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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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祎原本纠结彷徨而紧张焦虑的心情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勾人桃花眼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再合着迸发出璀璨星光的墨玉眸子,谌京墨暗叹了一声妖孽。

    谌京墨手中的拿着的便是宇文祎刻给她的对章,左手“匪席”握在袖中,右手“匪石”递与宇文祎。淡笑着直视宇文祎的双眼,开口道, “既然是对章,本宫与未来的驸马,自当各执一枚。”

    她早便看出这玉石的精妙之处了。将整玉磨,只剩最精华的部分,又抛光磨出棱角,已经很费功夫了;隶书的雕刻,字迹飘逸俊朗,这般手艺也是精妙。但这些都不是这对章最精妙的部分。

    拼合如一,严丝合缝,是一块绝好的玉章;微用巧劲,一分为二,又是两个独立而精美的对章。这般榫卯切合之工,可是容不得半点失误,费心费力又费时的事情。

    宇文祎是真的下功夫了,她知晓。

    她这一番话语早就让殿中一片沸腾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相互诉着心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低头看着谌京墨手中的玉印,宇文祎伸手,将玉印拿在手中,心头充斥着同她方才的紧张和焦虑相同程度甚至更甚的激动和喜悦,她仍然有些迷茫,明明依旧该是意料之中的应允,但是她却如此…发自内心又难以自抑的…开心。

    她的情绪大起大落,脱离控制。

    最终以自己终于完成了此来南陈的任务为由,迅速地将自己内心的疑惑压下去了。

    手中的玉印还带着谌京墨掌心的温度,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温润的白玉,仿佛可以跨越时间和谌京墨温软的手掌相握。缓缓抬头,微微俯视着谌京墨含笑的眼眸,眼中的星芒愈发耀眼明亮。

    “祎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请公主多指教了。”

    纤长的手臂一伸,宇文祎便将谌京墨温软馨香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周身环绕着谌京墨身上的栀子香气,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是一种安心的幸福感。

    第二日,陈帝谌京墨就下旨赐婚,将江楚的婚事昭告天下,婚期定在了来年二月。九州轰动。周帝宇文赟特命礼部又备了丰厚聘礼,不远千里,由王皇后母族王氏的王将军亲自押运至建康,即日启程。

    最后,谌京墨也没舍得真的让宇文祎入赘谌氏。入赘了还夺什么天下?

    但宇文祎也兀自坚持着,绝不让谌京墨去北周长住,长安不必建康,习惯了建康的湿润温暖她去了长安必会不习惯。长安的寒风如刀,谌京墨的细皮嫩肉还不给吹裂了?既然只是互帮互助、互利共赢,那她也无法真的狠心让谌京墨受这样的罪。

    即便不是真心相爱,但他二人也势必会结为夫妻,夫妻同体,就算是做戏也得做个全套吧,她的体贴孝顺和他们的“恩爱”不是也会让宇文祎在宇文阐面前倍长面子吗?她去长安的长住是必不可免的。

    宇文祎的坚持,再加上谌京墨也确实会十分想念自家的两个哥哥和建康,所以中和一下,她便不如建康、长安他二人轮流,各居一年。

    宇文祎拒绝,一年还不久吗?要求缩短在长安的时间。

    “你就这么想让本宫背上一个霸道公主不从夫的名号吗?”谌京墨看着执拗的宇文祎趣道。

    宇文祎撇嘴,又瞥她一眼,自己这不是心疼她吗?不好意思让她牺牲这么多,反驳道,“我还想要一个宠妻驸马的名号呢。”

    “噗嗤,”谌京墨闻言,笑出了声,好笑地睨着他,“这个名号…九皇子可以在别的方面努力。”

    拗不过谌京墨,宇文祎只能妥协,“好吧,长安一年,建康一年。但第一年要在建康,你可以多在建康留一段时间,做一下准备,我们再去长安。”

    谌京墨应允,“大婚过后,九皇子可是要回一趟长安看望周帝及王皇后?本宫与你同往。”

    宇文祎瞪大了眼睛,刚想拖她个一年几载的时间再去长安,少被磨人的西北风吹吹,她怎么还自己往上送?

    “本宫可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九州第一才女,怎么能不随夫君回乡探母呢?那可是不孝。”谌京墨笑得妖娆,一双凤眼弯出了魅惑诱人的弧度。

    宇文祎真想举白旗给她投降,“...长安不比建康,开春晚,昼夜温差极大,到时候公主可别被冻得哭鼻子还赖我。”

    谌京墨轻笑,“怎么会,本宫知道,九皇子会把本宫照顾妥帖的。毕竟,九皇子求亲时的许诺可是九州皆知的,九皇子该不是婚还没成,就先想着食言了?”

