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营帐的门是半开着的, 姜抚枝若是偏头向外看,还能看到漫天星辰, 她不自在的看了眼赵长生,他的表情,欣喜间夹杂着期待, 让她心直跳。
“珠宝头面是不是太寒酸了?”赵长生琢磨着宫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我记得前些年有官员进贡了鲛珠, 还有……”
“不用这些。”姜抚枝见他越越离谱,连连摆手,“表哥若是有心, 那日……那日亲手写一副字送给阿枝便好。”
这个要求也太过简单了, 赵长生皱着眉,“阿枝想求我的字,便是现在我也能写给你, 你再换一个。”
姜抚枝低头想了想,摇摇头,“就这个。”
赵长生还想再些什么, 魏祁并着傅嘉清却回来了,也不知他们俩聊了什么,傅嘉清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她跟在魏祁身后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
“既然他们回来了, 阿枝便先走了。”姜抚枝朝着赵长生的桌案张望, “表哥, 我的话本……能还给我吗?”
“好。”赵长生伸手要去拿话本,却把桌上的折子翻。
桌上了东西乱作了一团,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混在一处,一时间怕是不太好找,阿枝若是急着回去,便等我收拾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姜抚枝见傅嘉清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立刻回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况且赵长生的桌案在他手忙脚乱的整理下,越发乱了,她想了想,“那便算了,表哥找到话本再送给给我便好。”
姜抚枝完匆匆离去,赵长生看着她和傅嘉清一共只带了两个侍女,便让阿仆看着他们离去,自己抽出了被折子压着的话本。
“阿枝什么也不愿意。”赵长生翻着话本,有些头疼,“话本里可有她喜欢的东西?”
——
回去的一路,傅嘉清很沉默,她不话,姜抚枝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她,她们要回自己的营帐时,人渐渐多了起来。
“阿枝,这事有些复杂。”傅嘉清红着眼,委屈巴巴的,“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姜抚枝勾住了她的手,“嘉清什么时候想了,我再听。”
“嗯。”傅嘉清瘪着嘴忍住哭意,点点头,勾紧了姜抚枝的手,直到营帐前才分开。
按照祖制,秋狩约莫有七日,帝王可以考校皇子的骑射,也可以接待使臣,只是赵长生他还没大婚,早些年天启和亲送了不少公主出去,也没有使臣来访,他便把秋狩改成了五天。
姜抚枝向来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性子,秋狩的后面三日,既没人来找她,她也没有出去找别人,无事了便看话本,做女工,偶尔去后山转转,直到最后一日。
秋狩的最后一日,像第一日一样,皇上太后与诸位大臣及他们的家眷一起用膳,歌颂这一年来风调雨顺,秋狩收获极大之类的客套话。
姜抚枝坐的不远,看到赵长生的脸色并不好,板着脸坐在位置上喝酒,她周围几个言官的家眷表情也不太自然。
她观察到了,自然也有别的贵女看到,她们声议论的时候,姜抚枝便竖起耳朵听着。
“听何姐的父亲上书皇上纳妃,被骂了一顿?”
“不止何家,听是谢家带头的。”
“可是我听我父亲,皇上一口回绝了呢。”
“我也听了……”
姜抚枝听到这,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偷偷看了赵长生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虽表情依旧不好看,姜抚枝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了,连忙低下头喝了口茶。
她心里有些暗暗的高兴,又有些隐秘的担忧,一次两次他能拒绝,可是十次八次他真的还能拒绝的了吗?他往常的话,莫不是骗她的吧。
姜抚枝带着这样的担忧回了京都,回去之后,她的生活和秋狩前相差不大,又少了些什么,她想了想,赵长生回京都以后,便没有给她送过信笺了。
“可能是他这两天太忙了。”姜抚枝在心里给他找着借口,“可能过几日便想起来了。”
这一等,便 等到了姜抚枝的生辰那日,十四是个生辰,她在京都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这一日她也没有请人上门热闹。
她一大早去了祖母那,拿了匹好料子,又去王氏那吃了她亲手做了长寿面。
“唉,本来今日你父亲也该来的。”王氏看着她叹了口气,“可是你父亲秋狩回来以后都是深夜才回,一大早便走,这几日更是歇在书房,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父亲定是在忙公事,母亲别担心。”
“我知道他在忙公事。”王氏掩不去眉宇间的担心,“听闻你祖父这两日更是整日待在宫里,他们忙的我们怕是帮不了。”
姜抚枝心里一咯噔,“是朝堂出事了?”
“阿枝,我们身处后宅,哪知道这种事。”王氏摸了摸姜抚枝的脸,“阿枝今日生辰,便开开心心的与姐妹话,旁的事别多想。”
姜抚枝不想母亲忧心,强笑着点头,吃完了面,便心神不定的回了自己院子,姜家的姐们们一个一个的来送了礼,与她了会话又都离去,到了晌午,她便无事可做了。
她把两只狸奴抱在眼前,看着它们玩耍发时间,一点点的等到天黑,只是她一直等着的东西还是没有到,姜抚枝有些忍不住了。
“珠玳,今日……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信?”
珠玳一怔,“并无。”
“也是。”姜抚枝看了看天色,“天还没黑透呢。”
她在房里一直等着,连陪着她的两只狸奴都有些熬不住了,它们互相依偎着渐渐睡去,珠玳那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姐,天色已晚,您早些歇下吧。”珠环见姜抚枝很有些失落的样子,上前劝道,“您今日睡不好,明日夫人看见了,该心疼了。”
“再……等等吧。”姜抚枝有些不死心,“珠环你把院子里的烛都熄,自己歇下吧,我想再等等。”
姜抚枝在外人面前,不管何事都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只都好、可以,若是她铁了心要做什么,那便是劝不回来的。
珠环轻叹了口气,听姜抚枝的吩咐,熄了烛,回自己屋的时候,她看到姜抚枝开了窗,呆呆的看着月亮。
姜抚枝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等着等着她便有些想哭,她想赵长生已经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那日他也只是随口一提,不然的话,就算他再忙,没空每日送信笺,就今日的一副字,怎么她都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呢。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揉了揉眼睛,关上窗准备歇下了,她还没走到床边,听到身后有动静,一回头,看到刚关上的窗户又被开了,赵长生空着手站在了她面前。
“还好阿枝没歇下。”赵长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今日还没过去,还来得及,阿枝再等一等。”
姜抚枝怔怔的看着他从窗户进来,又从门出去,她也跟着他出去,一直跟到了自己院子里的厨房。
她看见赵长生站在灶前,笨拙的生火,添柴,烧水,有些不懂他要做什么。
“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姜抚枝心里颤颤的,“你进厨房已经不合规矩了。”
“这里只有我和阿枝。”赵长生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脸黑了一半,“我不,阿枝不,谁又知道呢。”
“那群御史最是烦人。”赵长生见火升起来了,便去和面,“阿枝若是心疼我,便替我瞒下吧。”
赵长生的动作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姜抚枝看着他一会面多了,一会水多了,想替了他,却被他赶走,“阿枝快回房里吧,一会就好。”
姜抚枝被他赶回了房里,这些日子一直委屈的想哭,此时又想笑,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失态。
她在房里没等多久,赵长生便回来了,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放在了姜抚枝的面前,“阿枝尝尝,我亲手做的。”
姜家晚上向来崇尚不多食,那碗面的卖相也算不得多好,姜抚枝也不饿,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筷子,轻轻咬了一口。
真难吃啊。
姜抚枝一边吃,眼泪一边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掉进了碗里,她好像怎么也讨厌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