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十四)
“今天就走了?”阮爸爸问,他看了眼房间里的儿子,那眼神示意,关闻鸠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走到一处,阮爸爸皱着眉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你让他别在意他妈的那些话,过几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关闻鸠笑笑摇头:“不是这件事,就是那里有些事要现在回去处理。”
“啊?啥事?没关系吧。”
“算吧,有我在。”
“噢哟……”阮爸爸叹一口气,“没什么事就好,不过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晚点回去也没关系吧?”
“这……”关闻鸠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具体什么事,“佲佲想早点把这事解决了。”
“哦……”阮爸爸摇摇扇子,“那是的,臭子要处理什么事就想立马解决了,我还想他是不是对他妈有点怨气呢。”
关闻鸠哭笑不得,怀里的孩早上醒过来几次看着阮妈妈的房间,就是不肯话,敲门也不去,只是现在有其他事,没办法留下来解决昨晚的遗留问题,“怎么会,佲佲他心里没这么想。只是有点别扭罢了。”
“哼。”阮爸爸暗哼一声,:“这点和他妈妈一样,哎,冷战呗,看谁先低头,懒得操心,头疼。”
阮爸爸嘴上,等到完了后却回了房间去劝阮妈妈,这点上或许是一家三口的通病。
关闻鸠看到阮佲在重复叠一件衣服,连大牙在旁边捣乱也不管,他从大牙嘴里抢过裤子,把狗一捞就丢出房。
“怎么了?我帮你?”
阮佲看了一眼,就把手里的衣服塞到关闻鸠怀里,“伯父可以等吃了午饭再走,你觉得呢?”
阮佲不话。
“不让我问?那行吧,我问其他的。”
关闻鸠继续往下:“店那里怎么样?梁到了吗?”
阮佲过了一会才开口,但嗓子哑了:“她会帮我处理一下……”到一半,他咳了一声,关闻鸠赶紧给他顺背。
“你昨晚也咳得厉害,如果店里没那么严重的话先去医院看看。”
“不要!”阮佲直起背,抢过关闻鸠手里的衣服,拿来自己叠了,不知道和谁怄气,就是不理人,关闻鸠了几句话都没回应,最后听一口叹气,关闻鸠出去了。
没过一会,阮爸爸过来敲门,送些吃的,本来该是阮妈妈弄得,不准阮爸爸插手,当时盘算得好,等他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塞点东西,吃的啦,用的啦,生怕两个人生活不够用,现在只好阮爸爸代劳,方才劝了半天,阮妈妈只顾假装睡觉,有句话怎么来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何况阮妈妈演技好。
阮爸爸生气,又拿这一老一没办法,他夹在中间,就像汉堡包里的芝士片,都快要被这低气压压化了。
“真是令人焦心思。”阮爸爸嘟囔,阮佲不明所以,阮爸爸凶狠地拍了一把儿子,:“你呢!别当听不见!回去之后电话过来知道吗!多大的人了,还跟你妈过不去,羞不羞!你哦!”
