量以及同我们之间的距离。”

    南星偏头看着沈虞决:“有数了吗?”

    “34,不足二十米。”沈虞决眸光淡沉一扫,迅速报出了答案。

    他抬,朝左近指挥:“行动。”

    “沈虞决,我有话跟你,这一次,我没有退缩。”南星在这时急急拉住他,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沈虞决低眉:“嗯。”

    “所以,你可不可以”她咬了咬唇,轻而坚决地问他,“不要推开我?”

    深黑的瞳仁微微一缩,就在南星以为他有所动容的时候,却看见男人好看的唇渐渐抿成薄凉的弧线,连同嗓音也一并凉了下去:“南星。”

    她听见他: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沈虞决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王八蛋!

    南星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总在这种时候同他讨要一点温存和暖意,明知道这个人铁了心要将她从原有的生活模式里剥离,铁了心要让她成为九盟中独当一面的成员,铁了心要送她走上绝顶高峰,然后撒离开,永不过问

    她还是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寻求一个心心念念的答案。

    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总不甘心被敷衍冷落的答案。

    可他总有办法让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和寻求答案的姿态愚蠢可笑,也总有办法让她将这些接踵而来的挫败感化为前行的动力!

    这么多年来,沈虞决能将她的一切情绪拿捏精准,而她对着沈虞决无波无澜的目光和表情时,从来束无策。

    无趣且心硬的男人,如同浩瀚汪洋里决绝孤独的帆船,他有既定的方向,于是从不为任何人停泊,而她依托其旁,却未能获得更多青睐眼光。

    南星不愿再自取其辱,她迅速朝后靠去,朝着四面高茂的水草丢去几颗痒痒弹。

    打着响指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

    “唔!唔!啊!”几个同样伪装成绿植的人终于忍受不住瘙痒从茂盛的草丛间滚了出来!

    这些族民又极佳的忍耐力,并能长时间保持不呼吸,体质和其他族群有极大的差别,又加上经由训练,所以可以长时间进行埋伏而不被发现!

    要不是南星扔出了痒痒弹,让他们瘙痒难耐,抱着瘙痒处哀嚎,被水草妥善掩护着的他们恐怕很难被发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