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奇书
墨渊上下量了几眼自家师弟,点点头,才有道:“昨日匆忙,又出了那些乱子,都没来得及给你接风。趁现在清静,一起去见见师尊吧。”
原本和蔼的语气,在出师尊二字时,多了几分孤寂。
墨夙看了一眼自家师兄,心中稍稍叹气,答道:“好。”
两人来到祠堂,长明灯幽幽发着暗光。中央高台之上,整齐排着十多块木牌以及画像。
历代苍玄山的掌门灵位,全供于此。
最右侧,上一任苍玄山掌门若迦的灵位也放着。右下角,隐约可见“不孝徒墨渊泣立”几个字。
画像上的若迦右手负剑背后,左手却拈着一朵洁白花,含笑而立。
除去苍玄山掌门的身份,若迦是位很美的女子。
当年她纵横天离,“一剑惊仙了无尘”的名号,不知折醉多少青年俊彦。若不是十一年前与九幽魔君那场大战,天离第一美女的名号,也落不到霜琉璃的头上。
当然,霜琉璃今日的成就,与当年的惊仙剑若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只不过大战刚过,人才凋零,才让霜琉璃凑上这头衔罢了。
十一年前那场大战,折损的正道才俊远不止一个若迦。
那是整个天离正道不愿提及的一道伤。
与墨夙两人上了香,墨渊忍不住伸手,触向画像上女子的笑颜。
平日里总是威严不苟的掌门,在若迦的画像面前,奇异的柔软。
“十一年了,墨夙。师尊已经走了十一年。”
苍茫的语气,带着些寂寥,很难想象这会是苍玄山的掌门会出的话。
墨夙却没有丝毫奇怪。
“师兄,十一年来,你将苍玄山理得很好。师尊若有知,会很高兴。”
这话换了别人,定然是大大的不敬,可墨夙出来却没有不妥。
他与墨渊感情深厚,即便一个做了掌门,也未曾疏远。
“师尊她,会高兴么?”
这句话,墨夙不答,他知道墨渊不需要他的回答。
灵堂内一时沉寂,灯影重重,却弥漫温馨。
昔年在若迦座下修行的情形,潮水般涌现。
如若没有九幽魔君,不定他能有机会……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墨渊眉间重新布上忧虑。
“此去北荒,可有探听到魔道的动静?”
墨夙摇摇头:“暂无异动。我顺道还去了一趟琉翠山,师尊的封印依旧完好。”
琉翠山,正是当年正道和九幽魔君大战的地方。
当年九幽魔君妄图称霸天离,为了能够阻止魔君,若迦与苍玄山的几位掌座一同用元神封印魔头,才最终消弭了浩劫。
可苍玄山也因此失去了所有若字背师叔,无奈之下,墨渊与墨夙两人只能挑起大梁。
幸而,墨渊沉稳持重,墨夙又天资绝伦。两人风雨共济了几年,总算将苍玄山的地位稳住了,没有因若迦等人的凋零而落败。
虽然两人保住了基业,但苍玄山在三大圣地之中,不可避免的排到了末尾。
就算有墨夙这个天离仙尊,整体而言,苍玄山的实力是逊于其它两派的。
这是墨渊的痛,他不能容许自己辜负若迦的交托。
“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算让苍玄山重返当年辉煌,不辜负师尊嘱托。当年九幽魔君率魔道众人血洗天离,空明岛和栖云阁只会畏首畏尾,不敢正面抗衡。只有师尊心怀仁义,不忍苍生遭遇劫难,愿以元神封印魔头。师尊天心昭昭,胸怀苍生,可那魔道若是有心报仇,我苍玄山必定首当其冲。”
墨渊此言,丝毫不假。苍玄山看似气派辉煌,实际却如空中楼阁,岌岌可危。
“眼下几个弟子,你是知道的,还难成气候。这几年若不是有你坐镇,恐怕这点基业早已毁在我手里……”
“师兄……”
墨夙不忍墨渊如此自责,墨渊却对他摆摆手。
“师弟,你知道我现在只能对你心里话。如今的苍玄山是什么情形,你我二人心里最清楚。若想让苍玄山重回当年辉煌,只有拿到那三大奇书,才有一线机会。”
木清晚在睡梦之中,仔细辨认着那经络图,只见四肢上各有一条半指粗的经脉,加上连通天灵和丹田的一条,五条主脉,便是修者最重要的五脉。
凡人的五脉闭塞,或者过于狭窄,无法通行真气。只有五脉通畅之人,才能修习术法,踏上修仙路。
天离修者虽多,但不能修习的凡人更多。因此若哪一家出了一个修者,必定敲锣鼓欢天喜地。
木清晚梦中这人的经络并不狭窄,也没有哪处闭塞,但若仔细看,上面斑斑驳驳,竟布满细纹。
五脉破碎,真气根本无法凝聚。
木清晚此时明白了,这是她这具身体的经络图。
妖女忻娆,为了解墨夙身中的奇毒,自散修为,成为一个废人。
此时此刻,她算是明白了废人的含义。
不是不能修炼,而是就算修炼了,也是白费力。
虽然早就知道这具身体的情况,亲眼看见了,到底还是有些伤感。
真的不能修炼了啊。
那天和碧城山的人周旋的情景,木清晚还深深记得,那一刻她无比渴望自己不是废物,能够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可惜,终究只是奢想。
惆怅半晌,木清晚起精神,又开始重新量起自己的经络。
毕竟她从未经历过内视,看到自己的经络,还是第一次。
这么看着,木清晚忽然发现奇怪之处。
腹中丹田内,好像躺着一团灰扑扑的东西。
木清晚好奇,凑近了细看,竟然是一本书。
奇怪,修真之人,丹田里会藏着书么?