阮佲低着头听阮爸爸讲,一声不吭,阮爸爸还当这子倔,正想趁没走好好唠叨一下,阮佲来不及擦鼻子,鼻涕就留下来了,阮爸爸扭曲了一下脸,抓了一张餐巾纸就往他鼻子盖过去,儿子不敢动,阮爸爸手故意下了力气,差点没把阮佲的鼻子拧下来。
阮佲捂着鼻子发疼,搁在平常早就和阮爸爸闹起来了,就现在没力气,关闻鸠上楼叫人走的时候阮佲一直捂着鼻子不肯放手。
“伯母呢?”关闻鸠问,阮佲抬起眼,阮爸爸挠挠头,这儿子不话,但眼神不会骗人,可阮爸爸更爱妻子,因此就敷衍:“你妈还在睡觉。”
阮佲又低下头,关闻鸠看了眼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多想捂住亲亲,然而只是心里叹了口气,阮爸爸正想让这孩子吃吃苦头,关闻鸠不好什么,就告了别,一边提着箱子,看大牙和丸丸,一边还要阮佲看脚底,出门的时候就差点劈了,阮佲整个大大地抱住了关闻鸠。
一路上没话,阮佲眯着眼睡了一会,但睡得不安稳,被几个电话吵起来,有个是梁过来的,其他的是推销电话。
阮佲期间又联系过石,但似乎没人接,他就放弃了,估计石现在有什么事,没办法看手机。
关闻鸠拍拍他的手,阮佲握住,过会松开,声:“你心开车,我不闹你。”他擦擦手里的汗,不确定关闻鸠是不是觉得他手太冷了,他看了眼开车的男人,男人没什么。
回了市区,阮佲让关闻鸠先回去,把他半道放下来,市中心不好停车,阮佲要走过去,关闻鸠蹙眉,:“附近找个地下停车场停着,待会一起回去。”
阮佲摇头:“不行,车上还有大牙他们,会闷的。”
关闻鸠退而求其次:“那我也在车上等。”
阮佲还是摇头:“你先回去。”
关闻鸠看着他,阮佲也不话,低了下头就要下车了,他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叫住了阮佲,阮佲又坐回来,关闻鸠往他脸上扣了个口罩,弄好了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了,餐巾纸放你口袋里了,手机也别忘拿了,回家前跟我声,我过来接你。”
“我自己回来就好,你也要休息的。”
“那行,但你要车回来嗯?”
“好吧。”阮佲下了车,摸摸脸上的口罩,敲敲车窗,要一句再见。
阮佲一路跑过马路,到的时候梁已经等了很久,“可算来了,你感冒了?”
阮佲点头,不在这上面做纠缠,看向了书店,书店的橱窗全碎了,监控也被砸了,碎得一塌糊涂,梁:“是别家的人发现的,早上来就见到整屏玻璃全碎了,铺了满地都是,人都不好下脚。”
阮佲问:“谁发现的?”
梁指指对面的店,“我帮你谢过人家了。人家还帮忙报了警。”
“嗯,谢谢,等处理完了我去给人家送点什么。”
梁拍拍他的肩:“你别急,监控坏了,但是附近也有,只要不是什么凭空消失,肯定能查得到谁干的。”
“警察怎么?”阮佲走进店里,这次没泼什么红油漆,但是收银机的现金不翼而飞,梁肯定是偷,这么野蛮,不知道是谁。
阮佲抿着唇,感到头晕,他捡了把椅子,让梁坐,梁趁他还没到把外头的碎玻璃扫了一下,但还剩一些没扫完,阮佲就来了,见他要去拿扫帚,梁蹦起来:“行啦,急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好,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至少要明天才有结果呢。”
“不用。”阮佲,他摘下口罩,刚才了几句话就闷得不行,出了一头冷汗,“我刚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要下雨呢,会把书弄潮的,我想先拿个东西挡挡,等装修队的人来了。”
他进里面的杂物间,还有当时装修留下来的挡雨塑料布,他和梁一起把布抖开,梁要上去把布固定住,阮佲摇头自己来,他仰着脑袋觉得眼睛酸,一边轻一边重,几分钟就觉得心里涨得难受,于是就扬了一会脑袋,再低一会,“你还好?”
“还行,没事。”梁觉得他眼睛很红,红得和丸丸一样,挂到一半,梁就让他下来,换她上去。
阮佲下来蹲了几秒,眼睛前方是各种扭曲的跳来跳去的火花,无序杂乱地跳着舞,梁动作很快,将后半段固定住,几下跳下来,拍拍手:“这下行了,待会拿些重的东西把下面的压住。咱们回去吧,剩下的明天休息好了再来。”
“等会。”阮佲揉了揉太阳穴,“你先走,我这里再整理一下。”
“还有什么要整理的吗?”
