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病娇小奶狗无法退货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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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自己太清醒, 所以一不心窥得了世界的真相。因为整个世界都太虚伪, 所以从他短暂人生马而过的路人都不怀好意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他才, 厌恶人类。

    他把自己变成宠物, 是抵抗人性的丑恶,同人划清界限。看表面好像是把自己放得极其的低,什么不爱做人, 懒得做人, 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清高。

    那时候的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不要, 笑话我啊。”白忽然轻笑起来, 把被子向上拉,盖住自己的脸。微微温暖的空气喷薄到凉被上, 又在他的脸颊了个旋。

    头一次觉得这么畅快。

    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很多年都没被开过的袋子, 里面的东西捂了太久,已经发霉了。在它自己都以为被遗忘之时, 终于被一双温柔的手开。

    而后拎起它, 把那些肮脏的、讨厌的东西都倒出去, 再仔仔细细地用冽冽的泉水清洗了一遍。

    “哈哈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凉被里,他羞涩地笑。

    为曾经的想法感到羞赧。

    单僵着背脊, 嘴唇将弯未弯,见白为自己以前的想法笑得羞涩, 她心里却无比复杂,反而笑不出来了。

    总感觉,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虽然现在回过头看, 他对全世界的鄙视显得像个把自己当成最高最智慧的超级BOSS, 但温馨可笑的“中二病”的背后,却并不那么见得光。

    白伸出手,把被子压回腋下,因为轻微缺氧而微红的脸在灰暗的屋子里看得不太真切。

    从刚刚月亮溜出云层开始,屋子里就因着这温柔的光,荡漾着一股暖意。像是能够将人的伤痕抚平,照一会儿便可痊愈。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闭眼时的一片暖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两个梨涡乖巧地挂在脸上。

    “当时我就是这样,想把自己跟全世界划清界限,自以为只有自己看清世事。原来,这才是我幼稚的所在。”

    哎?

    单听到这里,忍不住断:“你也别这样自己呀。”

    “如果不是时候这么想,你该变得多自卑内向了。”她有些心疼道,“这样也好,仇恨世界总胜过仇恨自己的境遇。”

    “不然我也遇不到,这么可爱的白了!”她笑着道,语气笃定地补了一句,“真的!”

    “嗯。”他轻轻道,泪水险些湿了眼睫,“哈哈。”

    “谢谢主人。”虽然能听出笑声中的轻微哽咽,但他道谢的语气实在轻快,让单的心情都开始变得阳光起来。

    白却开始因为她的夸奖犹犹豫豫、患得患失。

    竟还是忍不住,跟她了这么多。

    这么多自己的愚蠢、自己的阴暗。

    但剖白自己的时候,总还是带着侥幸的。

    就好像是,跟她清楚,自己曾经是这个样子的,在她唾弃之前,先自贬个痛快,就会让她产生他现在已经跳脱出这种状态的错觉。

    这种剖白,好像也只是心翼翼地自残,然后祈求她的垂怜。

    还是有心机的,他有些不安地想。

    这样的他,又哪里可爱呢。

    “还有呢还有呢?”单问,“等你讲完了,我就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不是周那个神叨叨的妈妈。

    而是她曾经的那个世界。

    那个温馨的家庭、彼此相爱的家人。

    想告诉他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子的,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考虑利益的人际交往,还有,她想告诉他,如果愿意的话,他同样可以把她当作家人。

    他也可以有一个家。

    “嗯……”白点点头,还能跟她什么呢?

    闭了闭眼,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也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同人分享,却又像一块沉重的大石一般压在他心头的存在。

    “是这样的……”他轻声开始讲述。

    以前在宴色时,因为白年纪尚,常常被安排去给人送酒。

    目的是寻找包厢中的独身男子,询问需不需要他姐姐来献唱,来帮助表姐发展下线。

    有一次,包厢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绵软的沙发上看一部电影。看到他时非常惊讶:“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他声背出回答:“妈妈在这里工作,我帮她送一下东西。这一杯饮料送完,我就可以去玩儿啦。”

    她坐得很随意,整个人都像陷在了沙发里。其实已经忙碌了一天的白有些羡慕,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他也好想歇一歇。

    没想到那女人会忽然问他:“朋友,你可以陪我看电影吗?”

