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玉宸宫,书房。
君亦、君亦晞、齐昀齐刷刷转头看着最后一个到的大师兄齐晗‘砰’一声跪落在地,外套鞋子都没穿的样子真是比他们三个还要
狼狈几分,本来还心存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顿时散入了九霄云外——连皇帝大师兄都沦陷了!三个的又齐刷刷把头转过来垂
了下去。
君默宁看到这三个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哪里猜不到他们心中所想;转眼又撇到脱得仅剩下一身雪白亵衣的齐晗,君大先生表示,
怎么登基都两年了还这么傻!亏得朝野上下对他赞不绝口,连在江南都能听到对他的期盼和褒奖。
唉……自己收的徒弟,怎么也要自己管教。君默宁不动声色都捋了捋袖子,看着这一排的大家伙,认命地想。
“儿,杀人好玩吗?”君默宁第一个拿始作俑者君亦开刀,君亦晞和齐昀有些惊惶地抬头看着他,齐晗却依然垂着头。
君亦全然没有感觉出兄长们的不安,他只是觉得跪着膝盖疼,听到问话,家伙对了对手指,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回忆了一番
道:“回先生,不好玩。”
君默宁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问:“那为什么要去?”
这下连齐晗都抬起头来了,他一项最能感悟自家先生的喜怒,而此刻,他一点头没有察觉到先生的怒气;并非刻意的压抑,而是
似乎……真的不生气。
君亦瘪了瘪嘴,很想求饶免了罚跪,可是看到哥哥们都跪着,到底还是不敢,只好老老实实道:“儿看到那个姐姐死了,
很生气,就想杀人了。”
“杀人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君默宁很耐心地问。
君亦想了想答道:“回先生,儿就想怎么样快点把人杀了,天很晚了,如果哥哥和三哥哥知道我还没回家,会担心儿;而
且明天还有早课,迟到了或是犯困的话,哥哥生气要罚的……”
这下,轮到齐晗、齐昀、君亦晞三人诧异地看着君亦。
倒是君默宁在君亦坦坦荡荡清澈见底的眸光里,沉默了下来:这家伙……怕是有些轻微的……人格分裂。
君亦的成长经历比齐晗还要特殊,在那样一个只有训练、杀戮、非生即死的环境里,人性、情感都是不必要的东西。虽后来
他伸入君氏门下,但到底无法全然抹去过去十年深深种植在他潜意识里的思维模式。
当初易舒云身受的一掌让君亦挣脱了那些可怕回忆的桎梏,家伙也够勇敢顽强地直面了自己的人生,可是无论如何,那些已
经成型的影响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君亦虽然已经快十三岁,可是平日里的思维和行为显得要比同龄人更加稚嫩,因为他的正
常情感是从十岁才开始培养起来;而且一旦触及到那些深藏起来的回忆,那些冷酷的杀戮戾气又会主导他的行为。
齐晗三人异常紧张地看着君默宁,不知道他会如何发落这最的弟弟,此情此景之下又着实不敢求情。
“儿,”半晌之后,君默宁终于发话道,“你三个哥哥都知道,杀人……是不对的,所以你三哥给你顶了罪,你二哥想尽办法给你
遮掩,而你大哥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君默宁一个一个点过去,齐晗三人惊慌地垂下头,而君亦则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圆圆的眼睛里浮现了愧疚。
“先生,您罚儿吧……”
君默宁看着他脸上的歉意,自然明白这家伙的请罚不过是因为他三个哥哥,而不是杀人,“罚自然是要罚的,一条人命二十下
藤条,算是为师给你立下的规矩。”
看着四人或疑惑或惊异的表情,君默宁继续道:“儿你听好,从今往后若是你想杀人了,就去跟你三哥哥,让他替你安排
。不过这种情况……一年不得超过两次,而且每次杀人之后,都自己跟我或是你哥哥领罚,一条人命二十下藤条;若是有第三次
……”
君默宁的眼神变得严肃而森然道:“别你哥哥们,就是你爹来求情,也别怪为师断你的腿!”
君亦满脸满眼的惧色,罚跪一会儿已经很疼了,要是把腿断了,那该有多疼啊!他拨浪鼓似的摇头,泪珠子哗啦哗啦滚下来
,哀哀求恳道:“儿不敢,儿听话,先生别断儿的腿……”
“你不触犯规矩,先生自然不会断你的腿。”君默宁最后发落道,“所以这一次,你杀了孙世通一个人,先生罚你二十藤条,你服
不服?”
“儿服……”君亦眨了眨眼,又带出一串泪珠子,较之断腿,二十下藤条已经很轻了吧……可是……他见过哥哥挨过藤条之
后的伤,还是很怕很怕的。
“裤子褪了,趴到榻上去。”君默宁起身,开了一个锦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四根粗黑的藤条——既然要通堂,相应的准备
还是要有的!
虽然终于可以不用罚跪,可是面临即将要受的疼痛,君亦可怜巴巴地看着三个哥哥,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家
伙终于擦了擦眼泪,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褪了裤子放在一边,自己爬到榻上趴好了。
君默宁执起藤条,特意绕过软榻正对着罚跪的另外三人,这样的举动让齐晗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藤条终于还是扬起,却突然听到榻上的家伙抬起头,眨着眼睛道:“先生,儿会很乖很听话,先生能不能……轻一点……”
君默宁扬起的手被这一句话问得落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对着家伙期盼的眼神,无奈道:“好,你把规矩守好,先生轻一点
……”
君亦坚定地‘嗯’了一声,得到了最可靠的承诺般重新趴好,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齐晗几人垂下头不忍再看,君默宁再次扬手,照着那两片白皙柔嫩的后臀抽了下去。呼呼的破空声里,纵然君默宁当真收着几
分力,奈何拔过毒的身子实在经不起捶楚,十下过后,那些整齐的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泛出了黑紫之色。
令所有人吃惊的是,榻上的孩子真的如他自己所言,很乖很听话地守着规矩,无声、无避、无自伤,除了凌乱的呼吸和越握越紧
的双拳之外,丝毫看不出与身后的伤情相匹配的情绪。
君默宁自然知道,君亦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坚强。只是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该承受的伤痛也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君默宁
终于还是加重了几分力道,照着臀峰处抽了下去。
君亦浅浅呻吟了一声,把脑袋埋进了臂弯,藤条凌空的破风之声里,他的脑海浮现出过去的一些零星画面。可是有一个声音在
不断告诉他,这不是刑责,是训诫,执着家法的是答应他会轻责的先生,守在旁边的是疼爱他的哥哥们。
不一样的!
“啪啪啪!”
最后的三下,君默宁再次加重了力道抽在柔嫩的臀腿间,密密的血珠子争先恐后地窜出肌肤。受着鞭挞的身子一阵发颤,继而才
传来压抑的呜咽之声。
“昀儿,带儿进去上药。”君默宁放下诫具吩咐道,“上过之后带他出来跪着,这次的事是他惹出来的,他该知道所有的后果。”
齐昀俯身应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君亦身上,将他翻过身抱了起来。这时他们才看到孩密密麻麻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还
有疼得有些失神的眼睛。
纵然是收了力道的责罚,数目也并不多,可是到底他的体质异于常人。痛楚是真实的,心安……也是真实的。
带齐昀抱着人拿着衣服进入内室之后,君默宁坐下来,将视线投向了君亦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