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角落的鸡圈里，鸡们在叽叽喳喳的抢着吃那拌了糖水的麸子皮，偶尔有抢不到的，便在一群兄弟姐妹的外围一边“啾啾”的叫着，一边跳着往里面看一下，欢脱的可爱。

    院子中的宋初心和戴月荷，却互相大眼瞪眼的发起愁来，定价这种事情，还真是伤脑筋呢。

    不过宋初心好歹是曾经的学霸，虽然在这落后的地方久不读书，但是智商还是很高的。

    所以他站起来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儿之后，就立刻想到了好办法，那就是先算本钱，然后再在本钱的基础上，依据当地的消费水平再酌情加些利润。

    确定好了思路，他就立刻去了房中找出一杆秤出来，然后去灶房称了下水瓢的重量，又用水瓢舀了和刚才同样多的冰糖称了称，心中默默计算了下冰糖的重量。

    怕自己一会儿忘记了，他干脆找了一根竹枝，在院子旁边的空地上面仔细的记上冰糖的重量。

    “月荷啊，你数数那冰糖葫芦有多少串？”

    忙着标记数量的宋初心，一边低头写数字，一边扭头朝戴月荷道。

    “呃，这个，我，我不识数”

    听到宋初心对自己提的这个要求，戴月荷的脸腾的就红了，她是真的不识数，从没上过学堂，也就勉强能从一数到十而已。

    所以在完这段话之后，她就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平平去上学的原因，女子如果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识数，其实是很悲哀的，她不要平平重复自己的命运。

    “，没事儿，我自己去数。”

    不想让她继续为难下去，宋初心连忙站了起来，认真的去数冰糖葫芦的数量了，发现总共是五十六串。

    等统计完这些，他回去继续低头计算起来，等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后，他发现这一支冰糖葫芦单单只是冰糖的成本就超过了五文钱。

    红果虽不要钱，竹签也是自己做的，没花啥钱，可是自己毕竟也付出了劳动，也要加些成本进去，这样算来的话，一支冰糖葫芦价格最低也要卖十文。

    唉，细柳城里的肉馅包子才两文钱一个，这一串糖葫芦要价这样高，也不知道有人买没有。

    “初心啊，你这吃都做好了，也挺成功的，还叹啥气啊？”

    不远处的戴月荷，在宋初心认真计算的时候并没有过去打扰他，不过在见到他算完后变得垂头丧气，于是就立刻快步朝他走去。

    走到他身边之后，她的眼神细细的扫了一遍他英俊的脸庞，探寻的目光中，还隐隐含着担忧。

    “唉，月荷，这冰糖葫芦价格我算过了，咱们一支至少要卖十文钱才能赚点儿利润，可是价格这样高，也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出去。”

    抬头看见她眼里的担心，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担忧了出来。

    “其实这个咱们不用担心的，你想细柳城那么大，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嫌贵呢，正好咱们今天做的也不多，要不就去细柳城去卖卖试试，看能不能卖的动？”

    弄明白了他为何发愁，她微微一笑，慢声细语的安慰他道。

    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见也就刚过中午没多久，于是就决定和他一起去细柳城。

    “嗯，你的也是，要不咱们就去试试。”

    将竹板上面的冰糖葫芦一支一支的拿起来装进编好的竹篓里面，宋初心发现正好能够装满，心里不由的欣慰了一些。

    她的对，光在这里发愁也没用，不如去市面上去碰碰运气，不定有人买呢。

    “娘，我和初心去卖冰糖葫芦了，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您就别等我们了。”

    见他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戴月荷也连忙朝正屋走去，给孙氏报告了两人的动向，免得她担心。

    正和丈夫一起哄着平平玩儿的孙氏，听了戴月荷的话以后，忙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先别走，我给你们拿点儿零碎银子铜板啥的，你们找钱的时候就不犯难了。”

    儿子媳妇争气，做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听俩人现在就要出去，于是赶紧起身去拿散碎银钱了。

    本来想不用的戴月荷，仔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婆婆出来。

    是啊，这做生意，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碰到，有备无患总是要好上许多的。

    “谢谢娘，那我们这就走了。”

    接过孙氏递过来的钱袋，戴月荷感到上沉甸甸的，貌似放进去了不少的铜板和散碎银子。

    她感激的道了声谢，这才转身出了屋门，将中钱袋朝他扬了扬，对着在院子里面等着自己的宋初心笑了笑。

    “走吧，我负责叫卖，你负责收钱。”

    看她笑的明媚，他也回了一个特别温柔的笑，刚才心中对于冰糖葫芦好卖不好卖的纠结，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一直这样支持自己，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会将过的话变为现实。

    两人一起出了院门，路过村子中间的时候，挤在墙根下面晒太阳的人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月荷啊，你和初心这是要去哪儿呀？”

    隔壁的大嫂双装在袖筒里面，发髻用灰布包住，穿了一身同样颜色的棉布长裙，只是皱皱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她身后的灰色墙面。

    如果她不话，戴月荷还真没发现她就站在那里呢。

    “哦，是嫂子啊，我们去细柳城。”

    嘴角微微上挑，戴月荷转头回答她的话，脚步却是不停，话音儿落地，人也就走出了好几步。

    惹的本想拉住她攀谈的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这些时日以来，宋初心家里的变化，他们这些邻居对此可是心知肚明的，因此戴月荷在她们心中印象并不坏。

