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中秋之后没多久便又是公主的生辰了。关于礼物, 宇文祎是肯定不会让谌京墨知道是什么的。当然还是惊喜更让人欢喜了。
公主的生日在秋日。南方的四季看不出太多差别, 秋日的温度与夏日相差也并不多。近些日子因为公主的生辰晚宴, 安雅一直忙于参与宴会的布置;宇文祎就更不用了, 一直在偷摸着准备给公主的生辰礼物。
虽然平日里两人会一起抚琴谈诗,下棋品茶;宇文祎也会时不时的为谌京墨做几顿饭。但自从两人从北周后一直没有机会去建康周遭转转。宇文祎没能再多瞧瞧南陈的美景, 谌京墨也没有再吃上烤野味。
所以两人就商定了待谌京墨生辰过后,要再出去游玩一段时间。借着秋日剩下还算温暖的时光, 去赏一赏江南依旧葱郁景色。
这天, 终于到了公主生辰之日。安雅仍旧被陈帝抓去在当苦力;凝雅去主衣局取来了谌京墨、宇文祎晚宴时的衣服, 和罗离正在分别侍候两人更衣。
而秦翎儿身份隐秘,不能亲自前来公主府, 更不能参加晚宴。只要她还是逸品居花魁一天, 她便会受到这个身份限制。所以当秦翎儿的飞鸽落在谌京墨指尖时,谌京墨唇角上扬,凝雅俯首帮谌京墨整理着衣领袖口, 已经穿戴整齐的宇文祎在桌前支着下巴看着谌京墨笑得傻呵呵的。
只有罗离一瞬间脸都绿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她左顾右盼环视一周也不知道安雅在哪里。所以……
她再次来到了逸品居。
站在写着逸品居三个大字的牌匾前她的心里真的很苦。为什么安雅每次都有事儿?为什么陈帝老让安雅去当苦力不让她去?为什么凝雅不会武功?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命也太苦了吧!九皇子殿下竟然也不替她句话!公主让她来, 殿下也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心里苦, 真的心里苦。更苦的就是,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秦翎儿。
所以她踩着锦靴,在逸品居门前徘徊了许久也没迈出那一步。她也不敢再爬窗了,万一正好坏了人家的好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罗离心里苦了吧唧的,又酸不溜丢的。
路人看到一个白皙清秀的公子在青楼门口晃悠来晃悠去, 面色还十分沉郁纠结。都在伸着脖子观望着,以为会有什么好戏上演。老鸨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上次那个霸道将军此时正在门口踱步徘徊,周围人群是不是扭头等着看戏。
被上次罗离的暴力手段吓到,老鸨直接谄媚地迎了上来。
“哟,将军,您又来了啊?是来找翎儿姑娘的吗?她最近这段时间可都被您包下来了,您来了直接进去找她便可,”老鸨身上浓郁的香气让罗离不禁皱了眉头,老鸨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继续着,她的声音不大不,刚巧够让门口的老百姓们听到,“您没来的这几日,翎儿姑娘想您想得紧。她可听将军的话了,哪来的客人都没有接。”
罗离心中隐约的是开心的情绪,但她的脸更绿了。这老鸨的都是些什么?生生地把她和秦翎儿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世家郎将属意青楼花魁?
