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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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慎交听闻狄仁杰去世后, 暂停了府内一切享乐编排, 也令人挂上了白绸十日。

    朝中别的大臣去世,从不见杨慎交如此哀悼, 许都见状便问:“国公为何单单对狄公如此尊崇?”

    “以百姓之愿为毕生夙愿,天下之大,而如此为官者,唯国老一人。”杨慎交感叹道,心里是不出的难过之情。

    这日, 观国公杨慎交到狄仁杰的祠堂披麻戴孝,送上最高的礼节。

    杨慎交见到了守灵的苏彦伯,两人点头相望。

    苏彦伯见杨慎交来了,待杨慎交行拜礼之后,起身送他出门。若不是沉浸在失去老师的痛苦中,此时苏彦伯应当向国公道喜。

    “国老一生,不求显达,不求荣华, 惟贤惟德,只为百姓做事。”杨慎交到这儿湿润了双眼,“如今国老病逝,举国哀嚎,天下的百姓都为国老披麻戴孝。”

    “武家班掌控朝政那些年来,酷吏当道,多少人忘却初心随波逐流。而老师却教导我,沧海茫茫必须要做无愧于心之事。”苏彦伯红肿着双眼, 嗓音沙哑。

    老师离开后,苏彦伯依旧会谨记他的教诲,永远把百姓的愿望当作自己的愿望。

    武皇近日是哭得昏天暗地,难过失去了最值得依靠的重臣。而武三思那一帮人却是高兴的,少了个狄仁杰,又少了个障碍。

    李显和韦氏是跟着武皇难受了一会儿,他们更加在意的是,怎么应付大权在握的张氏兄弟。

    而今张易之、张昌宗的权力大得让人惊呆,他们因“贤良淑德”与“风华绝代”理当封王了。二张可上朝对百官指手画脚,态度嚣张变成了李显与武三思同仇敌忾的“对敌”。

    这回李家和武家总算找到了共同点,他们慢慢将心里的愤怒都指向了张氏兄弟。

    因李裹儿、李仙蕙姐妹与武家人的联姻,使得两家互相走动,李重润也慢慢放下了对武家班的厌恶,而将矛头直指二张。

    李长宁回宫探望父母两次,恰好大哥李重润都在,李显与李重润皆对张氏势力深恶痛绝。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他们的亲戚都敢在朝堂内外胡作非为!”李重润气得脸色发青。

    “怎么了,大哥?我这刚过来,就看见你恼成这样。”李长宁微微笑了笑,递上一杯茶,让李重润消消气。

    “张昌宗的弟弟张昌仪,不过是个洛阳令,竟在上朝的时候抢占了刺史的位置,你这像什么话?”李重润愤愤道。

    的确是太跋扈了,洛阳令都敢在朝堂上放肆,李长宁听闻后眉头一拧。

    “还有,张易之的奴才,骑马满街撞人,残暴为害,鱼肉百姓!”李重润又道。

    张家人胡作非为,凡是正直之人皆再也看不过眼。李长宁也没有火上浇油,只是劝了劝大哥,先且忍耐。

    傍晚时分,李长宁离开大明宫,回国公府邸的路上,前路被阻,马车不得不停下。

    丁香撩起车帘问马夫:“为何不走啊?”

    “前面有人骑马叫嚣,不知是何人,挡了路!”马夫答道。

    在街市上骑着马大挥铁鞭的正是张易之的几个奴才,笑笑闹闹,看旁人谁不顺眼就是一鞭子过去,百姓们纷纷绕道而行。

    这帮人朝李长宁的车驾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奴才挥着鞭子指向马车:“尔等何人啊?快让道!”

    丁香怒目而瞪:“大胆狂徒,这是长宁郡主的车驾,还不退下!”

    坐在车内的李长宁先前只是听这帮人狠毒无道,今日亲眼目睹更知其恶过甚。

    那些人听了是长宁郡主才核价,这才没有放肆,退到街道两旁:“那就为郡主绕道,请——”

    李长宁本是不愿多话得罪二张的,可眼睁睁见到这帮家奴欺压百姓,实在无度,这一路下来不少街边路摊都被他们骑马撞到,还伤了不少人。

    这可都是无辜百姓,身为李氏郡主李长宁无法再视若无睹,她感到怒气冲天,于是让丁香搀扶着下了马车。

    “你们是何人,见了本郡主,不但不行礼,还骑在马上,又是何规矩?”李长宁沉声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皆耐着性子下了马,向李长宁行了行礼。带头的家奴不耐烦地问:“郡主,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当街伤人,残暴为害,以律法该当如何?”李长宁锐利的目光一扫全场。这时李长宁并没有想把他们依法惩治,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令其今收敛些残暴。

    “郡主的话,我们听不懂啊。我等都是目不识字的白丁,对律法一窍不通。”谁知那家奴不但不认错,反而是不惧怕地顶上了一句。

    这些个奴才竟然当着李长宁的面,都嚣张如此,可见二张势力有多如日中天。正在这个时候,一队兵马走过来,领队的指着胡作非为的张家奴才:“奉御史大夫之令,将这些恶徒逮捕归案!”

