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合上房门, 宇文祎从屋中走出来。凝雅在侍候谌京墨沐浴。终于等到宇文祎的罗离从一旁黑暗中闪出。
“殿下, 皇后来信, 加急。”罗离的声音有些低沉, 猩红色的信纸在黑暗中依旧鲜艳。
宇文祎抿唇默然。猩红色的信纸,是她与母后定下的暗号——非有十万火急之要事不用——这也是母后第一次给她寄来猩红色的密信——明长安出事了, 出大事了。
眉头紧皱,宇文祎展开信纸。
“皇帝病危, 老十调兵, 生死攸关。开弓没有回头箭, 考虑清楚。”
父皇病危?!父皇怎么突然生病?!她的视线在密信上转了好几遭,这笔迹确实是母后无疑。但她离开之时父皇龙体还康健, 这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父皇怎么会突遭病魔侵扰?!
父皇病危, 宇文阐调兵……她若是再不回去,她与母亲的性命便都要交到阎王手里了。信纸被她捏在手中,皱成一团。她没有时间了, 她要立马回去。刚想转身交代一旁的罗离备马赶路,余光就瞥到屋中明亮的烛光。
心中一沉……公主……她的阿墨……她该怎么办?她先前一直没有收到其他密信, 让她误以为长安安定, 一切顺利, 她在静待罗坤搜查的结果。但如今这么一想,显然是宇文阐加快了手中动作,母亲很可能此时被困深宫,万难之时终于寄出此封密信,才终于让她知晓了长安之危。
她们被宇文阐了个措手不及。若是父皇垂危的关头宇文阐兵临城下, 直接谋逆篡位,谁有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阻止他?即便是她回去也不敢百分之百。虽然有王氏协助,但王氏是戍边将门,能调来援助的兵马也十分有限,所以皇城之内空虚,她又没有禁卫军的号令之权。
所以此战,在宇文阐这一招之中,从满赢被逆转为将败之局。一个不慎,她与母后、王氏,已经站在了生死边缘。她这一次回去,便如同请君入瓮。她不回去,母后会亡,她将面临半生的追杀;她回去,她可能会同母后一起亡。
但她是必须要回去的。即便是死局,她也不能让母后一人承担。母后此封密信没有写明让她回去几字,是要她考虑——回与不回,如何破局,和——公主的去与留。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这一天。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将公主拉入这种死局……她以为自己最多只是将无辜之人强行拉入局中……然后最后走向权力之巅……她想过公主陪自己走上皇位……她想过公主母仪天下……却没有想过公主陪自己一起成为刀下冤魂……
她不能,她不愿,她绝不会。公主要好好活下去。即便没有自己,不……可能没有自己,公主才会活得更好,至少不用掺和这夺嫡的血腥争斗。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能再让公主陪她涉险?
她不能让公主陪她一起走。所以……也就是……今夜,是她留在南陈的最后一晚……她此去前途未卜,如果不幸……或许就是此生她与公主可以相见的最后一次了……
甚至,即便她成功了,她登基了……她与公主此生应当也是无缘了。她不想公主等她,如果可以,当作她从没出现过,是最好了。
嘴唇动了动,宇文祎感觉异常干涩而僵硬,“父皇病危,宇文阐已经开始布兵……收拾东西,通知罗艮,天亮前出发。让罗兑……留在这里照看。”每一个字仿佛都消耗着她不少的力气,完她甚至不能站立,直直地就要倒下。
罗离赶忙上前接住她,殿下眼中的绝望让她看得心中直痛,“殿下……”
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宇文祎深呼吸几口气将气息调匀,挣扎着站直,“去吧。”
单薄的背影在苍白的月光下更显凄凉,罗离默然,最终也只是低头称了声“喏”,便转身踩着轻功走了。
最后一件首饰除下,谌京墨敛住衣衫,走向床榻。吱呀一声门房开合,宇文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中是笑意盈盈,如同星光闪耀着柔光与爱意。散开青丝,除下外袍,手指翻动,里衣敞开,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谌京墨挑眉,侧卧在床榻之上,看着今夜这个格外魅惑妖娆的人儿一步步走近。
