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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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远处的烛火忽明忽暗, 姜抚枝看到赵长生的表情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化了几次,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努力勾起嘴角朝她挤出笑容。

    “好。”赵长生摸了摸她的鬓角, 微微有些汗, “我不怕, 我会陪着你的。”

    “对了,太医还在吗?”姜抚枝突然想到什么, 坐了起来, “我之前一直在吃药,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还有孕期有许多要注意的事得记下来。”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赵长生按住,“你别动,太医就在外面,我让他进来,亲自记下。”

    姜抚枝微微仰着脸,看赵长生召太医进来,又亲自拿来纸笔,把桌案摆在她身边,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心。

    “臣周荣拜见皇后娘娘。”

    “周太医免礼。”姜抚枝顿了顿, “我此前一直才服用避子汤药, 对这孩子可有影响?”

    “那方子已被改了许多次, 若是有孕后服用, 也只是调养身子罢了, 于孩子却是无碍的。”周太医想了想,“若是娘娘不放心,过了三月,脉象更稳些了,臣给娘娘再重新诊脉开药。”

    “也好,便让四月份熬药的医女来熬吧,她熬的药更甜些。”

    “四月?甜?”周太医念叨了几句,“请娘娘仔细。”

    “四月初的时候,有几日的汤药是甜的,只不过那汤药只甜了几日便苦了回去,想来是你们换了熬汤药的医女吧。”

    “是,臣明白了。”周太医点头却没有再这个话题,“皇后娘娘年纪还,如今有孕在身,还有许多事情要多多注意,不要太过疲惫,便是房事也得克制,平日休息时,不要压着腹部……”

    他絮絮叨叨的着,赵长生便坐在一旁一字不落得记了下来,不一会便抄了三张纸。

    “这些日子娘娘若是害喜,可以用一些清淡些的东西,再过一两个月便会好些。”

    “周太医辛苦了。”赵长生放了笔,“皇后胎还没坐稳,你今日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之幸,臣告退。”

    周太医被宫人送了出去,赵长生把抄下来的纸递给姜抚枝看,“阿枝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想吃些什么?”

    “现在没什么胃口。”一提到吃的,姜抚枝便想起了那油腻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我想先歇下了。”

    “那阿枝睡吧。”赵长生扶着她躺下,吹熄了烛火,给她掖好了被子,和衣在她身旁躺下,她的手一直拉着他的手,便是睡着了也一直拉着,他侧过身,借着月光看着她,她嘴角轻轻勾起,带着细微的笑意。

    他摸索着探过身,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心里一半满足一半担忧。

    ——

    庆功宴上,赵长生把安平侯父子与田亦一同关了起来,又让侍卫围住了安平侯府,既不让府里的人出去,也不让外人进去,便是这样,第二日的朝堂上,乌泱泱跪了一大片替安平侯求情的朝臣。

    “皇上,安平侯这么多年为了天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皇上看在安平侯的面子上饶过何奇这一回。”

    “求皇上饶过何奇。”

    “臣附议。”

    赵长生把田亦带来的账簿朝着下面扔了下去,砸到了为首的大臣身上。

    “你们且看看何奇这一行贪了多少银子再吧。”赵长生冷笑,“赈灾数万两银子,过半都不见了,你们朕要如何饶过他?朕如何与那些被他欺凌的百姓交代?”

    那些人哆嗦着手翻开了账簿,田亦一笔一笔记的很清楚,每一笔账后都有证人的印鉴,若是不认,便可直接与人对峙,账簿传了一圈,求情的人闭上了嘴,不太敢吭声了。

    “田亦这账上只记了他花了哪些银子,却没剩下的银子藏在了何处。”赵长生扫过众人,“西北此战,天启战士英勇无比,理应受到嘉奖,那些伤残兵将,理应有一份抚恤,这笔银子数目不,理应查清去处。”

    “皇上英明。”魏祁当即跪了下来,他们从前也这般做了许多场戏,赵长生话用什么语气,他便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臣甘为皇上驱使。”

    魏祁这一跪,剩下的人连忙跟上,以此表明追随皇上的态度。

    “如此甚好。”赵长生的手轻轻敲击着桌案,紧紧抿着嘴唇,“便由林将军去搜一 搜安平侯府,查找那一笔脏银的下落吧。”

