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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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 李长宁向国公府郎中学习了按摩穴位的手法。杨慎交疲惫一日后, 每每回到房里,李长宁都会为他按摩头部, 令他神清气爽。

    “长宁你近日学这些手法,是为何啊?”杨慎交坐躺长榻,享受着悠然而问。

    “夫君日日烦劳,我为你尽尽心啊。”李长宁轻笑,手法也较为娴熟了, “感觉怎样?”

    “很舒服。不过你学习这按摩手法,怕不是为了我吧。”杨慎交微微睁开了眼,笑着看向李长宁。

    李长宁舒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聪明,可万事还是逃不过杨慎交的法眼:“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我其实是为了圣上的头疼症。”

    杨慎交伸手握住了李长宁的手,不由得担心:“你想靠近圣上?”

    李长宁目光毅然,点了下头:“如今陛下因处事大哥和武延基之事, 不但疏远了父亲,就连武家那帮人都很难再见她一面。陛下对二张言听计从,若是我们这些做亲人的再不能接近陛下,朝堂都变成二张主持了!”

    “张昌宗和张易之皆是蛇蝎心肠,你要靠近圣上,必遭此二人陷害!”杨慎交警惕道。

    “我会心应对,假意附庸于张易之,只要张易之对我没有敌意, 我就是安全的!”李长宁下定了决心,身为太子长女,她应当有这份责任,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陷入难地。

    “长宁……宫中四面危机,你要是去圣上身边,我也不放心啊。”杨慎交握着李长宁的手又用力了两分,他摇了摇头,不愿让李长宁涉身险地。

    “夫君过,凡是长宁决定的事儿,你都会支持我。”李长宁目光严峻,她一旦决定的事儿也是不会改变的。

    杨慎交听闻此言,微叹息一声,只得松开了手,满眼心疼地望着她:“好,长宁,我会多送些珍宝玉器给张氏兄弟。”

    杨慎交、李长宁极力讨好张易之,如此李长宁得到机会入宫亲近武皇,武皇时常头疼难安,李长宁会亲自送药,为武皇按摩头部穴位。

    几天之后,武皇感到非常舒服,每次头痛时,就会想到李长宁在身边就好了,为她按摩能减轻痛苦。

    这次武皇得病卧床,连日不起,都是二张侍奉左右,武皇亲自开口,让李长宁也来宫里候着。

    张昌宗对李长宁入宫颇有微词,但见武皇喜欢,张易之也支持,再加上自己收了杨慎交那么多金银珠宝,也就不反对了。

    一天傍晚,李长宁刚为武皇按摩了头部穴位,武皇感到舒服些了,想下床走动走动。

    李长宁扶着武皇去了大厅,正看见二张窃窃私语。张易之、张昌宗侧头看见武皇过来了,立马面面相觑,故作神秘住了嘴。

    “你们俩在什么呢?”武皇见此状而问。

    李长宁搀扶着武皇,微微低头不语,只见二张故弄玄虚的样子。

    “臣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此事关系到宰相魏元忠,唉,臣不敢言。”张易之叹道。

    “魏元忠,他又怎么了?”武皇警觉地问。

    李长宁听到“魏元忠”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二张对他早就怀恨在心,一定是要构陷忠臣!

    果然,张易之欲言又止:“臣听人起,魏元忠于高戬私下议论,是……”

    “!”武皇目光一寒。

    “他们,武氏年迈衰老,当依附于太子,此乃长久之计。”张易之完这话后,忙于张昌宗跪下叩头。

    “听何人而?”武皇拽紧拳头。

    “是凤阁舍人张亲口的。”张昌宗忙道,“陛下息怒,他们也只是一时妄言,不足为实。”

    武皇听了这话,顿时身子剧烈一颤,暴跳如雷,立即下令将魏元忠、高戬逮捕待审。并且,武皇下令召见太子、相王、以及各位宰相会审。

    “祖母先且好好歇着,你身子才刚好转。”李长宁忙一脸关心地扶着武皇坐下,心里冷哼,这二张真会搞事情。

    魏元忠是辅佐太子的重臣良将,李长宁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要想办法帮助魏元忠。眼下该找谁帮忙呢?

    朝中一帮大臣,李长宁想来想去,想到了中书舍人宋璟,此人刚正不阿,行事磊落。于是李长宁就写了一封匿名信函,算今晚找个机会交给苏彦伯,让苏彦伯派人秘密送去宋璟的府上。

    待武皇睡下了,李长宁便带着丁香在宫里四处逛逛走走。李长宁早就探到苏彦伯今日会夜间巡逻,而在他的巡逻途中等他。

    夜里,苏彦伯带着侍卫路过紫宸殿附近,丁香上前呼喊:“可是苏郎将啊?”

    苏彦伯看过去,一眼认出她是李长宁的贴身侍女丁香:“有何事?”