    那时候他一怔,却还是答应了。

    反正这样的话,姑姑他们也不能责备他吧。毕竟借口是,送完东西就可以去玩了。要是被投诉使用童工,机构哪还会再和他们合作。

    于是的他也坐到沙发上,跟她一起看那部国产片。电影的配音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很轻易地入了戏。

    大致的剧情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里面有一个男性配角喜欢跳芭蕾舞。

    “芭蕾舞?”单忍不住了个岔,难道白时候也喜欢芭蕾吗?哈哈。

    “嗯。”

    白躺在床上,手从单的脖子下穿过去,她后颈光滑的肌肤挨着他的手臂,忽然就很安心。

    “那个配角从就热爱芭蕾,长大之后做了芭蕾舞老师。因为活在地方,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有些女气,嘲讽成‘biantai’。”

    单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唉,原来又是个伤感的故事。

    “他当时只一心爱着芭蕾,一跳就是十几年。以为时间久了,人们就会理解。可很多年过去,在他作为艺术工作者参与广场上的汇演时,依旧受到了人们的嘲笑。于是他愤而离场,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推着母亲的轮椅,带她出去散步,路上遇到了自己舞蹈班上的学生。对方很热情地走上来跟他招呼,她的老公却拉住她,当着他母亲的面了一句‘啥人啊,biantai。’”

    唉,单忍不住叹了一声。

    白安抚性地用手指在她手背上敲了敲,继续道:“他向朋友倾诉,原本他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被这座城市习惯。现在才发现,他一直是梗在他们喉咙上从一根鱼刺。”

    白垂睫,声音微微颤抖道:“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这句话。听到这里,我就跑了出去,可能那个阿姨还以为是孩子觉得看不懂,自己跑出去撒欢了吧。”

    “可我不是的。”

    “我只是觉得害怕,想要逃跑。因为他所的,就是我的感觉。我在姑姑、姑父家,在那个可怕的机构里,却根本不相信那一套。”

    “我一直顺从他们的要求,却还是活得像一根鱼刺。”他躺在床上,慢慢地向单讲述着。

    窗外的月亮给屋子里披上了银白的月光,白讲着沉重的过往,像把后背结好的伤疤再用力撕开。

    一瞬间的疼痛往往难以被感知,他也有些失神。

    单却立马果决道:“你不是鱼刺啊。”

    “真正的鱼刺是他们才对!”她有些激动地道,“他们就这样横亘在这个社会,在一个怪异而疯狂的团体内部,你只是太正常,太清醒了!”

    这一张廉价而晃荡的床忽而变成一艘漂泊的船,而他躺在上面,本以为自己要这样空虚而孤独地飘到天涯海角,用自己的木然和心底的清高结出厚厚的一层茧,严严实实地将他自己跟那些危险分隔开。

    “是吗?”

    他一转脸却看见单。看见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忽然就,不再觉得孤独。

    “当时太,只觉得全部错在我。”他有些低落。

    你现在也是啊……单喃喃。

    单发现,他好像是下意识地把所有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或者干脆推给无法改变的世界,这不就无可避免地走向悲观和消极了吗?

    这种逻辑大概是受以前压抑的环境影响,不是无法改变的!

    单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必须让他明白,错的是一些人,不是无辜的他,也不是全世界……

    这就是他的黑化值的源头吗?单捏紧他的手,怔怔。

    “别怕。”他的过往在单的意料之中,却又比想象的沉重,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能做的只有安慰:“你现在有我了。”

    “我不是那样的……跟他们,都不同。”

    她为了让他安心,握住他的手。心里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将他从过去的阴影中带出来。

    白睁着眼,心道,我知道的。

    你和他们,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单握紧他的手:“我会陪着你的。”

    一定要带他逃出去。

    一定要让他完成,那个尚未告诉她的目的。

    白那些几乎把自己伤得鲜血淋漓的剖白沉沉地放在她的心上,单无比地心疼他,又实在佩服。

    常有人“人贵自知”,但她却觉得,最让自己疼痛的便是“自知”。

    原本浑浑噩噩地活着,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汲汲营营于世间好歹是轻松的。一旦开始明白“认识你自己”这句话,一旦开始发现自己自私、平凡、自负的真相,想要回归轻松的生活,便没那么简单。

    明白自己,到底是一件困难的事。

    更何况,在认清自己之后,还要接纳这样的自己,同自己妥协,以这平凡之躯去爱人。

    好……佩服他。

    也忍不住,心旌一荡,忍不住……

    好像、有些喜欢他。

    实在不想破坏现状,单轻咬住下唇,压抑住抱住他的冲动。

    两只手紧紧地十指相扣,互相给予着对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