    林淮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扬眉大声道:“听从皇上安排。”

    这天开始,安平侯府直接从云端落入了泥淖里,府中的妇孺被关在一间屋里,男子又被关在一间屋里,林淮山带着禁军在安平侯府里搜了三日,除了搜出了大量的财物外,还搜出了安平侯与外族的通信。

    在信中,他一再透露京都派兵的情况,甚至有意勾结外敌,谋朝篡位。安平侯府几日内便因为幼子贪污之事,彻底败落,男丁全被抓去了牢里,女眷被看守在府内,听从皇上发落。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赵长生拍了拍魏祁的肩,“若不是你直接模仿了安平侯的笔迹又趁乱盖上了他的私印,这是怕是没这般容易,吧,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便赏我今日的假吧。”魏祁挑眉,“我上个月便答应今日带我我媳妇儿出去玩,因着安平侯的事,已经几日没回家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

    “七夕啊。”

    赵长生挥了挥手让魏祁快出去吧,看着眼前的折子,突然没了兴致,折子哪日都能看,可是七夕一年却只有一次,他拍了拍袖子,去了坤宁宫。

    ——

    姜抚枝这日一大早起来的时候,便有些心神不宁,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赵长生便不让她操心宫里的事,又不知从哪寻了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几天人影见不着,可是他的东西却送了不少。

    她正摆弄着一只九连环,怎么也解不开,好在她从便耐心好,解不开便慢慢解,冷不丁头顶一片阴影落下,她被人搂在怀里,那人动作轻的很,特意避开了她的肚子,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这东西好解的很,阿枝要我帮忙吗?”

    “不要。”姜抚枝嫌他身上有些味,把他推开,他又黏了上来,朝着她耳边脖子处哈气,她最受不了他这般挑逗,连忙挣扎,又不敢用力,远远看着两人缠在一处,平白惹人脸红。

    “今日是七夕。”赵长生握着她的手,正经与她话,“阿枝想不想穿针乞巧?”

    “不要了。”姜抚枝心不在焉的,她继续摆弄着九连环,露出了手腕上赵长生系着的那根红绳,红绳看上去有些旧了,赵长生伸手覆了上去,下巴搁在她肩上,“那我们去月老祠吧。”

    赵长生抓着她的手,她也没法动弹,只得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去那干什么?月老祠今日人一定很多。”

    “阿枝手上的红线,是我……”赵长生想到去年七夕的事,有些心虚,“今日咱们亲自去求一对红线吧。”

    他语气里充满着遗憾,姜抚枝掀开了他的袖子,他的那根红绳也好好的绑在手上,她心里一动,“那……好吧。”

    因着姜抚枝有孕,赵长生这次提前安排了许久,等他们去月老祠的时候,马车停在了后山,他们直接进了月老祠的大殿,不用与旁人挤在一处。

    姜抚枝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虔诚的拜着月老,她一向信这些东西,在相国寺求平安符的时候也是这样,赵长生勾着嘴角,学着她的模样,一边偷看她,一边拜月老,直到旁边的师傅可以了。

    “这是两位施主的红线。”那师傅长相清秀的很,他指了指殿外,“外头今日有个五福老人,一生夫妻和睦,子孙孝顺,二位可找她摸一摸红绳,沾沾喜气。”

    姜抚枝勾了勾赵长生的手,同他一起去了殿外,殿外的人并不多,很快便排到了他们,那五福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人却看着很精神。

    她看了看姜抚枝与赵长生隐在袖子下牵着的手,摇头笑了笑,“你们是才成亲吧。我与老汉刚成亲的时候,也是这般腻歪,这般一辈子也过来了。”

    姜抚枝把手里的红线递给了她,却看到她手腕上也带着红线,却与旁人的不一样。

    “我这红线是绞了我和我老汉的头发编起来的,这么些年了都好好的,没坏过。”老人见她有些心动,试探道,“二位若是愿意,便绞一些头发,我替你们编了。”

    姜抚枝抿唇,想要拒绝,却觉得后颈一凉,接着便看到赵长生手里分了两簇头发,给了老人家,看得出来老人的手很巧,姜抚枝都看不太清她是怎么编的,两根红线便交回到了她的手上。

    “红线牵,共白头。”老人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走远,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晃啊,身边的人便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