    “郡主遇到了些麻烦,可否请苏郎将借一步话,帮个忙。”丁香欠了欠身。

    苏彦伯预感到是李长宁遇上麻烦了,否则不会让丁香找他:“好。”

    于是苏彦伯吩咐手下继续巡逻,他随丁香走去会李长宁。苏彦伯回到长安城半年多时间了,而今日还是得以私下机会见到李长宁。

    他知道郡主已为国公夫人,他于公于私没有机会再见她。今个儿的月亮很圆,亦如一年多前,他离开长安城的前一夜。

    月夜下,那个身着华服的李长宁,依旧是美艳倾城的,苏彦伯一眼望过去,却是收敛了目光,微微低头不敢逼视。

    “长宁郡主。”苏彦伯屈身一拜。

    “苏郎将,好久不见。”李长宁眸光微闪,这半年来远远见过几次苏彦伯,却只是点头之交,未过话,“你还好吗?”

    苏彦伯始终不再抬头看她,目光严峻:“多谢郡主挂念,挺好的。敢问郡主,有何事吩咐?”

    再相见时,他语气生份了许多,或许,他一直都这么生疏。不管如何,今夜李长宁见到故人,心里还是高兴的。

    “苏郎将,宫里眼线众多,我长话短。张氏兄弟要构陷御史大夫魏元忠,我这儿有一封信,请你转交给中书舍人宋璟。或许,宋璟能帮他。”李长宁将匿名信交给了苏彦伯。

    “郡主,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该参与进来。”苏彦伯立即收好了信,却是厉声训斥,“你一介女儿身,如何管得了这些事!”

    温和的苏彦伯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对李长宁话,李长宁怔住,她知道苏彦伯是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这是匿名信,苏郎将偷偷派人送去,勿暴露身份便是。”

    苏彦伯沉思了片刻,正色道:“郡主,仅此一次,绝无下例!”

    “好,多谢苏郎将。”李长宁会心而笑。

    “郡主,宫里乃龙潭虎穴,不宜久留。”苏彦伯再劝道,“你当在国公府,与国公琴瑟和鸣。”

    “苏郎将的好意,长宁心领。只不过……我为太子长女,与家人荣辱与共,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李长宁毅然回答。

    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苏彦伯看到了非同寻常女子的气度和胆识,他抬头深深看着她,眼眸里都是她的影子:“郡主千万心。”

    几天的会审之后,到了武皇亲自审讯的这一日。

    张昌宗早就私下授意凤阁舍人张,作证构陷魏元忠,张不敢得罪张昌宗,当面答应了。

    而谁知就在终审的前一夜,宋璟亲自登门张府,会见张。

    宋璟决意动张不作伪证,言辞恳切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人的一生,名节至关重要,人可以暂时蒙蔽,鬼神总是难欺,不可与奸佞之徒结成朋党,而构陷正直忠良,以自求免祸!”

    张听到宋璟这番词,很是为难,得罪二张的下场可都是凄惨的,他还有一家老要照顾:“据我得知,你与魏元忠并无私交!何故为他话?”

    “即便是得罪二张被驱出朝廷,也会远播贤正之名于朝野。若是你遭有不测,我必当以命力争,与君同死!”宋璟慷慨大义道,“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在此一举,请君三思!”

    听闻同僚肺腑之言,张感慨颇深,点了点头:“玷污青史,累及子孙,我不能也。”

    今日,武皇当众审讯魏元忠、高戬一案。

    魏元忠与张昌宗各执一词,张昌宗认定魏元忠有谋反之心,对圣上不敬。

    李长宁不能登上大殿,只能留在后面,她偷偷走到屏风后,观察殿上行事。魏元忠是父亲李显的得力助手,希望能保住他一命。

    武皇召见张上殿,魏元忠见张走过来,心知这是张昌宗的诡计,要陷害制造冤狱,便高声质问张:“你要与人合谋诬陷我吗?”

    张没有理会魏元忠,只是向武皇行叩拜之礼,武皇令他奏明实情。

    “臣未曾听过魏元忠过那些忤逆之言,请陛下明鉴。”张义正言辞道。

    张昌宗顿时惊住,明明张已经答应了他作证啊,怎能出尔反尔,遂呵斥张道:“尔与魏元忠同谋zaofan!”

    张面不改色严肃道:“臣明知今日附和某人构陷忠臣,百利而无一害。但据实直言,不敢欺瞒圣上,自取恶名,累及后世。”

    所有人都傻了眼,张不但不指控魏元忠zaofan,反而帮其脱罪。这个时候武皇便心知肚明,是张昌宗在假话构陷。

    “张反复人,与魏元忠一并治罪!”武皇为了保住张昌宗,也为了保住颜面,便下令如此道。

    事后武皇没有杀魏元忠和张等人,但下旨贬魏元忠为高要尉,将张与高戬流放到岭南,此事作罢。魏元忠临行前,依旧不死心地向武皇谏言,二张祸乱朝政,必将酿成大祸。

    这件事经历后,张易之与张昌宗仍旧积极排除异己,忙着陷害那些不听话的老臣。可武皇对他们的恶行睁眼闭眼,极力维护。

    李长宁本以为魏元忠、张等人的据实陈情会动武皇的心,可没想到武皇的心是如此偏袒依赖张氏兄弟。

    看来圣上是离不开张氏兄弟了,李长宁看得真真切切,武皇即便知道二张野心勃勃,也不可能狠心将他们治罪。

    而今李长宁留在武皇身边更加心翼翼,不会在武皇面前出口二张半个不字,她要做好的就算极力维系好武皇与太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