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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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易舒云的问题,齐晗眨了眨眼,目光有些飘移道:“当时事态紧急,也是我低估了黑衣人的战力,没想到我全力掷出的铜钱

    竟不能建功……”正着,刘江川安顿好了受伤的护卫们走进大厅,齐晗连忙转移话题道:“教主,这种情况下,受伤……真的难

    以预料,你看刘兄也伤了……”

    易舒云顺着齐晗的话看向进门的刘江川,后者看着他们的表情奇怪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易舒云道:“亦晗今夜受伤很正常,所以你和他受伤也很正常;不受伤就不正常了!”

    我没有这样!齐晗心里呐喊,您是一教之主,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呢?

    “啊?受伤怎么会正常?”刘江川失笑地看着齐晗左臂上的伤口,无奈道,“能不受伤自然还是不要受伤的好!还有,有件事我澄清

    一下啊,我身上是有血腥味,一些是那些黑衣人的,另一些……”他顿了顿,还是坦然道,“是前一阵子我进山采朱果没向家兄报

    备,回家之后他请了家法的……”

    齐晗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脸上却依然有些委屈:我还是为了救你和陈耿伤的呢!

    易舒云见他的神情,一时怒难自禁,提高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救我和陈大人其他都可以不顾?!你也不想想自己是

    什么人!这点权衡轻重都没有,到了尊师手里,你也敢这样委屈!”罢,也不看齐晗瞬时刷白的脸色,大步离开了。

    “怎么……怎么了这是?”刘江川看得一脸莫名。

    齐晗勉强稳了稳被易舒云的态度和话语震惊的心情,站起身苦笑道:“我救了他,他还凶我!刘兄,府里的事情就辛苦刘兄担当

    ,我得去看看,若教主真铁了心告我的状,我也得同刘兄一般,挨上好一顿家法了……”

    刘江川心有戚戚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同命相连的安慰和理解。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行事方便,易舒云也搬到了悦来酒楼的院里居住,反正房舍不少,还有的挑。齐晗回到院的时候,看到

    易舒云房里的灯火明亮,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还真的担心他会写信与先生这件事。

    “教主,是我,亦晗。”齐晗在门口道。

    “进。”多一个字也没有。

    齐晗心中苦笑,这人也真是的,做什么学先生这么像,不知道一个字一句话很吓人吗?他推门进去,看到易舒云正在伏案书写,

    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白天紫衣送来的纵天教的一些事务。

    “教主,不早了……还忙呢?”齐晗的语气心翼翼的,也不知是怕易舒云真的告状还是纵天教教主的气势有些瘆人。

    易舒云头也没抬,语气倒是平和道:“嗯,你先睡吧。”

    “那个……”齐晗越发局促道,“教主,我知道今天是我太不心了,我以后不会了……”

    “嗯。”

    又是一个字!齐晗抓狂,多赏我几个字很累吗?

    早就领教过易舒云行事作风的齐晗也不是没有气性的,尤其此刻他心中敬畏的那些人都不在身边,他齐晗也是公子如玉的好吗?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

    再没有得到多一点反应的齐晗终于缴械,憋着气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酒楼的伙计早早等在门口,是易公子吩咐了来给他上药送饭。齐晗奇怪地问他去哪儿了,伙计只一大早出

    去了,早饭也没用,也没去哪里,只叮嘱君公子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齐晗边上药边想着,易舒云估计是去州牧府善后了;昨日为着自己的伤,教主大人生了好大气,加上刘江川也回到了陈耿身边,

    应该没什么问题。

    运功过后,齐晗到易舒云房中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事务,民乱的时候他就已经熟悉纵天教,易舒云又有心放权,在这一点上,齐

    晗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记得昨日紫衣送来了一堆的账册需要看,昨夜回来就不早了,奇怪的是,齐晗翻看易舒云桌上的东西时,竟发现所有的账目都

    处理过了!这是……整夜都没睡?

