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切肤之痛
君宅书房的布置都差不多,不过就是架子上的书有多有少而已。齐晗按着规矩膝行请来了规矩——戒尺和藤条,双手过顶奉给君
默宁。
一切如旧,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挨两种诫具。想到先被戒尺肿了后臀,再挨上数目巨大的藤条,纵然是千锤百炼的齐晗
,依然肯定这将是一场痛苦漫长而且注定不会太顺利的惩戒。
“伸手。”君默宁接过戒尺和藤条,将后者放在书案上,执起戒尺吩咐道。
是……责手板?齐晗的动作比心中的想法快,停下正要解腰带的手,马上端端正正掌心向上伸直放平,思绪这才跟上。想必先生
也想到身后挨一百下的惨烈,才要分开了吧……
其实哪里挨都不容易,规矩摆在那里,疼痛也是切肤的。齐晗端平了双手,十指修长指骨分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牙齿还
是不经意间搭在了唇上。
“啪!”一声,紫檀木的戒尺兜风而下,瞬间将凌厉砸进了掌心。齐晗心里一颤,皱着眉屏住了呼吸,由背至肩再到整条手臂都用
着力气去迎候一下又一下的捶挞。
戒尺上下挥舞,速度不快也不慢,齐晗再屏不住初时的那口气,呼吸随着尺风渐渐沉重起来。手掌就摊在眼前,他亲眼看着那方
寸之地,在戒尺的肆虐下泛红、发肿,之后显出骇人的紫色!
多少了?!习惯在心里默默计数的齐晗惊恐的发现,当自己使尽全力才忍到此刻的时候,四十下的量竟然还不到一半!
“啪!”第二十下戒尺拍下,齐晗终于闷哼了一声,腰背弯,双手却依然端平着。他的眼中已然泛着生理的泪花,模糊了视线。
君默宁知道自己下手的分寸,又是十指连心,反反复复抽在掌心之上,其痛楚之感早已一倍一倍翻了又翻。君默宁看他勉力在
支撑,便稍停了片刻,等他重新跪正跪直。
齐晗的手在抖。唇上传来尖利的刺痛,他暗暗松开,不敢再咬。
间歇之后,君默宁拿戒尺抬了抬齐晗的手背,将他垂落的双手又抬至原有的位置之后,扬起戒尺,开始了新一轮的责。而且明
显,此番的速度似是快了许多,长痛不如短痛,拖着,未必就是心存怜惜。
只是这可苦了辗转煎熬的齐晗,眼看着呼呼上下的戒尺把痛楚砸进骨子里,他终于惨叫了一声,十指本能地蜷缩了起来,却几乎
在同时,双手指骨上挨了狠重的一下!
一声痛到极致的呻吟仿佛被掐断的生机一般被卡在喉咙口,随着“啪!”一声脆响,他的脸上终于还是挨了一下重重的掌掴,他整
个人顺着力量翻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君默宁冷着脸教训道,握着戒尺的手竟也在微微发抖,这一下是蓄势而为,凭着他的手劲,真
有可能断骨头的!
训责归训责,君默宁还是第一时间蹲下身子扯出齐晗捂在胸口的双手,无视他惨白的脸色和满脸泪痕,细细地查看。索性骨头无
碍,只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的十指以及早已发紫泛黑的肿如馒头的掌心,都似乎在控诉着他的暴行。
齐晗疼得浑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干,无力地蜷缩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任凭先生拉过手细细看,他尽力缓过了那口气抽泣着道:
“先生……晗儿不敢逃刑……晗儿真的……受不住了,求先生……鞭背责……臀,晗儿愿意……重来……加罚……”
看出齐晗的手指没事,君默宁放下心来的同时,怒意也是迅速地升腾起来。他站起身“啪”一声把戒尺拍在书案上,拎起藤条道
:“裤子褪了趴到榻上去!再敢犯这种时候都不犯的错,我管你杀人放火还是私纵人犯,先给我把规矩重新学一遍!”
趴在榻上挨家法,是每次重责狠才有的‘福利’;至于从头学规矩……死他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并作这样的尝试!