    见两人走远，便一起嘀咕起来，这俩人估计又要去细柳城卖野味儿去了。

    已经走出了村子的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想到，村子里面的人估计又该议论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呢，生活是自己的，管别人怎么呢。

    一路上，两人都十分高兴，一直在讨论着进了细柳城之后该如何叫卖，会不会有人买等等这些琐碎的问题，却没有一点儿的厌烦。

    及至到了细柳城，两人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却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有些害羞。

    街上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似乎那贩们天然的就有做生意的声线，只那么随口一吆喝，就引得路过的行人朝他们做生意的摊位围过去。

    “月荷，我有点儿紧张。”

    从来没想到做一个贩竟这么艰难，宋初心的嘴唇动了动，咽了咽口水，又咳嗽了两声之后，发现还是吆喝不出来。

    于是他有些抱歉的看了眼戴月荷，然后声的道，完后连耳根都有些红了。

    “呃，我也紧张，别怕，我看街上好多贩在叫卖，咱们就算喊了一声，也不会多么引人注目的，你要是喊不出来，不如就我来吆喝好了。”

    看到他紧张，心里已经开始冒汗的戴月荷强自镇定了下心神，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要怎么吆喝。

    可是最终的最终，完了这番话的她，嘴巴张了几张，除了灌进嘴里几口凉风之外，一个音节也没有喊出来。

    “月荷？”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张绝美的面孔就出现在戴月荷的眼前。

    不是芸娘还能是谁，只见她今天扎了一个双丫髻，上面各自缠了几条颜色艳丽的绸带，除此之外再无装饰，一张素净的脸上，虽然未施脂粉，但是仍如出水芙蓉一样清丽可人。

    身上穿着的红色撒花长裙，将她的脸映的红扑扑的，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芸娘，见到你太好了，你最近还好吗？对了，这是我们做的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听到芸娘的声音，戴月荷脸上的笑容就立刻绽放开来，虽然没有芸娘美丽，却也十分耐看。

    随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宋初心背后的竹篓里面拿出了一支冰糖葫芦，轻轻的放到芸娘的里。

    “哇，好漂亮，这是什么吃？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像用红果做的？酸不酸？”

    本来只是出来帮自己娘亲去买水粉的她，见到戴月荷后前来和她打招呼，没想到她竟然给了自己这样别致的一种吃。

    拿到里之后，见到这红彤彤的吃，她忍不住仔细研究起来，却不急着往嘴里放。

    这红果她是知道的，可以开胃消食，自家药铺就经常晒干了当药材用，可是用这果子做出来的吃，她还真不敢下口，原因很简单，怕酸啊。

    “呃，叫冰糖葫芦，酸是酸，但是挺好吃的。”

    好友一股脑儿的抛过来这么多问题，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一下，接着就向她解释到。

    好友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品尝这种吃的人，她的意见也很重要，更何况，周围如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若是好吃，一会儿应该有人买吧，这样初心也不用再为怎么张口吆喝发愁了。

    “好，我尝尝。”

    见戴月荷这样，芸娘闭了闭眼睛，暗自鼓起勇气，然后才张口朝拿裹着冰糖的红果咬去。

    只是一口，她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般看着眼前的那串红果，是酸，但是酸中还有一点甜，吃起来十分可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

    见好友吃完却不话，戴月荷以为她吃不惯，于是连忙关切的看向她。

    唉，要是芸娘不好吃，那这生意怕是要黄了。

    “嗯，好吃，月荷啊，你这冰糖葫芦怎么卖的？再给我拿十串，我要回去送给药铺里的人都尝尝。”

    觉得好吃的芸娘，一边点头，一边又朝中的冰糖葫芦张开了嘴，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多买点儿了，回去让家里的人都一起尝尝。

    “好，我这就给你拿。”

    看到芸娘这样高兴，戴月荷急忙又去拿冰糖葫芦，十串这个数目她还是能数的出来的。

    只是价格她却不好意思，作为自己的好朋友，让她吃点儿自己的冰糖葫芦是应该的，怎么能收钱呢。

    “月荷，你先这需要多少钱？我应该是你们的第一个客人吧，要是我不付钱，对你们以后的生意会不好的，你要是想送我吃的话，就等以后吧。”

    不料芸娘却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的对她道，她虽然被家里的人保护的很好，可是她在药铺里面见多了世间百态，自然知道做生意的艰难，因此不愿意占好友一丝一毫的便宜。

    “这”

    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宋初心，戴月荷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想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芸娘是吧，其实我和月荷今天算不得出来做生意，我们只是先拿这点儿冰糖糖葫芦出来试试，看有没有人买，不算正式开张，所以你尽管拿回去送人，也算帮我们宣传了。”

    嘴角朝上挑了挑，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让宋初心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虽然自认口才一般，但服这个丫头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好吧，那月荷你啥时候正式开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来给你捧场。”

    还真别，宋初心这一番辞下来，芸娘顿时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戴月荷里的冰糖葫芦。

    不过随后她就释然了，打算等两人正式开业的时候就多买点儿好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送走了芸娘，围观的人群开始纷纷询问起两人冰糖葫芦的价格，有嫌贵的，摇了摇头走了，虽然这部分人占了大多数，但还是有人想尝鲜的。

    比如现在站在戴月荷面前的绿衣女子，虽是一副丫环打扮，却通身绫罗，发饰更是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姐还要讲究。

    “你这冰糖葫芦到底酸不酸？要是酸的话我全买了，以后还向你们预定。”

    她一副毫不在意价格的样子，趾高气昂的问戴月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