她仿佛听到老鸨这些话的时候身后人群中发出了惊讶的低呼,逐渐地还响起议论声。她都能想象出这个故事会被一传十十传百,借着秦翎儿的名气传得满城风雨。罗离抿唇。对不起了王成梧,你要出名了,你会被秦翎儿的迷恋者们追着砍的。
不想再被人观望,罗离赶紧进了逸品居,直接朝着秦翎儿的房间走去。秦翎儿有没有再接客她不关心,她也没有想要包下秦翎儿的意思,她其实现在还很想把那些银票要回来,那可是她多年的积蓄啊……她肉疼得很……
深呼吸一口气,她叩响了房门。
“进。”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罗离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推开房门,四目相对,刚从书桌前起身走向门口圆桌的秦翎儿怔住了。
秦翎儿先转过了头去,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东西在这里,劳烦了。”着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桌上赫然是一个方正的木盒,雕刻精致。
空气中是无法言,二人又心知肚明的尴尬与沉默。罗离抿唇,她想直接拿上东西就走,但秦翎儿修长的脖颈和低敛眉目间故有的美艳让她迈不开步子。她想些什么,但嘴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张都张不开。
她知晓是她的错。她没有权力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更没有权力去评判他人的生活。但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她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攥紧了拳头,她走向桌边,将木盒抱在怀中。秦翎儿并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品着茶。
她也没有再看秦翎儿,只是在她低头拿盒子的时候秦翎儿那羊脂白玉般白皙好看的手直接闯进了她的视野,进而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衣襟处精致的锁骨,瘦削的下巴,她不敢再看,连忙别过头去,直接就要跳窗仓皇逃窜。
但一道声音止住了她,“代我向她道声,生辰快乐。谢谢。”那声音轻柔缥缈,情绪淡淡。听在罗离心上却十分的难受。秦翎儿的表现无可挑剔,毫无破绽,但她就是觉得秦翎儿的情绪并不高昂,甚至还十分低落,隐约还透着些寂寥的孤独感。
罗离回头,纤长的眼睫毛在秦翎儿的眼下出一片阴影,她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但能看到她嘴角那抹毫无情绪的淡笑。罗离感觉自己的心在抽痛,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开始脱离控制,因为她的目光黏连在秦翎儿脸上无法移开,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注视秦翎儿终于诧异地抬起头——
因为,当那双明媚的眸子撞进她的眼中,罗离鬼使神差地开口了,“对不起。我出错价了。一百万两不够,多少都不够,你的美是无价的……你不该属于任何人。”
完她扭头直接踩着窗边,再次离开。独留下一个背影,和秦翎儿追随她背影而去的呆滞眼神。
良久,秦翎儿唇角上扬,一抹温柔的笑意荡开。她听过太多夸她的话了。倾国倾城、绝色绝世……她也知道自己的美……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奖如此开心,心间似乎还有温暖在流淌着。
窗外的罗离飞速地往公主府狂奔着。呼啸的风从她耳边吹过,但她的脸颊依旧滚烫。天哪!她刚才是了什么傻话!真是羞耻……“你的美是无价的”……天哪,她怎么会出这种话啊!秦翎儿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罗离欲哭无泪。
不憋着难受,这一,更难受。她怎么会出这种话啊……百思不得其解……她不会是得了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怪病吧?赶紧摸上自己的手腕……没毛病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罗离赶回公主府时,宇文祎与谌京墨早已进了宫。她将秦翎儿给的东西放在公主屋内的圆桌上。合上房门,远处一声鸽鸣,罗离回头,白鸽落在她手臂上,腿间束着一抹猩红色。罗离心中一紧。
宇文祎与谌京墨是手牵手,散着步回来的。她们让车夫带着凝雅先一步回来,她们则享受着月下的二人时光。谌京墨靠在宇文祎的肩上,宇文祎将谌京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两人轻声地着话,诗词歌赋也好,日常琐事也好……此时的两人就像最平凡最普通的夫妻。
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责任,也没有什么天家恩怨的争斗,只是最真挚纯洁的情意。
天空中是繁星点点,月挂柳梢。宇文祎蒙着谌京墨的眼睛走进房门。
“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以睁眼了吗?”谌京墨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宇文祎非要蒙着她的眼睛再让她进屋,是有什么惊喜。
“马上马上,”一手捂住谌京墨的眼睛,一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宇文祎轻笑,放下手,“阿墨,睁眼吧。”
缓缓睁开眼眸,是一地烛火。无数的烛火跳动着,被摆成了好似爱心的形状。原本放着的圆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叠的圈圈烛火内的一方木盒安静地躺在一块毯子上。谌京墨心中是阵阵暖意流淌,她握紧了宇文祎的手,眼神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柔和炙热。
看到谌京墨如此开心,宇文祎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她牵着谌京墨的手,帮谌京墨提起裙摆,两人走进了烛火内圈,方盒的面前。
“快开看看。”宇文祎转头看向谌京墨,笑弯了的眼中满是宠溺。
谌京墨点头,松开了宇文祎的手,开木盒——一把团扇躺在红绸之上——扇面上是一对相依的人影,一个高些,一个矮些,相偎相依,周遭是飞舞的鸟儿和垂叶的树木——左下角是一行字——“死生契阔,与子成”。
轻轻抚摸着扇面,这笔触,一看便知是宇文祎亲手所作。谌京墨转身环住宇文祎脖颈,鼻尖对着鼻尖,唇角笑意相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轻轻地道,是回应,是许诺……
回抱住谌京墨,宇文祎低头,将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吻落,屋中的温度又高了些,荡漾着甜蜜……
作者有话要: 好像挺甜的噢?且甜且珍惜哦~
今天是自己查的错字……因为女票可爱去了奶奶家,心里苦,比罗离还苦。
另外,昨天的评论都是她回复的……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