    齐晗怀着不解离开易舒云的房间,一时之间也无事可做,遂决定到街上去逛逛,顺便听一下有没有黑衣人的消息。市井之中向

    来是信息汇集之地,在晏天楼早就接触过这方面培养和训练的齐晗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耳目。只是一天闲逛下来,州牧府昨夜发

    生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谈论,好似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定然是陈耿派人把消息摁住了。州牧是西川最高的行政长官,贼人已经大胆到直接上门刺杀,若是消息传

    扬出去,定然引起民众慌乱。

    在外面草草吃了午饭,接近黄昏的时候,齐晗才回到悦来酒楼;听到伙计,易公子也回来没多久。

    易舒云还在处理事务,对齐晗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问过他的伤,了州牧府的一些布置,就让他回去休息。

    齐晗把不准易舒云的心思到底还有没有生气,听闻外间一切风平浪静,也只好按捺下诸多疑问,不再多言。

    又休息了一天,易舒云照常出门忙碌,回来也没有与齐晗招呼,一头扎进房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事务等着处理。

    晚间,酒楼的伙计给齐晗送饭,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怎么了?”齐晗问道。

    酒楼的伙计找的都是四面玲珑的机灵人,也知道院里的两位公子是掌柜特别交代不可怠慢的人,于是恭敬回禀道:“公子,不

    是的多心,这两日易公子进进出出……我看脸色好像不太好……的不知道他在外间怎么吃饭,可是楼里每次送的饭菜,他都

    一口没动地退回来了,刚才的晚饭也是的……他还问的要了许多灯油,这连夜连日地忙……恕的瞎操心,这身子可吃不消…

    …”

    听了酒楼伙计的话,齐晗也察觉处不对劲。让伙计离开之后,他悄悄走到易舒云房门口——如今他功力已复,耳目自是无比灵敏

    ——听到里面传来水声。

    齐晗故意不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到易舒云就着水扑面洗脸,水面上没有蒸腾的热气,一看就知道是凉的!听见声音,易

    舒云转过头来,齐晗一眼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青影几乎成了黑色,再仔细看去,眼中也是血丝遍布。

    “连门都不敲了?找我有事?”易舒云擦干脸上的水珠,又到桌案边坐下,外间夜色已经慢慢笼罩,他却似乎没有要点灯的意思。

    齐晗是带着猜测过来印证的,见到易舒云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自幼学的第一课便是‘担当’,最不愿见到别人为

    了自己的过失承担责罚痛苦,这比他自己挨家法不知难受多少!

    “教主这几日不吃不睡,是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问责亦晗不权衡轻重,不爱惜自己吗?”齐晗的语气不算强烈,却夹杂着诸多复杂

    的情感。

    易舒云终于还是点了灯,把满身满脸的憔悴袒露人前,他虚虚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齐晗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尊师托我照

    顾于你,我没做到,就该受罚,三日禁食禁寝而已,我熬得住。”

    齐晗一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这人对晞儿狠,对自己更狠;平常人饿上三日尚且浑身乏力,他倒好,禁食禁寝,还变本加厉地给

    自己找活干,他不记得自己几个月前还得靠着别人的血才能捡回一条命吗?

    “没事就出去吧,”易舒云看他没话,逐客道,“明日此时你再过来陪我吃饭……”

    “教主若认为有错,您也好罚也罢,君亦晗身为纵天教右护法,教中的家法我也能受!”齐晗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向来都是有事

    他来担当,何曾他自己犯的过失需要别人挡在前面!“您无法向先生交代,亦晗相信,若是先生知道具体的情况,未必就会责

    怪我这次的举动;您既要做我兄长照顾我,此刻却又自己受了罚,包庇纵容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易舒云看他委屈成这样,终于收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态,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错?”

    “我知错了……”齐晗委屈得要哭了,哪有这样的人,他敢在先生藤条下犯一两次倔,却无论如何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我一定记

    住自己的身份,不再让自己受伤……您……您别罚自己了……”

    “真肯认我做哥哥?”易舒云突然问道。

    “都肯让您罚了……”齐晗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他都这样了还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