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见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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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妹赖了几天,前晚上磨蹭着在关闻鸠面前晃来晃去,扭捏得像天津麻花,抬头看她一眼让她却连个话都不出来。

    一直到晚上洗澡前,关闻鸠被这花枝鼠的眼神骚扰地寝食难安,终于肯施舍一次,堂妹拧着眉,悄声了句,音量像蚊子,支支吾吾完了关闻鸠才从里头提取出来信息,“你你明天要去约会?”

    堂妹搓着手,点头道:“是呀,我之前就约好了,总不能放鸽子吧?”

    关闻鸠抬头看她问:“你那位男朋友?”

    “嗯……”堂妹点头,坐下来摇着他手臂求道:“哥啊,亲哥,你就答应吧,我保证按时回来,你几点就几点!”

    “我做不了决定,这事还是要你妈妈同意。”

    “我怎么和我妈啊……”堂妹一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爸要是听到了,肯定上门来把我拎回去,我才不要呢!”

    关闻鸠不是不理解她的心思,只是这事也能大,如今人在自己这,免不了受点累,但他不能就替大伯母他们做决定,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倒没什么了。

    “但那是你必须做的,试想一下,你连这事都不告诉你家里人一声,你爸妈怎么会相信你不会乱来?”

    堂妹不服:“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用猜,这么不信任我?”

    关闻鸠看她,姑娘信誓旦旦的,他:“我知道,不过这是义务,关乎到你人生大事的,不管如何总得要一声,我想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她做不了你的决定,但至少晓得你怎么想的,要做什么,这比你瞒着偷摸摸跑出去来得强,我并不反对你出门,你很自由,只是我做不了决定,若是你还是觉得无需和你爸妈,你大可明天起早,趁着我不注意跑出去,而我……我也不能什么,我难道能告诉你你妈,让你妈平白担心吗?”

    “那你不担心吗?”堂妹问。

    关闻鸠叹口气:“怎么会不担心?”

    “我还是不想。”堂妹低头,关闻鸠摇摇头不话,过会她自己问:“不过你要是帮我去也好。”

    关闻鸠好,堂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拨通电话了几句话,等他将手机递过来时,她还揪着手里的餐巾纸团,关闻鸠给她眼神,催着人接过手机。

    “喂?”堂妹抖着,发出声音来,静谧了几秒,她妈妈:“你哥都和我了,你很想去吗?”

    “我不知道。”堂妹盯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妈妈,如果我我要去的话你会生气吗?”

    那头妈妈半饷没话,等得人像在大太阳底下,灼热的沙子上那般折磨,他妈妈叹口气:“我也不晓得,但我总归是担心你的,我怕你一时被迷惑了,或者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这几天总想着这年纪的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的,可是我又不是你,大概体会不到你的感受。可是你要我做个开明的母亲,看着你和男生约会我也做不到,我一想事情就会往坏处想,宝宝,妈妈没那么坚强的。”

    “我知道。”堂妹悄声回答,她听到妈妈这么,像生病了,像绝症病人一样,这心里动摇起来,为什么要约会呢,等开学了再见面不也行?至少不要让妈妈再操心下去了。

    “妈妈……我……”

    大伯母断她的话:“你去吧。”

    “什么?”

    “不过你得听你哥的话,我会让你哥送你过去,晚上回家也是,晚饭你得回来吃,别怪妈妈,还有你的身份证,也得给你哥哥,钱我会控制好,只要你能答应我这些我就让你去。”

    妈妈完,堂妹冷静了会,随后嗯了一声,“妈妈,我希望你能放心,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我知道。你明天回家么?要初五了,蛋糕也只给你看了照片。”

    “嗯,好,我会让哥明天送我的。”

    话完,又递给了关闻鸠,不知道叮嘱了什么,过了好几分钟才挂掉。

    第二天,堂妹绷着脸,有些紧张,那男孩也是,晚上就晓得大人送过来,尤其是对方的哥哥,急切的想要装扮的成熟一点,然而是个毛头孩子,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倒是和堂妹的他胆子一样,一见对方哥哥那么高,当下是羡慕又害怕,立马大喊一声哥哥好,鞠了一躬,一条马路上全转过来看着。

    关闻鸠看着面前比妹妹要矮点的男生,那扣手的动作和阮佲一模一样,不免想到他,最近没怎么联系,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玩到烟花。

    了个岔,堂妹见此赶紧拉拉他大衣,踮起脚问:“怎么了?话呀,我男朋友还等着呢。”

    关闻鸠回过神,面前孩脑门渗着冷汗,站着军姿,太认真了——以至于关闻鸠不敢苛刻什么,他伸手和人孩握了握,:“我是关璟的哥哥。希望你们两个有个愉快的一天,五点半我在这里地铁口等着,我暂时将我妹交给你了。”

    他这么仿佛交托了什么珍宝,由不得男生不重视,再者关闻鸠火眼金睛,看出来这男生喜欢堂妹,巴不得经营好形象出来,让人放心。

    关闻鸠四两拨千斤地问到了人孩的手机号码,二面嘱咐两人手机保持联系,如此一来才放两个孩离去。

    堂妹马尾辫跳来跳去,跳到好阳光里。

    像当初阮佲头上翘起来的一撮。

    关闻鸠只是试试问问阮佲那头在不在,发完后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忍不住敲着屏幕,过了一分钟阮佲告诉他自己在阳台晒太阳。

    你呢?阮佲回复。

    关闻鸠看了看马路,我也在晒太阳。在外面。他补充。

    去看亲戚?