阮佲没回答,梁察觉到阮佲心里是极大的不舒服,但是似乎又不止这一件事,按照以前的逻辑,这个时候的阮佲已经是点了炮仗,梁笑了笑:“行吧,那我也还有点时间,帮你一块理理好了。”
“谢谢。”阮佲吭头扫地,他要保证店里所有的玻璃渣都清除赶紧,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将所有的书架都擦一遍,他干得很卖力,弯腰,直起来,再弯腰,再直起来,很机械化的动作,却魔怔了。
梁有几次叫他的名字,都没反应,梁再大声,他才听到,“不好意思,我没听到。你再一遍?”
几次后梁就不叫他了,阮佲也觉得尴尬,就掏出手机点了外卖,梁喜欢吃的大猪蹄子,女孩子看到后哭笑不得,恨不得揍一顿阮佲,“你这真是,我要减肥好不好!”
着要减肥,也是心里假装脂肪在燃烧,嘴到啃得挺香。
关闻鸠送了两只的回家,发了短信告诉阮爸爸他们一声,转头又下了楼,算折回去找人,最好能带到医院去。
到的时候他先看了眼被罩起来的橱窗,进门闻到了一股红烧味,心下一松了声招呼,阮佲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关闻鸠隐下笑,蹲在了阮佲旁边,还是捉住了孩眼眶红了。
多可怜,阮佲擦着书,想象着这个偷钱的野蛮人撞到了一堆书后踩在了脚底下,后来嫌碍事,踹远了几本,也许出于恶意,还好整以暇地在偷完钱后将书上的扉页撕下来,拿来抱住钱,他吹着口哨离开,跨过碎掉的橱窗。
“我的书坏了。”他在擦书上的鞋印。
梁也蹲在一边,她在擦另一本,献宝地一样:“你看,擦干净了,新的。”
“谢谢。”关闻鸠道谢,“你先回家吧,这里我来就好。”
“可是……”梁不太放心,还想帮个忙,关闻鸠有他就行,梁便不多,临走前对阮佲:“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关闻鸠想替梁辆车,梁笑着拒绝:“又不是晚上,关医生还是先去看看阮佲吧,让他好好休息,别想今天的事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关闻鸠从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梁:“这个车用吧,让你过来帮忙处理事情。”
梁收下行,改天你们再请我吃顿好的。
“那是自然。”关闻鸠送走了梁,回到店里,阮佲窝着,看上去像一团蒲公英那样的存在,很,他生病了,心里难受,擦不干净,阮佲很心地擦,怕把纸擦皱。
如果他对关闻鸠难受,浑身都疼,耳朵也疼,那么关闻鸠会把他抱到怀里,这样亲昵地摸着出汗的额头,然后抱起他,不管路上人们惊奇的神色,因为这孩子已经在自己怀里,挣脱只会让别人看得更清楚,他只能害羞地恨不得将自己折成一张手帕。
可是阮佲没,哪怕高温蒸得眼睛热,胸膛热,要烧垮了,他也依旧是蹲着的姿态去擦那本脏了的书。
关闻鸠手上一用力,那本书就到了他手里,“回家,书我们带回去,回家就能擦干净了。”
阮佲顺从地点头,但眼睛直直盯着书,他看到长颈鹿的脖子折成了两折,像一把斧子斜劈下来。
“那个?”门外来了个人。
两人同时看过去,门口的人问:“你是这家的店长?”
关闻鸠先出声是的。
那人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家另一个店员没来?”
“有事。”
“哦,我想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人不来,这两天多就没见到人了,还有些奇怪,是我想多了。”
“他请假了?”关闻鸠问。
“是啊,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阮佲问。
来人啊了一声:“这问我我怎么知道?”
阮佲低声不好意思,那人也不在意:“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
“走吧,回去了。”
阮佲楞了一下,:“石他家情况好些了,我不在的时候都会在店里,你他为什么不来?电话也不通?是不是他那个朋友找他麻烦?”
“没事。”关闻鸠低声:“真有事一定会找你帮忙的,现在回家,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