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君宇的怒气
当天晚上,齐晗就在书房内室里养伤歇了,君默宁和楚汉生不放心,一直都守着。
齐晗趴在床上沉沉睡着,许是前一阵子在囚车里受了凉,今日受了家法之后,势不可挡地烧了起来。晚间吃饭的时候醒了一次,
粗粗吃了两口粥,喝了药,再一次昏昏地睡了过去。
楚汉生理了理他的头发,又把包得跟粽子似的双手移得远一些以免被压到,寂静无声的夜里,少年眉眼平和,分外安详。
“若那年除夕晗儿没有跑出去,也许……后来的事都不会发生……”楚汉生转头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君默宁道。
君默宁笑笑道:“事已至此,这些还有什么用?迟早要飞走的,能留一天是一天……”
“爷,”楚汉生离开床沿,坐到君默宁对面,问道,“这次的事……晗儿不会有事吧?他怎么这么糊涂,为了一个相识数月的人……
”
君默宁瞥了胳膊肘从来只向齐晗弯的大个子,浅笑道:“相识多久并不重要,他能冒险救人,就明刘江川值得救,这点信心你
难道没有?再者,咱们这臭子才不糊涂,非但摘除了白天澜、半夏,甚至连莫焱和莫鑫都考虑到了,这么干净利落果断周详,
出息大了……至于他放了刘江川之后……”
正着话,霍忍冬轻轻推开了门,走进来轻声问道:“晗怎么样了?”
“没事,”君默宁让她也坐下,道,“发发汗就好了,昀儿他们安顿好了?”
霍忍冬点头道:“儿睡了,昀儿和晞儿正赶功课,是你加罚的,我也赶他们睡觉去了。我你也是,他们师兄弟这么久没见
,哪有你这么不通情理!”
君默宁呵呵笑着也不辩解。
楚汉生接口道:“爷,您和夫人去休息吧,晗儿这里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君默宁想了想也不再坚持,与霍忍冬一起看过齐晗之后,暂且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齐昀、君亦晞和君亦三个的就迫不及待地守在书房门口,待楚汉生开门之后,纷纷冲了进去。楚汉生眼明手
快,一把捞住一大一两个,轻喝道:“别吵,你们大哥昨夜发烧还没醒,别吵着他!”
齐昀和君亦晞忙不迭地点头,最的君亦索性拿手捂住了嘴,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表示自己不吵。
走进内室之后,三人自然一眼看到了趴伏在床上的齐晗,看起来睡得很沉,脸上有些发热之后的潮红和细密的汗珠子;手上被严
严实实地包扎着,听身后也受了家法重责的。
齐昀和君亦晞心里都沉沉的,齐晗没醒,他们也不知能做什么;一边的君亦却是已经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子滚着滚着就落了下
来。
楚汉生看他们都见到齐晗了,无声地示意他们先出去;好一会儿之后,齐昀三人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门。
“楚爷,哥他不会有事的,对吗?”最为年长的齐昀自然也听了齐晗私纵人犯的事,出了门就殷切地找楚汉生寻求答案。
楚汉生安慰道:“放心,有爷在,不会有事的。昀儿你照顾好晞儿和儿,最近大家都比较忙。”
齐昀懂事地点头应了。
没过多久,君默宁和霍忍冬也过来看齐晗,原算着给他手上换个药,君默宁却让他好好睡一觉再,换药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
赶了照顾齐晗一夜的楚汉生去休息,霍忍冬也去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务,君默宁自觉地随手拿起本书坐下,一边照看被所有人捧
在手心里的齐晗。
这明明是我的徒弟,好吗?君大先生有些吃醋地撇撇床上长手长脚的齐晗,做错事两下都不行!我养大的我不心疼吗!
君默宁守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齐晗醒过来,未免有些担心,用手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不出意外摸了一手冷汗。正准备去盆热
水给他擦擦,门外传来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秦风推门进来,看到齐晗还睡着,喘着粗气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大……大公子来
了,可气得不轻!进门就把白大人和霍公子训了一通,此刻……已经往书房来了!”