    不是,送我妹出门。

    哦。

    回复完,好一会两人像是好的都没继续回话,阳光正好,蜜糖的金色深浅不同的色块拼在一起,他摸了摸手机,震动了一下。

    阮佲问他在?

    在的。

    关闻鸠回复,他手不停字过去,要不要出来透透气?你一个人在家吧?

    发过去后,一分钟变得有许多长,长到在慢慢裹着糖浆的草莓,看红色的果肉被金色流淌的糖浆包住,一开始是热的,最后在风里变干,变冷,变硬,它看上去那么漂亮。

    关闻鸠抿起嘴,他的心像冷硬的糖浆。

    快回吧——糖浆在。

    阮佲就是那个咬掉第一口糖浆的人,清脆的一声响后,草莓的清甜冒出来,其中有块熟烂了,裹满了糖分,含在嘴里绵软而又沉重,比糖浆还要甜。

    我们去哪?

    关闻鸠深吸一口气,脑袋飞快地转起来,他很快想到了地方,梅花开了,最近有梅花展,中心公园那里就有,开了好多,去吗?不远,也把大牙它们带着,出来跑跑肉。

    阮佲好。

    关闻鸠那我来接你?

    阮佲也好。

    关闻鸠让他等自己来了再下楼,他到阮佲区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了,阳光在他头发上撒着金色的糖霜,一开始低着头,但一听到车子的声音他就抬起了头。

    笑开来:“关先生!”

    关闻鸠下车,问他:“不冷吗?”

    阮佲耸肩:“还好,今天太阳好。”完抬头,阳光照得人有些通透,毛茸茸,绵绵的,脚旁是个煤球,是颗棒棒糖——裹了蜜的话梅糖。

    “好像又胖了。”关闻鸠蹲下`身,大牙就靠过来,“丸丸呢?”

    阮佲弯腰摸摸大牙的头,大牙就像个火球,“天冷,它还在睡觉,就不折腾它啦,让大牙在外面跑跑不错,减减肉,最近脸又大了。”他捏着大牙的腮帮子给关闻鸠看,一坨肉,关闻鸠戳了戳,大牙冷漠看着,眼神迷茫。

    关闻鸠一把抱起大牙,像抱着金元宝,就是黑不溜秋的,像只煤炭球。

    阮佲笑着撩撩大牙露出来的爪,被它收了回去埋在关闻鸠的臂弯里,阮佲背着他对大牙做了个鬼脸,大牙闻风不动,只要在帅哥怀里。

    阮佲算上后面的座位,但关闻鸠却坐副驾驶座吧。好像十分平常的,阮佲没什么,在他被扶着坐进去后,关闻鸠就把大牙放在了他膝盖上。

    关上车门,大牙撑起肥身体,贴着车窗要看人,阮佲点它湿漉漉的鼻子,:“要乖哦——”

    大牙叫了一声,关闻鸠坐上车来,黑柴哈哈气,大胆地扒拉一下他,也被关闻鸠笑一声,刮了一下鼻子。

    阮佲把它爪子拎回来,大约是第一次坐在这位置上,屁股底下天然软垫,有铲屎官好闻的味道,左手边,在它黑白视角下的依旧检验出来的帅哥,从未离得这么近过,大牙甚至愿意牺牲那喧嚣的风景和狗子的好奇心,只为看帅哥的侧脸。

    认真的神情就像追星的姑娘们,它的内心演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尖叫,疯狂的哈喇子如解冻的河水,窗外是严冬,大牙的心里已经是春暖暖,夏炎炎,绿苗与荷花四处齐绽。

    “他老盯着你。”阮佲告状,把大牙的头转过来,倔强的狗脑袋依旧转了回去,阮佲有些酸酸的,好像谁都酸,酸得不知道哪门子事。

    视奸狂。

    阮佲不服气地搓着狗头,眼睛对眼睛,关闻鸠抽空瞄一眼,像两狗架一样,大牙脖子缩起来,短的,另一个毛炸起来。

    关闻鸠车开到一个路口,从自己那拿出一纸袋递给阮佲,阮佲接过来还没问是什么,大牙就咬住阮佲的袖子,不让他开,关闻鸠是商店里的饼干,刚出炉的。

    开来一股奶香味,阮佲故意凑近纸袋口,哼了一声给大牙听,大牙仿佛生气了,狼嗷一样,呜呜叫着。

    “略略略——”阮佲回复它,大牙瞬间愣着,豆眼看向关闻鸠。

    关闻鸠抬手拍拍阮佲的脑袋,“别逗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