双手在经过了一番火烧火燎钻心蚀骨的痛楚发胀之后,渐趋麻木和僵硬,齐晗只能靠着本能的熟悉,胡乱地解了腰带,先脱了外
衣放在一边;再膝行着‘走’到罗汉床前,褪了裤子到膝弯,最后才用手肘撑着趴到了上面。
完成了这些事,双手上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最剧烈的痛楚过去之后,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有些回转。他不知道先生会怎么给他定
上一条错重来加罚的数目,却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先生失望。
虽然先生下手一如既往,但是敏感如齐晗又怎会体察不到这半年多来先生的改变?
赤裸的臀腿上泛着凉意,背上额上的冷汗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君默宁手执藤条站在榻边,这么多年来,从没在吃喝上苛刻责罚他,甚至因着时候的亏损,君默宁和楚汉生在这方面尤为重视
,可是齐晗身上总也长不了肉,永远碰着就是骨头。
看他趴伏在榻上,已然做好了承罚的准备,君默宁也不再多言,拎着藤条就抽了下去。
随着藤条破空的风声传入耳际,熟悉的疼痛从身后的皮/肉直达心底!
齐晗知道这回的数目实在太大,先生又明了不会轻饶,他必须、一定要熬过去!奈何罗汉床上光洁平整,他双手又伤得重,无
处借力之下,依然只好咬着自己的手臂,却又不敢咬实了,挨过几下十几下还要换个地方咬!
后臀已经都被“照顾”遍了,整个身体好似因为这一段的疼被分成了两截!齐晗呼呼地喘着粗气,用力眨了眨被冷汗刺痛的双眼,
心里却在苦笑着:他果然还是适应责臀,功力恢复了,在外面经了风吹雨,这身后之地又是久经磋磨训责,竟真的比掌心扛
了许多……
“唔……”狠厉的一下抽在臀腿间,一下子拉回了齐晗本就没走远的思绪,也不知是先生火眼金睛发现了他的走神,还是久经捶楚
的皮/肉终于不堪重负。
单音节的字发了一半声音就被咽了下去,齐晗换了一条手臂咬紧了牙关,感觉到身后的捶挞没有停歇,他庆幸没有触犯规矩的同
时,眼前却有些金星冒了出来。
多少了?!四十五?还是……四十八?快……快了吧?他一定能熬过去的……是不是?不……不对,还有早先的四十下戒尺……
重来……
听着家法底下的徒弟渐渐紊乱的呼吸,自然也看到他身后双臀上斑驳的青紫和隐隐滚动的血珠子,君默宁左手摁住齐晗无意识扭
动的腰,右手上加快了节奏。安静的书房里一时只剩下藤鞭着肉的刺耳声音,而随着数量终于叠加到六十,齐晗的身体也早已软
绵绵地不再挣扎。
君默宁放下藤条,弯下腰撩开齐晗垂落在额前的碎发,发现他双目紧闭,紧咬着手臂的嘴角隐隐渗着血迹。好不容易把手臂拉出
来,掀开衣服一看,长长一排的齿印,都到了临界咬破的边缘……
这是熬刑都熬出经验来了!君默宁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看着昏厥过去的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的脸颊,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年来这傻里
傻气的性子一点长进都没有,让他怎么放心把他交出去!
君默宁捡起地上的外衣替他盖好,开书房的门算出去水给齐晗治伤,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霍忍冬、楚汉生和秦风三人满脸
焦急地团团转着。
一看到他出来,霍忍冬第一个上前,疾声问道:“晗呢?你他啦?得重不重?三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女子跺着脚就要冲进书房,皓腕却被君默宁一把拉住,后者无奈道:“冬儿,晗儿的伤在身后,你让汉生去治;你进去看看他的
手,戒尺到他的指骨……”
“什么!你断了他的手指骨头!”君默宁话音未落,特属于女子的尖利嗓音几乎刺破苍穹,霍忍冬一脸‘我恨你!’的表情,风一
样冲进了书房。
楚汉生初时听得挺清楚的,被霍忍冬一喊,转而也紧张又不信任地看了看君默宁,跟着冲了进去。
秦风咽了咽口水,转身朝外面走,嘴里嘀嘀咕咕道:“可怜的少爷啊,骨头断了该多疼啊……主子太狠心……”
君默宁霎时被冷落在料峭的春风里,一口气堵着无处发泄的一家之主伸手指着院子里一个角落,吼道:“探头探脑的看什么!滚
回去做功课,做完了再翻倍!”
以齐昀为首的三只眼巴巴地看着怒意四射的先生,禁足时乱跑已经是胆大包天,此刻哪里还敢再挑战他的怒气,排成一串地溜
出了书房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