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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双陆扯了扯嘴角,谢过允僖安抚,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也并不是对什么陌生人都戒备心强的,”郇瑾却轻笑一声,轻飘飘地看了程双陆一眼,却是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允僖的解释,意有所指道,“只是对来历莫名、出现莫名、意图莫名、甚至至今都还有所保留的人……在彼此信息暂且不对等的情况下,抱歉,我只能心存戒备了。”
郇瑾此言一出,还没有完全睡下的几个少年顿时睁开了眼睛,都警惕而戒备地望着程双陆了。
允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些什么,程双陆却是在微微愕然之后,呆呆地看了郇瑾半晌,然后突然恍悟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苦笑了一下,摘了一个装着护身符的香囊下来,放到桌案上,对着郇瑾的方向推了过去,淡淡开口道:“郇公子想的,是这个香囊吧。”
允僖不知怎的,总觉得那个香囊莫名眼熟。
赵四在刚才几个少年就近睡下之后就出去了,程双陆起身,前后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此处只有他们几个后,抿了抿唇,直接把话挑明讲了:“正如郇公子所言,双陆不才,却也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约略猜到了诸位身份的。”
“太子殿下安好,”程双陆抬眼,对上允晟微微变色的脸,再转向郇瑾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把手按在潺水剑上的傅怀信,轻轻唤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则当是傅家的公子了。”
迎着屋内众少年戒备警惕的目光,程双陆不慌不忙,将屋中人的身份一一叫破之后,最后将自己的视线定在了正望着那香囊最是摸不着头脑的允僖身上,轻轻地抿唇笑了一下,那一笑,毫不夸张地,有灿若春花之象。
允僖一下子被她的笑蛊惑了。
“四殿下,”程双陆对着允僖微微一笑,那双一向安静沉着的眸子里,而今才第一次浮现出些许符合她年纪的欢呼雀跃起来,如一潭清静的湖水,陡然泛起了阵阵涟漪,“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我好像还从未对诸位介绍过我的师门,”程双陆羞赧地垂下了头去,脸颊微红,眼睛紧紧盯着案上那香囊,轻声解释道,“我自体弱,一出生便被母亲送到了宓羲圣手季神医身边,十岁之前,一直在师门里陪伴在师父身边。”
“四殿下,虽然对您来,昨夜才是你我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但其实,我很的时候,就知道您了。”
“菱吾师姐的十三弟子,雪盏师侄,早在好几年前,就给我寄信讲了很多您和钟妃娘娘,以及永寿宫里的趣事了。”
“我已经认识你们,”程双陆漂亮的桃花眼笑得微微眯起,如两弯醉人的月牙,她开心地笑着道,“很久很久了。”
允僖的脸陡然红成了个熟透的大柿子。
“这个香囊,”程双陆耳垂烧红,但还是忍着矜持拿起了那案上的香囊,笑着冲允僖比划道,“四殿下看着不眼熟么?”
“这是我在离开师门前自己做着玩的,做的多了,便还寄了一份托雪盏师侄送给您做生辰贺礼,里面的护身符,是我亲上与君山,叩拜过君山大佛求来的,您有试着戴过么?”
允僖傻呆呆地摸了摸怀里,掏出了一个与程双陆手里一模一样,但也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且还被缝得破破旧旧的香囊出来。
“呃,”允僖既羞愧且尴尬地解释道,“雪盏姐姐老催着我戴上,我就一直戴着,后来去冀州的时候,就,就遇到了麻烦,然后这香囊就给我挡了个灾,后来再怎么缝,就也只能缝成这样了。”
允僖一时异常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害怕被雪盏发现就躲着试着自己来缝缝补补了,结果越缝越丑不,完了如今到了程姑娘这正主面前,却显得自己很不珍惜这份心意一般。
“无妨,”程双陆却笑得眼眸弯弯,开心极了,“护身符本来就是为主人保平安,能给四殿下挡一次麻烦,它便已然可以功成身退了。”
“四殿下,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惹人喜欢。”
允僖被程双陆夸得俨然已经从头烧到脚,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不出来了。
郇瑾与傅怀信对视一言,不知为何,两人双双有一种突然被排斥在外了的牙疼与心塞感。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最后,程双陆笑着邀请道,“您可以随雪盏师侄,叫我一声师叔吧!”
允僖:啊?!
“这,”允僖顿时脸也不红了,话也不结巴了,只震惊道,“这辈分不太对吧?!”
作者有话要: 女子送男子香囊,是有仰慕之意。
长辈送晚辈香囊+护身符,大概也就是类似于崽啊爸爸希望你平安长大之类的……
所以,僖宝,那是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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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自然,如果, ”程双陆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有些疑惑, 又似乎有点难过地看了允僖一眼,不安地呐呐表示道, “如果四殿下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程双陆这句话里的惋惜之意都要溢出来了。
“不,我不是,”允僖急得要挠头了, “我的意思是,程姑娘你我年纪也差不太多,怎么就,怎么就岔辈了呢?”
允僖想想也很是郁闷了。
“可能我在师门里的辈分比较高吧, ”程双陆抿唇一笑,也释然了,“四殿下若是不愿, 那便算了吧, 无论如何,能在这里见到你们,我是真的, 很高兴。”
——宓羲圣手是一个很慈祥和蔼的老人,但她年纪毕竟很大了,平素很少与外人相交了,而在程双陆陪伴着师父的那称得上是清静寂寥的少女时期, 自洛阳寄来的一封封书信里,描绘的件件永寿宫趣事,是她平淡乏味生活里唯一的亮光。
你试想过,亲眼见到自己的“光”的场景么?
幸之所至,有生之年,能得见你。
自回到西川后,一件又一件的阴谋泥泞,数月里的停滞止步,父亲的绝望压抑,处境的压力严苛,这一切的一切带给程双陆的抑郁艰难,似乎都随着昨夜吕梁的那把大火,以及那在火光里意气风发地大笑着转过身来挥舞双臂的少年,全皆被一扫而空。
殿下,您是这阴谋泥沼里,让我而今还能坚守住最后的那一抹底线的希望,您是这世间,最耀眼的,那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