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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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摔下去的第一秒,痛到麻木,反而没有太大感觉。

    神经反射弧的电流走到感受器,痛觉才铺天盖地而来。

    言卿连着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咬着牙根,强撑着爬到边角上去,额头已经疼出了冷汗。

    浴室里很潮湿,在夜里空气里的水汽格外冰凉。

    言卿靠着墙壁,甚至涂了漆的墙壁都是冰的。

    她伸抹掉了眼泪,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根本无计可施。

    除了等人来找她。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等到明天早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原先还以为方才的闪电不过是自己眼花,却不想听见了天际滚落的雷声。

    一瞬间天光乍明之后,又陷入了浓稠到极致的夜空,连着平日里的零零散散的星星都不见影踪。

    刚刚天窗又被她撞开了,她就眼见着雨砸了下来。

    落在金属的储物柜上有着利落又密集的声响。

    她从来不怕黑,也从来不怕雷。

    甚至从就被言丛带着看惊悚片。别的朋友的童年都是《芭比公主之神秘之门》、《茜茜公主》之类的,再不济也得是《名侦探柯南》。

    言卿的童年是《床下有人》、《香水》、《下水道的美人鱼》……

    她能平安长大并且保持如此积极向上的心态确实特别不容易。

    可是在此时此刻,以前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在脑海里轮番上映,天窗的光线够不到的地方都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蠢蠢欲动。

    拿着滴着血的尖刀笑容诡谲的变态、半张脸血肉模糊甚至露着白骨森森的丧尸、一刀一刀捅到别人身上正在作案的人被发现时的回眸一笑。

    从前只当是笑话一样看待的东西,明明当初看的时候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如今却连着细节记得都一清二楚。

    甚至连着衣服上的褶皱,都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

    言卿一直都有一点点轻微的夜盲,所以整个浴室的大厅里,除了天窗漏下的光的那块,远目所及之地,都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

    所有鬼片,只要开了灯,恐怖系数都会大折扣。人们最害怕的从来不是近在咫尺分毫毕现的灭顶之灾,而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未知。

    言卿贴紧了墙壁,墙壁的森冷透过薄薄的校服,寒凉彻骨。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都瑟瑟发抖。

    可是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又分外敏感雨水在柜子上的声音仿佛……脚步。

    连着身上的疼痛感都轻了些许。

    暴雨倾盆,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言卿不知道自己熬过了多久,一直到最后思绪都有点涣散,却又仅仅绷着一根弦,不敢让自己睡过去。

    朦朦胧胧,她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几个天亮又几个夜晚,可是强迫自己醒来之后,却又仍然是漫无目的的黑暗。

    隐隐约约间,她仿佛听见了言丛的声音,她用力睁开眼睛,浴室里又是亮堂的一片,近乎冻到失去知觉的被人握在心,酥麻的暖意一瞬间像是剪短了她最后绷着的那根弦。

    昏睡了过去。

    这件事情再也无法轻易翻篇。

    言丛至今都无法忘记他那天找到言卿之后看到的样子。

    负责接言卿的因为没有接到言卿,去了言卿的教室找人。教室里还有几个留下来自习的人,却一脸茫然地,言卿一个晚上都没有来自习。

    那个晚上几乎言家几个人,外带特助私人助理、家里的司阿姨,连着越清欢的助理画林林总总大概几十个人,就差把整个学校地毯式搜一遍过去。

    后来靠着言卿的定位才找到的人。

    叫人来开了浴室之后,才看见缩在角落里的言卿,苍白的脸颊有着不自然的晕红,却冰凉无比。

    见着言丛之后,言卿才彻底放下心昏睡过去。

    发烧整整烧了好几天,一直都是低烧不退。

    有时候,低烧其实比高烧更加凶险。

    言卿因为时候长高速度太快,底子不是太好,这次更是病来如山倒,而且比起身体方面的问题,精神上反而更加严重一点。

    刚开始几天,言卿身边必须时时刻刻有人陪着,灯也不能关,必须时时刻刻开着。

    每次都是等到言卿睡着,才敢关掉病房的灯。

    甚至每次言卿半夜醒来,见着没有灯,整个人都会陷入恐慌,就算是重新开了灯,情绪都要好一阵才能缓和过来。

    不过幸好言卿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只是轻微的幽闭恐惧,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程度减轻了很多。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善终。

    调了监控下去,是意料之的人。

    何青。

    可是她一口咬定她以为是言卿落下的,所以顺把东西收走。

    从法律层面上确实是没有办法拿她怎么样。

    但是言家的作风从来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而是和明人讲道理,和流氓动粗。

    言卿再狠也不过是个孩子,言斯诚却不可能心慈软。

    言斯诚动了什么段言卿知之不多,但是只知道一个,就是何青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原先千辛万苦争取下来的缓刑直接放弃,主动要求提前服刑。

    只是在事情尘埃落定,言卿出院那天早上,她在护工的陪同下,去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言卿住的是个私立医院,花园环境幽静无比,即便到了冬天,草坪依然青翠无比。

    远远的她好像见着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她突然失了兴致,回了病房。

    刚好遇到过来换言丛的班照顾她的母亲。

    言卿突然鼻子一酸:“妈妈,我想转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