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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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牛老头,即便是他年岁大,是个长辈,可柳爻卿那是半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这可不是你不不骂阿爷就成的。”柳爻卿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接着,“你看看旁人家,哪有活都叫一个人干的。莫不是你以为,家里所有的活都叫哥儿干,是天经地义的?”

    就算牛老头明白这一点,柳爻卿也得回去问问老哥儿,要是他愿意回去,就叫他回去,往后的事情柳爻卿便不会再插手。

    人生要面对许多事,并不是回回都有人帮忙,总得自己给自己负责。

    牛老头也不知想通了还是知道柳爻卿不准备放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再没到山上找过召哥儿。后来牛老头又大病一场 ,头发变得花白,身子骨大不从前了,也极少出门,都是窝在家里。

    他明白柳爻卿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怕是改不了大半辈子的性子,要是召哥儿回来,定是用不了几天又得故态复萌,与其再过那种日子 ,不如彻底放召哥儿自由。

    牛老头这样想 ,谈不上良心不良心,只是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刽子手,沾满看不见的鲜血,想清清白白的走,想着等将来到了地下,不至于对不起召哥儿的家人而已。

    后来柳爻卿寻摸着机会问了老哥儿,这个辛劳大半辈子的哥儿年岁也不大,却已经露出老态,他想都没想的了,“我对他只有恨,是不可能回去的。以前觉得日子只能这么过下去,要不就活不了命,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清净。”

    得了老哥儿的话,柳爻卿就不再管这件事儿。

    上谷村村口,花马熟门熟路的拉着马车,哒哒哒进了村,拐弯进胡同,停在柳家大门口,闻着里头的味儿,习惯性的了个响鼻。

    柳家闹哄哄的。

    只有柳老头屋里的炕一天到晚都是热的,二房钰哥儿和沈氏睡觉的炕只有晚上才烧,大房那边没得柴火,一天到晚冷冰冰,柳全福白天要么赖在上房炕上,要么去旁人家串门子,蹭炕,这到晚上歇息可就难受了,大房屋里炕冰凉冰凉的,实在是睡不着觉。

    李氏想了个注意,叫忠哥跟魏氏,拿嫁妆买柴火,村里的柴火也不多贵,几文钱就能买一捆。

    忠哥回去了,当时就叫魏氏出来,站在院子里插着腰骂李氏。

    村里还没有买柴火的,实在是不像话,柳老头了几句,魏氏觉得委屈,哭哭啼啼的要回娘家,这日子没法过。

    忠哥正稀罕自家娘子,跟着心疼,好歹叫魏氏在家里等着,他上山捡柴,这会子还没出门,因为魏氏早就看透了,柴火捡回来怕是也得叫柳全福拿去烧自己屋里的炕。

    这事还有的掰扯,外头的花马连带着高富贵听了会儿,感觉柳爻卿不再,就又哒哒哒走了。

    里头还吵吵闹闹的,后头又来了辆马车,车夫面生,站在门口问:“这里可是柳家?卿哥儿家?”

    “卿哥儿不在家,在山上。”魏氏正火大,闻言没好气地回头喊了一嗓子。

    马车里的人等的不耐烦,下了马车走到门口,听着声音看过去,表情冷冷淡淡地道:“走 ,去山上。”

    身上穿着难得的绸缎长袍,外面套着针脚精致的袄,脚上踩着的靴子瞧着应当也是皮子所制,一看就是个身家不凡的公子。

    院里的人心思各异,却还是没能留住人家,马车哒哒哒离开了。

    到了山上,高富贵早就熟门熟路的找着柳爻卿,正经的烧着热热的炕的屋子。柳爻卿专门拾掇出来,甭管有人没人,这个屋里的炕都烧着,只要有比较重要的客人,过来就可以上炕暖和,要茶有茶,要点心有点心 ,门口还有苏七他们每天排班轮流守着。

    按照柳爻卿的话来,这就是专门的迎客厅,虽是简单的屋子,却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当场谈生意也是使得的。

    “卿哥儿这里的茶口味竟是不同。”高富贵自觉跟柳爻卿熟,就极不见外的拿了冲茶的茶壶看。

    “这里头加了点别的东西,味道自然不同。”柳爻卿也不主动问高富贵为什么来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外头哲子哥正跟憨大什么,今天已经给柳老头烧过炕,憨大干这个活儿还挺上心,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哲子哥话。

    “卿哥儿在这吧?”马车停在远处,赵飞腾瞧着哲子哥就直直走过来了,目光灼亮,上上下下分别量哲子哥和憨大,随即淡漠地移开视线。

    半点不感兴趣的模样。

    “在里面。”哲子哥着,也不管憨大,自个儿先进去了。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哲子哥从柳爻卿身后上炕盘腿坐着,也不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就能交流了。