木清晚知道修炼的人是需要看心法口诀的,但她从来不知道,心法口诀会藏在丹田之中。
果然是千千世界,无奇不有么?
她很想知道自己的丹田里藏着的是什么书,无奈不管她如何凑近,那书上的字眼总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连封页上的字都看不见,更不用里面写着什么了。
木清晚叹气,便不再看那书。
视线转向别处,却在两只手心又发现两本书。
这妖女不是魔道中人么,怎么还是个书痴不成?
就算她爱书成痴好了,这三本书到底有什么宝贝的地方,放何处不行,还要藏到自己体内?
木清晚对那书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丹田之中的,她看不真切。这手心里的,她总该能看到几个字吧?
木清晚看向手心,心中想着,若是能伸手拿起来就好了,看着也方便些。
这么一想,左手手心的书竟然真的立了起来,封页上“万兽志”三个古篆大字,还泛着金光。
木清晚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书能够随着她的心意而动。
既然如此,那能翻开么?
她试着动了动心神,书页又一次顺着她的心念,翻开了第一页。
木清晚兴奋不已,可一看到书页上的内容,便又无奈了。
书页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木清晚猜测,这书的内容想必也有某种禁制,需要修为或者别的什么,才能看到。
折腾了半天,到头来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心念一松,那万兽志又躺回手心。
木清晚仔细看了半晌,除了这三本书,体内再无什么可发现的东西。
随着她的心神渐渐疲累,梦中的经络图也渐渐黯淡,木清晚的神识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此时,床榻一侧的几上,木清晚抱回来的那只化作了白虎的凶兽忽的睁开双眼,往木清晚的方向望了望后,努力地抬起自己胖短的腿,朝木清晚的方向跑了过去。
白虎跑到床榻边,看着高高的床榻发了愁。
想他堂堂一方凶兽,原本身形威武。此时却“兽”落平阳,连张床都爬不上去了。
“兽心”受到了不伤害。
白虎低低呜咽了几声,短腿拼命地往床沿伸,扒住了床沿后,蹬着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爬上床榻。
成功上床的白虎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支起胖乎乎的身子,往木清晚的胸口跑了过去。
跑到木清晚胸前,白虎心地叼起木清晚抱在胸口的一只手,伸出舌头舔了舔木清晚食指指尖,忽的阿呜一口,咬了上去。
兽牙尖利,木清晚指尖立时就被咬破,渗出几滴血珠。
白虎见了那血珠,兽眼发亮,舌头欢快地卷了上去,很快将几颗血珠吞到了肚子里。
吞了木清晚的血珠,白虎心满意足,脑袋往木清晚的胸口钻啊钻,努力把自己给塞了进去,起呼噜来。
一人一兽,睡得无比香甜。
而木清晚体内,手心处的那本万兽志轻轻闪了一闪,接着又恢复如常。
这一觉,木清晚睡得无比香甜,醒来的时候,日头都已经升到中天了。
怀里毛绒绒,暖乎乎的,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妖兽。
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自己怀里来了?
木清晚点了点东西的鼻子,心里很开心。既然它会动了,就明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想必很快就能恢复了。
这妖兽也不知唤作什么,她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
木清晚起身,脑子里闪过昨夜梦境,心中一动,看向自己左手手心。
昨夜,就是这里,她看到了一本万兽志。
不知那万兽志上,有没有关于这只妖兽的记载。
眼前一花,木清晚的左手手心竟再一次出现了那本万兽志!
她不敢置信,万兽志却自己翻开,只见第一页上,绘着一只凶猛妖兽,身形若虎,背上生有双翼,好不威风。
一旁,两个大字金光闪烁——“穷奇”。
木清晚正看得呆愣,身后却传来墨夙声音:“娘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