“这么快!”从齐晗放人白天澜传信到今天,也不过就五六天的时间,大哥竟然已经到了东川!君默宁连忙吩咐道,“你守在这里,
如果晗儿醒了,就我吩咐的,禁声禁足!”
“知道了,主子!”秦风连忙答应,君默宁前脚踏出内室,他后脚就“砰”一声关了内室门,还给反锁了!
君默宁气结!低头看了看垂在胸前的几缕白发,暗忖着要不要把书房里那几样家法“凶器”先藏起来,以免勾起盛怒的兄长潜意识
里的某些行为意图!
恢复了功力的君默宁耳力极佳,老远就听到了兄长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想就能知道此刻兄长脸上和父亲一般无二的神色,他相
信,一见到他之后,肯定会彻底变成锅底黑!
知道怎么都逃不掉的君三少深吸了几口气,用手扯开了嘴角,带着满脸心虚的假笑迎出了门。不出意外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
兄长看到他的瞬间,停滞下来的脚步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哥……”君默宁用手扯出来的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在离着君宇四五步远的地方垂首站了,眼神落在脚背上。
君宇一路星夜兼程风尘仆仆,带着京里愈演愈烈的诛心传言和皇帝私下交予的秘旨,心急火燎地要问问齐晗——这个已经被公开
承认了的嫡皇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也免不了问问自家的弟弟,他这先生是怎么当的!
谁知道,时隔大半年再次相见,他刚刚二十有四的弟,就换了这满头青丝如雪!这是要受多大的劫难才会致使的后果!在家中
有父亲的家法压着他尚且上天入地,出了门他就真当自己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吗!
“哥……”见自家兄长这是死命地盯着自己,君默宁硬着发麻的头皮又叫了一声。
“你到里面跪着去,我不想现在教训你。”君宇指了指书房,双脚钉在原地道。
君宇看着弟弟的背影,刺目的白色流泉般披散在肩头后背,被正面看到更加令人心痛。他和忍冬成亲三日便急急出京,是给齐
晗治病的,现在齐晗的病治得怎么样了?为什么自家弟会白了头发?这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完全被眼前之景占据了心绪的君宇竟是连最初兴师问罪的事都抛在了一边,平了平心中之气后,迎着满头白发的背影,跨步进了
书房。
“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君宇坐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问道。
君默宁心疼兄长的辛劳,却也不敢撒谎,只是隐去了给齐晗渡入真气的时候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只真气消耗过度,才导致了
一夜白发。
“哥,”君默宁直身而跪,抬头看着兄长道,“晗儿的情况实在凶险,宁儿也是没办法了。事后,晗儿孤身进入西川以西的十万大
山,克服万千险阻给我找到了可遇不可求的朱果。如今宁儿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这头发……想来也迟早会恢复的……”
君宇看着君默宁,语气里带着些冷意道:“连你都不确定的事,你怎么服我?迟早?有多早?回京之前能恢复吗?若是不能,
你是算不回京?还是回京了依然用这套辞让爹娘双亲不为你心疼?”
君默宁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歇了侥幸垂首道:“哥,您罚我吧……”
孰料君宇摇头道:“我知道你和晗儿的情分,我不罚你。但是我回京的时候,你带着所有人随我回去,爹娘那边……你自己去解
释!”
君默宁豁然抬头,只觉得这个决定比此刻挨上一顿重责狠还要让他心慌意乱。他想再点什么,可是在触及兄长的目光的时候
,悉数咽了回去,垂首答应了。
“起来吧,”君宇挥挥手赦了弟弟的罚跪,终于转入正题道,“到晗儿,听半夏他昨天就到了,私纵人犯的事他怎么?”
“啊?”刚刚站起身的君默宁发了个语气词,接着道,“我没问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