    “谁敢动我们?”奴才们不但不惧怕,反而开口嚷嚷,“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么?得罪了我家主子,别你们这些侍卫,就算是御史大夫也讨不到好!”

    “休要猖狂,带走!”领队一脸严峻道。

    侍卫们将这些奴才抓捕走了,街上的百姓连连叫好,李长宁站在原地懵了下,御史大夫魏元忠?在狄仁杰去世后,魏元忠便授以了重任,他是如今朝堂上为数不多敢质疑二张兄弟的人。

    “参见长宁郡主。”侍卫头领向李长宁屈身而拜。

    “不必多礼,你们去忙吧。”李长宁朝侍卫头领微微点了下头。

    张家的家奴们个个满嘴骂骂嚷嚷,被侍卫们带走了。

    李长宁与丁香上了马车,丁香解气道:“御史大夫可真是个正直的好官,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总算被教训了。”

    “是啊。”李长宁点头,不过御史大夫魏元忠却是因此与二张兄弟结了仇,也很快会遭到二张的击报复。

    李长宁回到国公府,一想到张家奴才放肆到满街伤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武皇老了,权力交给二张,局势越来越混乱……

    “郡主,国公请你去兰花园喝茶赏月。”丁香进屋来,乱了李长宁的思绪。

    哎呀,千头万绪的烦恼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李长宁收拾了心情,就先去兰花园跟夫君一块儿看星星看月亮风花雪月吧。

    冬去春天,天气变暖了,园子里的兰花也开了。

    李长宁步入兰花园,眼看这满园芬芳随即烦恼烟消云散。杨慎交大步迎来,温柔地捉住她的手:“长宁,我新谱了一首曲子,是送给你的,你来听听喜不喜欢。”

    “好啊,你弹奏的曲子,无论什么,我都喜欢。”月光下,李长宁笑颜开怀。

    杨慎交几乎是很少参与那些政事儿的,他除了想着法子陪李长宁之外,就是忙着生意,至于朝中风云色变,他懒得去听去想。只有李长宁遇到疑惑时,他才会想想解决的法子。

    成婚后在国公府里过的日子,李长宁是万分宁静而舒服的,只要和杨慎交在一起,她就会忘记那些烦恼。夜里,即便是什么都不什么都不做,她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怀里,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望着夜空上的星星,也会感觉到惬意无比。

    李长宁很享受于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但没过几日,一个噩耗就找上了门!

    邵王李重润、永泰郡主李仙蕙、魏王武延基因私下议论张氏兄弟残暴无道,被一个太监告密邀功,传到了张易之的耳朵里。

    张易之与张昌宗则感到了深深不安,先是依附李显的大臣御史大夫魏元忠多次跟他们作对,现在李显的儿女们又公然辱骂他们。今后武皇要真去世了,李显即位,那他们怕是死路一条。

    于是商议后,二张就到武皇面前痛哭流涕,求武皇赐他们一死,不愿被人污蔑辱骂。

    这可是动了武皇的心肝儿,武皇气得全身发抖,当场放话,不管是什么人,欺负了张易之和张昌宗,皆杀无赦!

    为了平息男宠的委屈,武皇竟然下令要逼迫孙子、孙女和侄孙三人自杀,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哥……”李长宁听到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长宁,别急。”杨慎交赶紧扶住了李长宁。

    “这,可如何是好?”李长宁心急如焚,这一天还是来了,武皇要处死李重润与李仙蕙,她的大哥和妹妹啊。

    面对这样的危机,当如何做才能保住大哥和妹妹的命?李长宁一时间慌乱不已,急着入宫与太子、太子妃商量。

    杨慎交连夜护着李长宁,夫妇二人一同入宫。

    太子宫这边,韦氏险些哭得晕了过去,她唯一的爱子才十九岁啊,难道就要这样经历母子生离死别了吗?

    武皇狠心起来是六亲不认的,连她自己的儿子多不会放过,又何况是没多少感情的皇孙,孙女。

    “重润、仙蕙遭此大祸,怎么办,怎么办?”韦氏哭肿了眼,哀求地拉着李显的袖袍,“显,一定要救救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李显也痛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出了这么一码事!他刚派人去探,李重润、李仙蕙和武延基已经被禁军侍卫给带走了,现在不知道关押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