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待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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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的油漆十分显眼刺鼻,这难闻的味道散了好几里地,和对面的咖啡店遥遥相望,同是受害者,被逼得不得不暂停营业,梁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和店长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苦笑罢了。

    阮佲回来后,店长已经自我放弃似的,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将对面的敌人得七零八落,伴音的是double kill,triple kill,听到了Aced后,阮佲问她:“赢了?得爽了没?”

    店长爽!

    大约是店长战力恐怖,输的人不甘心,店长开挂,游戏鱼龙混杂,只看了一眼,这骂人的词汇量和昨天的流氓简直异曲同工,不把对方爸妈挂嘴上就不舒服,店长眉头一挑,不漏一句脏字把对方顶了回去,绕得人家一愣一愣的,最后店长像个常胜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骂了一通后心情舒爽了,游戏也不玩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我车了啊。”

    “有钱啊你,给你扣工资。”店长无赖道。

    阮佲和她:“你晓得么,要找我这么一个给你任劳任怨的员工,你从哪里找去啊。还要扣我工资,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只有我这一个员工吗?”

    “我不想知道。”店长板着脸,“而且我这招人启事写得这么敷衍的,你都还看上了,难道是我的错吗?”

    阮佲:“你是不是没爽,去外面嗷两嗓子算了?”

    店长脱了高跟鞋,高跟鞋掉地发出咚的一声,叹了口气:“怎么还没来?”

    “忙着呢吧,而且还没到约好的时间,你再盘游戏呗。完了不定就来了。”

    “如果我完了这盘他还是没来呢?”店长缠着问,“你看看店门口经过的人,天哪,什么时候我家的店要经受这么多目光的洗礼?”

    “好歹不像平时看也不看就走过去了。有点知名度了。”阮佲安慰她。

    “刚才那人是不是拿出手机拍照片了?”店长突然皱起眉,拍照的人收起了手机,阮佲没看到闪光灯,:“你看到闪光灯了?”

    “我没有。”停顿一下,但店长坚持刚才那人拍了照。她笃定道:“你等着吧,待会全国人民都能看到我们这泼了红油漆的凄惨样了。”

    阮佲镇定道:“他拍进去我们两个人了吗?”阮佲指店长豪放的姿态。

    店长假装深沉地:“如果他拍进去了,现在你就应该看到我在门口暴揍他一顿了。”

    “你会被抓进去的。”

    店长耸耸肩。

    话题又绕了回来,店长问时间多久了,有没有到,清理油漆的人怎么还没来,阮佲:“再一盘。”

    店长又开了一局,她以为时间过了很久,然而在阮佲的耳中不过是又过了一遍顺序,店长得到了Aced后还没开口,阮佲就再一局。

    店长你认真的?用你没耍我的表情看他,阮佲实话实,哪怕一局这时间也不可能快进。

    店长在一旁烦躁地按屏幕,了一局又一局游戏。

    清理油漆的人才姗姗来迟,店长放下手机就站起来,对着大叔:“叔,这清理油漆的事有那么多?”

    大叔慢条斯理地讲话:“诶哟,姑娘,这是体力活,要慢慢来的,我这把年纪了出来赚钱不容易的。”

    店长量了一下精神烁烁的大叔,一时没话。

    大叔一见那泼了油漆的门面,嚯了一声,姑娘光鲜亮丽的,不像是欠钱的样子啊。店长僵着脸道:“叔,给你多加钱,赶紧帮个忙,这一天的就看这个来火。”

    大叔爽快地包在自己身上,“姑娘你也太倒霉了,谁这么缺德啊。”

    “不知道谁缺德呢,大早上就这么晦气。”

    “不会是寻仇吧,或者嫉妒啊啥的,你长得蛮漂亮的,不定谁嫉妒你,就想出了这么一招。”

    算出来一起帮忙的阮佲听到这话,道这叔想象力还蛮丰富的。

    店长撩了撩头发,阮佲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了。

    “嫉妒好,明我比她们漂亮。”

    阮佲:“我们店长很自信。”

    其实只是脑子缺根筋。他在心里补充。

    这油漆过了夜的,白天还晾在这这么久,洗得很慢,阮佲跳着眼看清水成了一泼血水,鼻间好似闻到了菜市场的味道。

    关闻鸠来的时候油漆才清理了一半,斑斑驳驳的很吓人。

    店长正在和阮佲讨论店要不要装修的问题,大叔站在装修这边上,阮佲问店长是不是因为装修了可以放假,店长想了会更加坚定要重新装修的想法。

    关闻鸠走近的时候阮佲正劝着店长不要装修,就这样挺好的。关闻鸠沉默地听了会他以各种理由阻止店长。

    “坐在装修漂亮的店里还好意思像现在瘫在店里偷懒吗!”

    “这样反倒觉得躺得舒服吧。”

    关闻鸠看到阮佲翻了个白眼,整个眼球都看不到了。店长看到了关闻鸠,“关医生啊!”

    阮佲白眼差点翻不回来。

    关闻鸠笑着了招呼,衣着很低调,阮佲一眼就注意到他今天的衬衫颜色很暗,关闻鸠看着店门口问:“怎么了这是?”

    “倒大霉了呗。”

    阮佲和关闻鸠解释了今早的事,他还是怀疑是昨天那个流氓干的。关闻鸠轻皱眉头:“报|警了吗?”

