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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面对程双陆松了一口气的笑脸,允僖顿了一下,揶揄地笑了一下,直白地邀请道,“陆儿,你为什么,不直接跟着我们回洛阳,然后亲自去向我父皇陈情呢?”

    程普算是最早用了芙蓉膏的那一批,而程双陆陪着她父亲挣扎着尝试了戒断那么久,对于这方面的危害和认知,程双陆应当是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

    当然,允僖这一句邀请,有多少是出于公义,又有多少是为了私情,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了。允僖想,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带我面前的这个白衣姑娘回洛阳,带到我阿娘面前让她也看一看,如此,便足够了。

    有几多风花雪月,痴情相守,最早的时候,也不过是从那一腔冲动而起的了。

    程双陆讶然地瞪大了双眼。

    允僖抿着唇角,这些天来,第一次真实意义上地笑了出来。

    两个少年少女走后,项凛黑着脸从自己藏身的拐角处出来,回屋摊开虞宁侯傅从楦最新的回信,一看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然后提笔便挥毫泼墨地把一腔怨愤对着信纸全发泄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韩昊该死!韩家人也活该被诛九族!报仇,我知道他要报仇,他只是报仇谁还会拦着他!可是他那是么?他那是在虐杀!虐杀!那不是单纯地杀人,那是残忍地虐杀!”

    “虞宁侯,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只把这简简单单地看作遇到挫折后的一时冲动的话,请你把我的信转送到洛阳去!我需要陛下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他在享受杀戮,享受虐待,享受那种残忍的快感!而这毋庸置疑,绝对会毁了他的!”

    噼里啪啦地写了大半张信纸后,项凛泄气地搁下了笔,扶着额头颓靡片刻,再次提笔时,情绪已然平复了很多,只艰涩地补充道:“还有,请麻烦您让人将这份信往普华寺誊抄一份过去,告诉展枯大师,他送的那串佛珠,已经破了。”

    重逢时刻,熟悉的脸,熟悉的少年,站在楼梯上,用一种自己绝对不熟悉的神态语气,缓缓扯开了手上的腕珠,然后一颗一颗,将其一点点捏碎,湮没成飞灰。

    “止杀么?”允僖低低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我怕是,再也止不了了。”

    “我觉得,”项凛闭了闭眼,犹疑地在信末涂涂改改地补上了一句,“展枯大师,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

    痴情而不专情

    “腾格里塔拉少爷, 请这边来, ”柯尔腾王廷的宫仆毕恭毕敬引着郇瑾过来, “王后在里面等着您呢。”

    郇瑾沉着姿态进来, 这位在柯尔腾王廷里积威甚重的王后殿下正雍容端庄地坐在那里, 见得郇瑾进来, 微微一笑, 主动开口, 出言调侃道:“真是难得,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格日乐不在的时候, 能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好地谈一谈了。”

    “或许, 出于对彼此的尊重, 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用不算太标准的汉语,轻轻地吐出了那两个字,“郇瑾?”

    即使被柯尔腾王后当面叫破身份, 郇瑾的脸上也依然没有丝毫的惊诧不安之色, 只略略抬了

    抬眉眼,礼尚往来道:“那么, 如你所愿,尊敬的托娅王后殿下。”

    ——算上在熊耳耽误的日子,郇瑾来到柯尔腾,都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他呆在格日乐身边,这么显眼要命的位子,柯尔腾王廷若是仍然对他的身份一无所察的话,郇瑾才是真的要吃惊了呢。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呢,”王后笑容可掬,感慨道,“怪不得格日乐那么喜欢你呢!”

    “不过呢,郇,你也应该猜到了的,我今日过来,也是想认真地问问你,关于你日后的算。”

    “敕勒川王廷无意南下,更无心与贵朝为敌,”王后平静地陈述道,“不然的话,你应该明白的,半个多月前,我们有许多的办法,将贵朝的两位皇子殿下,拦在这里。”

    “我想我的诚意,你们应该是看得很清楚了,”王后深深地凝视着郇瑾,玩味地笑了一下,调侃道,“那么,现在,郇,该你来展示你的诚意了吧?”

    “尊敬的托娅王后殿下,”郇瑾沉默了一下,谨慎道,“我想,我出身低微,与王女阁下有云泥之别,于身份上,我们并不十分匹配。”

    “虽然十分愧对于王女阁下的厚爱,但从本心而论,我也并不算长留折渠。希望我这个算,并不会对您和您身后的敕勒川王廷产生冒犯。”

    “当然,当然,”王后满意地笑着点头附和道,“郇,你太过谦了,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及与贵朝两位皇子殿下的亲密关系,在贵朝之中,也是许多名门望族属意的乘龙快婿了。”

    “这其实并不存在什么高低之别的问题,只是如你方才所言,不太匹配,是的,不太匹配,”王后笑得眼角微微眯起,举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笑着道,“那么,来恭喜你我,在第一个问题上,已然十分轻松、并无勉强地达成了共识。”

    郇瑾扯了扯嘴角,敷衍地跟着拍了两下。

    “那么,接下来,我们好像就该来一更具体的东西,”王后微微侧身,换了一个坐姿,当然,依然是一贯的雍容端庄,只是很多了几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满足与惬意,“郇,你要南下,我愿意派出王廷护卫队沿途护送,但,在这之前,我想我不得不,先来与你一些格日乐的事情了。”

    郇瑾淡淡道:“愿闻其详。”

    “格日乐一直都是一个痴情的好姑娘,不管她在喜欢什么的时候,”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轻轻地补充道,“但是,一旦她不喜欢了,也就是真的再也不喜欢了。”

    “用你们汉人的话来,就是虽然痴情,但从来就不专情。”

    “温朵娜与你过的吧,那个瓷娃娃,”王后笑着道,“被温朵娜碰过之后,格日乐气得大闹了一场,然后狠狠地摔了那个,对于她来,已经‘不干净’的东西。”

    “格日乐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姑娘,”王后淡淡道,“虽然,她或许总有一天是要成长的,但我不希望,这一堂课,是由你来给她上的。”

    “你要离开折渠南下,我们别无二话,只是在格日乐的事情上,我希望,你最好还是慎重一点,能用一种让大家都高兴的方式来处理。”

    郇瑾沉默了一下,讽刺道:“以一种被她厌弃的方式?”

    “这是一个互利共赢,”王后平静道,“让所有人都能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么?”

    辞别王后出来,郇瑾站在折渠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突然感到一阵的茫然与孤寂。

    我要回洛阳,郇瑾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我的家在洛阳,我的亲人、我爱的人,全都在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