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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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好友双标玉和双标凤上线中。

    旭凤趴在润玉膝头上,一面和他些闲话,一面盯着润玉的脸出神。夜已深了,屋内灯火却很明亮,旭凤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兄长在凡间,和在天上似乎是不太一样的。”

    天界的大殿下眉心总是微微蹙着的,即使开怀展颜时,似乎总有萦绕不去的心事,在人间的润玉虽也因妻子早逝面带忧伤之色,但眉心总归是舒展了很多,笑起来也更爽朗些。旭凤从前看惯了润玉在天界的样子,从不觉有什么问题,此时却忽然想到,原来润玉也是可以无忧无虑的,并不总是一副思虑过重的样子,只是,天界生活好过凡间百倍,他又有什么好那么烦闷的呢?

    旭凤微微出了一会儿神,思绪似是碰到了烟雾笼罩的仙山,进又进不去,出也出不来。润玉将书翻了好几页,忽觉空气安静了许多,这才发现旭凤已经许久没开口了。他放下书本道:“瞧我,看起书就忘了时间,你可是困了?”

    旭凤用手杵着下巴,盯着他看得都有些痴了,闻言呆呆地道:“嗯?”

    润玉道:“走,我带你去看房间。”

    旭凤惊了,他从没想过在润玉跟前竟还要自己去别处睡的,他不愿意走,可又不知道该些什么,半晌,才声道:“我、我在家里时,都是和我哥哥一起睡的。”

    除了他家里人叫他“凤凰”,润玉还没听他过任何有关家里的事情,闻言微微诧异——旭凤看模样怎么也有十五六岁了,这么大的孩子,又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怎么会还和兄长睡在一起?

    旭凤道:“我夜里做噩梦,要有个人抱着才安心。”他着扯扯润玉袖子,“玉儿哥哥,你好人做到底,别赶我去别的屋子。”

    旭凤年纪虽,却很知道怎么哄得别人欢心,润玉听了亦是不忍心,想想两人同为男性,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道:“那好吧,我去让人再去一床被褥放在床上。”

    着唤了厮来,吩咐了几句,那厮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看了一眼旭凤,又看了一眼润玉,似是确定般地问道:“再取一床被褥,放在少爷的床上?”

    “是,去吧。”润玉道,随即又吩咐厮去热了汤婆子放到被褥里,江南雨季十分潮湿,被子若是不烘一烘,睡得也不会舒服。旭凤在一旁听着,待厮领命退下了,才又道:“玉儿哥哥你若怕冷,我身上可热了,可以暖一暖你。”

    润玉笑道:“多谢。”心里却想,他可以让旭凤睡他床上,但若是两人盖一张被,那就有点不对了。

    两人正着,两个厮手脚麻利地将床铺铺好,又问润玉道:“少爷,今日还点熏香吗?”

    润玉点点头,道:“点吧,春日潮气重,夜里总睡不踏实。”厮便又去将屋内的雕花铜炉里放上熏香点燃,不一会儿,袅袅香气钻了出来,旭凤嗅了嗅,那香味很好闻,像是檀香,又带着几缕花木的香气,他站在炉边,想起润玉得话,问道:“玉儿哥哥,你夜里睡不好?”

    润玉是神子转世,是天生的富贵命,怎么会睡不好呢?润玉道:“无妨,自珠儿为我配了这熏香,就好多了。”

    原来这熏香是那不懂避嫌的珠儿配的,旭凤顿时觉得不好闻了,还用袖子挥了两下,润玉见状,关切道:“怎么,是不是你不喜欢?你若不喜欢,我就叫人熄了。”

    旭凤自然不能令他那么做,润玉在人间气色比在天界好,他看得莫名就欢喜,不愿他又睡不安稳,憔悴了下去。“没有。”旭凤,“珠儿是谁?”

    “是我的妹。”润玉笑道,“她跟你一般的年纪,明日带你去见见,你一定喜欢。”

    他这么一,心里忽然一动,旭凤和珠儿年纪相仿,旭凤讲话谈吐又实在得他喜欢,若是能和珠儿一见如故,倒是不错的。

    谁料旭凤撇嘴道:“谁要见她。”

    润玉觉得他孩儿心性,也不在意,厮了水来伺候两人洗漱罢了,旭凤脱了外衣来到床边,见床上铺着两套大红锦被,被上绣着成双的鸳鸯,他也不知鸳鸯在人间的含义,只觉得奇怪:将这水性杨花的鸟绣在被上是什么意思?也没多想,钻进靠里的被子里去了。润玉来到床边一看,见旭凤规规矩矩躺在被子里,被子拉到下巴上,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瞧,脸儿红红的,又一看那锦被——把他个已知人事的鳏夫羞得耳朵都红了:这是他成亲时的锦被,夫人去世后便收起来了,也不知那厮怎么想的,那么多被褥竟偏选了这一套!

