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寺中, 你为何, 要问起那个广慈？”肖歪着头问道, 眼神中是满满的不解，“蔓婷不是已经过了吗, 死者的年龄在六十岁以上, 可那个广慈, 十年前才不过三十多岁啊。”

    秦少白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牵起了肖的手, “现在, 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待到我要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哦……”肖虽是没头没脑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从秦少白在寺中问的问题来看, 肖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思路, 但她左思右想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问了, 他又神秘兮兮的不肯，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等他口中所谓的那个调查结果。

    回到秦府，晚饭闭, 华灯初上。肖正坐院子中的石凳上一脸崇拜地看秦少白练剑, 追风却忽然如风而至，差点儿撞上了飞扬的剑尖。

    他站立拱手道：“禀总领，您吩咐办的事, 已经办成了。”

    秦少白刷的还剑入鞘，问道：“东西呢？”

    追风挤着眉毛，“那玩意儿又不好随时带在身上，现在还在您的指挥营放着呢，总领，您快点儿过去看看吧，晚些时候我怕再臭了。”

    “没让其他人发现异常吧？”秦少白问道。

    “绝对没有，”追风飞快地摇了摇头，“尸体是那些和尚们亲眼看着放进烧箱里的，我们兄弟几个不过是偷龙转凤了一下，绝对没让任何人发现异常。”

    肖听着两人的对话，大概也知道了一会儿要去看的是什么东西了，庆幸还好今日胃口不佳，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不然等下还不都吐出来不可？

    等到同秦少白追风两人一起到了巡防指挥营，见到了那具尸首分离的尸体，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庆幸的实在太早，胃里虽已没什么东西，但横陈在地上的那具干枯而诡异的无头尸体，还是令她胃部抽搐，忍不住的想吐酸水。

    见到肖的反应，秦少白从里间端出了一杯温水给她，肖喝了水，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敢再次直视那具尸体。

    肖点点头，“我没事儿了，你去吧。”

    秦少白上前按住那颗“明觉”的人头，慢慢地从伤口的豁口处撕开，继而整张人·皮面具全部揭下，露出一张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清秀英俊的脸。

    肖上前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赶紧从怀中取出了出门前秦少白嘱咐拿上的画，开一瞧，画上之人和此人的面容极为相似，只是此人的年纪比起画中人稍显苍老了一些。

    毕竟，已经相隔十年了。

    如此一来，眼前死的这人的真实身份，也就不难确认了。

    “这、这人是广慈？明觉的替死鬼是广慈？可是广慈不是他最喜爱的弟子吗？况且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脑海中纷乱五章，忽然灵光一现，抬头看着秦少白，怔怔道：“该不会……这广慈其实是……”

    秦少白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猜也是如此，这广慈早在十年前，就谎称要离开极乐寺，暗地里则杀死了真正的方丈，自己戴着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名满天下的‘明觉大师’。”

    肖半张着嘴，惊讶得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道：“可他这么一来，岂非要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不能以原本面目示人？”她摇了摇头，“可这不可能啊，寺里这么多人，十年的时间，怎么能瞒住所有人的耳目而不露出丝毫破绽？”

    秦少白冷脸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怕从杀死明觉那天，他同时便也杀死了曾经的自己，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活成了要扮演的人。”

    欲骗过别人，首先要先骗过自己，彻底把自己的人生，扭转向他人的轨道。

    肖不禁了个寒颤。

    “如此一来，明觉的所作所为倒都有了解释。”秦少白缓缓道。

    肖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不通，名满天下、佛法高深的一代大师，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原来是广慈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罔顾人伦杀害恩师，还顶着他的身份，败坏高僧的名誉！”她气愤地攥着拳头，“一定要把此事公布于天下，替高僧正名才好。”

    秦少白点了点头，眼神却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地上的那颗人头，轻声道：“夫人，你觉不觉得，此人的长相，像极了一个人？”

    肖闻言挑眉，盯着那颗人头仔细地看了起来，继而又拿起手中的画像两相比对。

    从当初第一眼看到画像的时候，她就觉得画中人给她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像极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可她穿书过来不过两个多月，自然是不曾见过广慈的真面容的，那么此人，究竟是像谁呢？

    肖和秦少白两人的目光分别在人头和画像之间来回游移，忽然间，两人面面相对，神情皆是异常紧张，秦少白一对剑眉深深地皱起，而肖则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终于想到此人长得像谁了！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慧王温明樊！

    堂堂皇子，皇室血脉，为何长相却像极了极乐寺里的一个坏和尚？想起徐晴晴曾经与她讲过，贵妃娘娘常年有到极乐寺礼佛的习惯，且宫中无论大祭祀事宜，皆由极乐寺的僧人进宫主持，这种种的细节，都让她忍不住脑补出了一出轰轰烈烈的《某妃传》。

    无论何朝何代，皇帝还真是最容易被戴绿帽的职业啊！

    一旦猜测出了这个可能，肖的心便忍不住怦怦直跳。这可是封建社会，一国之君的血脉，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更何况，慧王温明樊可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日后一旦他上位，这个消息如果被抖了出来，那可免不了一场颠覆王权的战争。

    秦少白自然是看到她面上的紧张之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先别想太多，世上的人千千万，有几个长得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此事还只是猜测……”话了一半，却叹了口气，显然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肖摇了摇头，将三年前在逸翠阁，玉璇姑娘碰到温明樊的事一五一十地给秦少白又讲了一遍。

    “我曾与你过，玉璇姑娘在三年前曾遇到过一个怪异的客人，喝醉酒之后拉着她了什么花和尚肆意妄为，自己不该活在世上之类的话，今早，”肖抬眸直视他道，“玉璇姑娘眼睛已盲，但却凭借声音认出了，那日的客人，正是温明樊无疑。”

    “我一直不明白，翠逸阁那么大的招牌，究竟是为什么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被人迅速搞垮，今天，终于是明白了。”

    肖缓缓道，“那时候你不在京城，可能对京城的事情不太清楚，我专门去问过娘，娘三年前的八月十四号，是宫里头丽妃的头七，皇贵妃娘娘专门请了极乐寺的僧人前去做法，明觉自然也在此列。而当晚，慧王就喝得烂醉，了那些话，显然是白天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第二天酒醒，他害怕自己醉酒时同玉璇了什么不该的，这才查封了逸翠阁，将所有姑娘，弄去了逍遥窟……这还嫌不够，他还将玉涛认作了玉璇，毒哑了她的嗓子，让她不能乱话，但实则，真正听到那番话的玉璇，因去给身子不舒服的玉涛买药，躲过了一劫。”

    肖咽了口唾沫，声道，“现在，你还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秦少白攥紧了拳头，一时间竟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