    “不知何时能吃卿哥儿的喜酒。”高富贵笑着,还想再茶水的事儿,他瞧着柳爻卿约莫是加了桃儿酿,味道清甜,带着微微的辣,不仔细品根本察觉不出来。

    “哪个是卿哥儿,我可是听了……神仙酿、桃儿酿……”赵飞腾着掀开挡风的门帘进屋,瞧着炕上的柳爻卿,后头的话就卡了壳。

    娘哎,世间哥儿千千万,他赵飞腾就是没见过一万,一千定是见着的,却从未见过眼前哥儿这个模样的,是真的神仙下风也不为过。

    那脸盘,那身段,就是随随便便坐在那里 ,就叫赵飞腾看直了眼。

    以前喜欢的哥儿现在想想,竟是比到泥地里似的,跟眼前这位根本没法子比,实在是、实在是恨不得现在就……

    “赵公子?”柳爻卿一下就认出这位的身份。

    瞧着风流倜傥的,可双眼阴霾,眼中布满红丝,脸盘子瞧着惨白惨白的,看向自个儿的目光毫不掩饰,整个县里能这般作为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便是那声名远扬的赵飞腾赵公子。

    早前柳爻卿曾专门去县里听消息,人是没见到,消息却听了一箩筐。

    杜县令捎来信是这位要来,没成想跟高富贵撵到一块了,正巧叫柳爻卿和他碰了个面对面。

    “卿哥儿。”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柳爻卿的衣服,哲子哥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吭哧吭哧地挪到柳爻卿前面,他盘腿坐在炕梢上,挺直胸膛看向赵飞腾,像展翅欲飞的大公鸡。

    “你就是卿哥儿?”赵飞腾意识到自己失态,瞬间旁若无人的挤开高富贵,靠着矮桌坐,正巧跟哲子哥面对面,也只能看到柳爻卿露出来的半个肩膀。

    饶是如此,也还是好看的紧。

    “你来有啥事?”柳爻卿在后面戳了戳哲子哥的腰。

    现在赵飞腾还没干什么出格的,柳爻卿也不想凭白得罪这么个人,当初柳全福和柳全运搞出来的事,还不知道赵飞腾知情不知情,此时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哲子哥看着块头不大,却很轻易就能把憨大那样大块头的兵汉子飞。

    “哦,我听闻上谷村有桃儿酿和神仙酿,便来瞧瞧。”赵飞腾一双眼睛就跟钩子似的,恨不得绕过哲子哥去看柳爻卿。

    不过他来也真是为了桃儿酿,要是神仙酿有,当然也想要。

    现在谁人不知神仙酿,谁人不知桃儿酿,便是寻常稚儿也能念几句顺口的诗句,里头无一不的是这两种神仙出手酿的酒。

    赵家在县里扎根极深,是本地数一数二的旺族,可却一直没能循着机会往外发展发展,尤其是县丞,这么多年也还是县丞的位置,他想往上挪一挪,就得找门路。

    无疑,如今无论是神仙酿还是桃儿酿 ,都炙手可热,只要有那么一罐,那基本就发达了。

    可偏偏赵家使尽手段也没能弄到,正巧赵飞腾在县里窝了许多时日,也没能见着和心意的哥儿,便亲自来上谷村看看,只要有 ,他就能拿到,甭管用什么法子。

    心里头这么想着,赵飞腾就觉得乐呵,这回还见到如此心仪的哥儿,便是要同那神仙酿和桃儿酿一块带回县里,好好快活快活。

    “神仙酿是没有的,桃儿酿不卖哩。”柳爻卿双手搭着哲子哥的肩膀,就跟趴在他背上似的。

    哲子哥往后靠了靠,叫柳爻卿舒服一些,冷着脸道:“有也不卖。”

    平日里总是温温吞吞的哲子哥,难得这么犀利哩。

    “桃儿酿就是有喽?”赵飞腾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欢喜,随即凝眉看向哲子,从容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在这个地界,还没有我得不到的。”

    外头车夫也有专门歇息的屋子,一抬头就能看到卸下马车马,这会子正跟高富贵家的花马站在一块儿。那花马一开始仔细地敲了敲身边这头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而后也不知道咋想的,鼻孔喷着气,抬起蹄子就踹人家。

    黑马给踹得躲到了一边。

    “你想干啥,吧。”柳爻卿见着哲子哥攥了拳头,赶忙上前抓住,也不跟赵飞腾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

    阴谋诡计啥的,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这么长时间都没对付赵飞腾,柳爻卿就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心底里并不怎么怕县丞的权势,只是不想折腾而已。

    这回人来了,柳爻卿就算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