    旭凤看他站在床边发呆,不由奇道:“怎么了?”他坐起来想拉润玉的手,被润玉躲开了。

    旭凤:“?”

    润玉低咳了一声,道:“……无事,睡吧。”正要上床,却忽听有人敲门,厮在门外道:“少爷,姐来探望您了。”

    润玉听了,神色有些苦恼,低声自言自语般的道:“又这么晚来……”他扬声道:“你去和她,我睡了,明儿再吧。”

    厮道:“了,姐的脾气您知道的。”

    润玉无法,只得叹了口气,披上外衣,去将门开了,道:“人在哪呢?”

    厮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娇滴滴地埋怨道:“哥哥,你把人家晾在外面,我都冻坏了。”

    旭凤一听这声音就炸了,气急败坏地跳下床来,冲到外间门边,见一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将润玉的胳膊挽了,正在朝他撒娇。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珠儿。她生得十分美丽娇俏,春寒料峭的,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鹅黄裙子,夜里雾大,一路走过来,衣服都沾湿了,贴在身上透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来。她身材实在“有料”,将润玉的手臂搂住时,润玉的胳膊便会蹭到她的胸口。

    旭凤一看就炸了,他不上来生气在哪,但觉得莫名地恼火,一股酸味儿。

    润玉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无奈道:“还有旁人在场,你这是什么样子?”

    珠儿见了旭凤,也全无惊讶,显是早听了润玉带了个少年回家,只没想到竟宿在自己哥哥的卧房内:“哥哥,这是谁呀?”

    润玉道:“这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唤他凤凰就好。”

    珠儿笑道:“凤凰——我朝以龙凤为尊,龙为帝凤为后,你一个男娃娃,怎么叫这个?”

    旭凤已将这话俨然当成了挑衅,他怒道:“我就叫这个,自然是当得起才叫的,你又是什么好名字不成?”

    他从下午到此刻,和润玉话都是一路撒娇讨好,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突然夹枪带棒起来,润玉吓了一跳,忙道:“凤凰!”旭凤舌头一僵,顿觉委屈,润玉却又马上道:“珠儿,他是我的客人,你怎好这般同客人讲话?”

    珠儿眼眶红了:“我就想到什么什么嘛,哥哥干嘛那么认真!”

    润玉看看妹妹,又看看旭凤,这两个东西,明明都过他,却给他一种两人都难以摆平的感觉,他顿感头大,夜又深了,他只盼珠儿早些离去,便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撒娇,你有什么事?”

    珠儿道:“我听四哥你今日去粥铺帮忙了,怕你操劳过度又睡不安稳,特来看看你的熏香还有没有——”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那丫鬟便上前将一个锦盒递上,“人家忙了几月,才研制出这安神香来,不放心你特来查看,你什么态度嘛!”

    润玉头疼得很,面上仍是笑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对,明日再给你赔罪好不好?这香我点着,时时刻刻记得我妹妹待我的好,不敢相忘。”

    珠儿笑道:“这才对嘛,你要忘了,我就要你了。”

    旭凤站在一旁觉得十分恼火,可又有不上来的怪异,这珠儿和润玉话,神态情形倒不太像亲妹子,似是有点……太亲近了些。可他到底是没什么和女子话的经验,天界的仙女虽觉得他好看,但因怕着他母神荼姚,谁都不敢招惹他,故而他也听不出来这珠儿是在用女人的身份和润玉话,而非妹妹。

    他不懂,润玉却不能不懂,珠儿自幼对他十分依赖,这兄妹之间岁数渐长,也是要有些界限的,可珠儿却常常忘记这界限,亦让有几分苦恼,可又不知从何规劝起。

    他只得道:“好,哥哥记住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吧,别明日又起不来早,被母亲训。”

    珠儿撅着嘴巴道:“你就爱撵我。”着又拉着润玉了一阵话,叮嘱了些有的没的,这才走了。她走出去几米,又返回来指着旭凤道:“哥哥,他真好看,让你这客人送我到院外可好?”

    润玉想让她走,可她这情状,他又实在不愿意让旭凤和她独处,只好道:“我送你,好不好?”

    旭凤和他一般的心思,恨不得珠儿赶紧滚蛋,立刻跳起来道:“送送送,走走走!”

    着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走去,珠儿笑盈盈地跟着他出了门,润玉不放心,叮嘱厮道:“你跟着去,别叫他摔了。”

    这个“他”指的是珠儿还是旭凤,厮心领神会,忙取了琉璃灯跟了上去。

    珠儿和旭凤安安静静走到院门口,旭凤停下脚步等珠儿出去,却见珠儿忽然站住,转回身来,这时他二人身边忽的起了一阵大雾,将周围院落、厮丫鬟都一并遮掩了去,旭凤皱了皱眉,他这等天生的神子,自然是不怕障眼法这种雕虫技的,他看着面前的珠儿,一动不动。珠儿忽的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

    “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