    宇文祎遁,将笑得灿烂的谌京墨抛在身后,快步逃回了宇文府。抱着刚啃完骨头,正窝在阳光下睡午觉的如一就开始诉苦。白了就是自言自语。

    如一,你,怎么江楚这个女人这么可怕呢?她为什么长得如此好看?我为什么一看到她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还忍不住想靠近她,想抱她?这女人用的栀子花香囊是不是有什么魅惑人心的作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谌京墨看着远去又不断变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像一坛尘封了百年的老酒般醉人。她对宇文祎的抗拒越来越浅淡了,看着他愈发频繁地流露着孩子气的稚嫩和跳脱,她更觉得他可爱了。还有读书时的一本正经,谈论国事、谈及他的看法和政见时的认真严肃。她的见解总是切中要害,针砭时弊,还总能提出许多切实可行的良方妙计。每日的谈天地和相对而坐的相处都能给她带来许多惊喜和新的发现。

    月余的相处,不知不觉间她彻底改变了对宇文祎的看法。不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平庸皇子,取而代之的是与日俱增的欣赏和想要不断探索挖掘的好奇。

    他究竟还会给她多少惊喜?

    她也在思索,她不抗拒一个男子这般的靠近,是否便是对他有好感?或者长此以往,自己是否便会倾心与他?

    未来她不知晓。但她清楚现在,她还未动心。她不抗拒因为在相处时她淡化了宇文祎的性别,更多地是在调笑时将他当作一个幼稚可爱的孩子,以及在书谈史的交流中将他当作一个足够优秀可以和她平等交流的友人。

    又是半月,时间的步伐很快,眼看着就要迈向岁首,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负责押运聘礼的王将军也抵达了建康。甫一进城,拜见了陈帝,他便径直去了宇文祎府上。放下聘礼,他提出了要与谌京墨见一面的要求。

    王将军是王皇后的侄儿,王氏成字辈最的儿郎,名为王成梧,今年二十有二。

    “梧表哥可是有事找长公主?”宇文祎不解。

    “是也,皇后姑姑让我带一样东西与江楚长公主。”

    “何物?”

    “不知。姑姑特意吩咐我必须亲手交给江楚长公主,由你代予都不可。”王成梧冲她眨眨眼。

    宇文祎心下更是疑惑,母后这是为何?罢了。见了江楚便知晓了。她转身引路,带了王成梧去了长公主府。

    听闻来意,谌京墨也是眉梢轻挑。接过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三人心中皆是一惊。

    宇文祎和王成梧更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震惊不加掩饰。

    “此玉质地…本宫从未见过。”看着手中温润通透的月白和田玉佩,无论是精妙细致又栩栩如生的凤舞雕刻,还是这般微凉润滑的触感,都昭示着这是一块百年难得的宝玉。饶是谌京墨,也是一惊。

    盯着谌京墨手中的玉,宇文祎神色复杂,“这玉…是王氏的传家宝玉,流传了十几代王氏子弟。是母后的祖父,在母后幼时赠予她的,从此此玉不再是王家所有,而是母后所有,因为母后配得上这块玉,今后此玉如何保管、流传皆由母后一人定夺。母后随身佩戴,几十年如一日,她曾…”宇文祎顿了下,抬起头,看向谌京墨,“若是此生有幸,遇到配得上此玉之人,她才会赠予他。若是不曾,她便会带着此玉一同入葬。”

    宇文祎的话的缓慢。曾外祖父当时的一意孤行让他与母后都曾因此被诟病十数年,直至母后登上后位,带领王家走向一个新的辉煌,曾外祖父当时的决断才被逐渐认可,母后在族中的地位也一跃而上,不可同往日而与。这些话她并没有出来,她知道,即便她不,以谌京墨的聪慧也猜得出母后此举的深意。

    宇文祎心中一团乱麻,母后此举之意,真的是让她参与夺嫡之争吗?

    王成梧默然,他的目光在谌京墨和宇文祎两人间流转,心中生出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谌京墨感觉握在手中的玉佩在发烫,她抿唇,这般被人寄予厚望真是让人有压力啊。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她抬头,凝视着眼前依旧在低头沉思的宇文祎,目光温柔而明亮。

    作者有话要:  岁首:即春节。

    明天应该会更新《五音不全》这篇文。这篇后天再更。

    下章...应该就是大婚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