    “报了,可是今天才知道商场的监控都坏了一年了,估计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了。”阮佲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店,关闻鸠才注意咖啡店停业。

    阮佲想关闻鸠难得下班来了,还碰上这事,就有点不好意思道:“关先生,今天真是对不住。”

    关闻鸠没事,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听到阮佲可能来了医院,就想过来看看。这时店长手机响了,她想起今天为什么要穿高跟鞋了。

    “怎么了?”阮佲问。

    店长一脸丧气:“我要去约会。我想怎么今天穿了高跟鞋过来,脚都冷死了。”

    她挂了电话,男朋友马上就要来了,“他来看看我,待会我让他回去。佲佲,你先回去吧,你今天陪了一天了。”

    阮佲自己不要紧,“你要约会去的吧,不好食言,我回家也没事情做,在这看着就好。”

    正着男朋友就来了,店长转身扑倒男朋友怀中,亲了一口,阮佲别过脸。

    店长劝着男朋友先回家,自己这没忙完,男朋友皱眉,店长哄了哄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阮佲:“好了,你看电影去吧,这里有我在呢。”

    店长瞪了他一眼:“胳膊腿顶什么用,我这么见色忘义的?”

    阮佲耸肩,硬是让她去约会。

    “你强迫我们啊!”

    “差不多。”阮佲不耐烦,“让你去就去。”

    洗油漆的大叔憋不住了,这搞得和电视上的生离死别似的,“两个人别争了,姑娘不放心店员,可以让旁边的那位陪着啊。”

    阮佲直摇头:“叔,他是我们店的客人,怎么能帮忙呢,别瞎。”

    大叔挠挠头:“原来不是啊,我以为是朋友呢。”

    关闻鸠这时开口:“是朋友。店长就去约会吧,有我在这陪着。”

    店长啊了一记,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见店长的表情如是,阮佲忍不住有点埋怨关闻鸠,这时来搅什么浑水。

    “关先生别开玩笑了,这是医院的事还不能满足你吗?”

    “不过是暂时留下来照看一下,又不是什么坏事。”关闻鸠无奈,阮佲瞪着浑圆的眼睛,明显急了,这人怎么不通呢?

    “很无聊的!我们这没什么可以发时间的!凳子也没有!”

    关闻鸠:“没事,我自己发就好。”

    大叔摆摆手:“诶伙子,既然你朋友都答应了,你店长也能去约会了,两全其美嘛。”

    最后拗不过,店长还是和她男朋友去赶电影,临走前像是交托了使命般很认真地拍了拍阮佲的肩膀。

    店长走后没多久,这油漆就清理的差不多了,阮佲看了一下问:“现金还是转账?”

    大叔拿出自己的二维码,阮佲扫了扫把钱转了过去。

    门口没有排水口,还要水把地上的脏水冲干净,阮佲看也不看关闻鸠,把他晾在一边,倒有赌气的意思在里面,他去了隔壁粥店老板,想借个桶,接他们厨房的水来冲地,粥店老板和他一起过来帮忙。

    “咦,阮你朋友也来了?”粥店老板了声招呼。

    阮佲硬邦邦地他是路过,马上就走了。可关闻鸠趁他水的时候十分自觉地脱了大衣外套,卷起了袖子,“麻烦你了,我是来帮忙的,就交给我吧。”

    粥店老板哦了一声就把桶给了他,“那我先回店里帮忙去了。”

    阮佲不情愿地摇手,他坐在轮椅上抢又抢不过,样子十分憋屈,闷闷不乐地看着关闻鸠洒水,溅起的水珠落在了皮鞋上,阮佲一阵气闷,像是被抢了活干。

    “怎么不话?”关闻鸠问他。

    阮佲板着脸不回答:“你冷不冷啊。”他看关闻鸠的手都红了。自来水管的水别提有多刺骨了,他还只穿了衬衫马甲。

    关闻鸠如实告诉他有点冷。

    活该。阮佲心里骂,“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心手上生了冻疮哦,等来年冬天又会有,可痒死你!”

    “冻疮是挺痒的。”关闻鸠答非所问,“我们不是朋友么?”

    “既然是朋友那为什么我让你回家不回去呢?”

    “我觉得留下来帮个忙没什么,况且你店长不也没错过了约会?”

    话是这么没错,可阮佲觉得不对劲,自己坐在这像个监工,事情全让他做了,麻烦关闻鸠已经是不好意思了,本来工作这么忙,这么冷的天不就该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舒服舒服,结果却在这吹风撒冷水的,不是自虐?

    最可恨的是关闻鸠还劝了不听,偏要留下来帮忙。

    “胡八道,你手都冻红了,这哪里是朋友该做的,不是明我这个朋友不合格么?”

    “可是我已经做了。”关闻鸠将桶里的最后一半水泼在了石板路上。红色的细线沿着石板之间的缝隙被水流推动,流到了下水口处。

    关闻鸠把桶还给了粥店,他回来时阮佲还在外面等着,他推着阮佲进了店铺内,阮佲从抽屉里找出了店长用的护手霜,趁着店长不在狠狠挤了一大坨道关闻鸠的手背上,催他快点涂,“回家最好泡个热水,你要是长了冻疮动手术也麻烦吧?”

    护手霜是玫瑰香型,又滋润,关闻鸠抹了好久才吸收,涂完后感觉手白了一个度,“你在生气吗?”关闻鸠扣着扣子问阮佲。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感觉吧。”

    阮佲才不承认关闻鸠猜对了,那头他又:“不过我还是觉得帮你的忙没什么,你今天下午到医院来送书了?”

    “是哦,怎么了?”阮佲围着围巾,回答他。

    “你看,你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更何况已经是认识的朋友了呢?”

    阮佲泄口气,心道那是因为觉得经过医院突然想找你看望一下么,哪有这么好心。

    “走吧。”

    “去哪啊?”

    “请你吃点东西?不是还没吃晚饭?”

    阮佲想了下,决定屈服在美食的力量之下,先吃饱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