宇文祎轻笑,一个翻身,钻进锦被,直接翻身跨坐在谌京墨胯上。她的手指在谌京墨胸口处隔着衣襟转,眼中明亮,唇角上扬,“阿墨,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没有一丝犹豫,谌京墨淡淡开口,平躺了身躯,下巴微扬,唇角柔和。
“如果我离开你呢?”宇文祎的声音很轻,语气轻巧,唇角依旧满是笑意,眼中也是星光点点。
“就当做你死了,不曾出现过。”大手搭在宇文祎的双腿上摩挲着,谌京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凤眼中盛满认真与专注。
闻言宇文祎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眼角眉梢也因为笑容的绽放而变得愈发妩媚妖娆,“那我可不敢瞎跑了……舍不得这么美妙的人儿,”俯身,双臂撑在谌京墨头两侧,低头一个吻落在额头,逐渐下移,鼻尖相抵,气息缠绕,宇文祎双唇微启,语气轻柔魅惑,“一辈子这么长,我们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
“阿墨……要我。”主动将双唇送上,宇文祎腾出一只手拉着谌京墨的手往下送。
她这次吻得轻柔,缓慢,而认真。双唇好似画笔,要将谌京墨的每一寸都描绘下来。
今天的宇文祎有些奇怪,但逐渐升温的空气和宇文祎的热情引诱让她无暇思考。她看着宇文祎在自己的指尖面色潮红,直达巅峰,像一朵终于绽放的月季花儿……绝世的妖娆与明艳……一次又一次……今夜的宇文祎体力格外的好,要了一次又一次……又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即便是这样,最后依旧是她认输地先靠在宇文祎怀里沉沉地睡去了。迷蒙之间她感觉脸上冰凉点点,唇间温暖……一阵冷风进入,她裹紧了被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冷?为什么……
眼前明亮,谌京墨睫毛轻颤,墨色双瞳逐渐显露……她像旁边摸了摸,没有人?宇文祎呢?她侧过身子,揉了揉眼睛,房中也没有宇文祎的身影。可能是在舞剑或是在厨房里忙活吧。唇角轻扬,谌京墨掀开被子离开了床榻。
刚想开口唤凝雅来洗漱,谌京墨的视线却被桌上的信笺吸引了视线。心中没有来地咯噔一声……抿唇,她还是走上前去……
“长安危机,此去凶险,如你所,就当我死了,不曾出现过。对不起,我食言了。宇文祎书。”
“啪嗒”……信笺上大大的泪痕显现……谌京墨的手都在颤抖。宇文祎你这个混蛋……好的白头偕老……好的一生一世……你居然就如此一走了之?!她不在意什么苦难艰险,也不惧怕什么夺嫡之争,你怎么可以连意见都不征求一下就直接不告而辞?所以你要珍惜每一天每一次……所以你主动献身……
眼眶不断被泪水模糊,谌京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信笺已经被攥皱。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边。桌上俨然还有一张纸页……谌京墨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不让她涉险,不让她参与,不让她选择,甚至连休书都给她备好,休驸马的理由还是驸马身有隐疾,品行不端……
呵……谌京墨唇角上扬,为什么从来都是你什么便是什么?口口声声地保护她,照顾她,可连她的意见都不过问一句就自私地做出了选择。刀绞般的疼痛在胸口不住地扩大,谌京墨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襟,唇瓣上也泛着浅白色的牙印……
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和不断掉落的眼泪让此时的她看出了些生机。
突然——“噗”——一口甜腥从唇齿中吐出,谌京墨的身子直接顺着桌边倒下,伴随着“哐当”圆凳倒地……门房响动……凝雅的惊呼……
谌京墨唇角血迹流淌,眼睑无力地落下……遮住眼眸……
就如此吧……
休书依旧安静地躺在桌上,带着猩红色的血与干涸的泪痕……
日头起又落,长安城门终于近在眼前。宇文祎一行三人一路路穿行,快马加鞭,跑死了一匹又一匹马,月余的路程硬生生地压缩到了十天。
“驾!”宇文祎轻喝一声,马儿脚步加快。十天的风霜仿佛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双唇紧抿,眉头紧皱,双眼无波,星光仿佛在一夜中凝结了,凝结成了寒冰……宇文祎周身萦绕着霸道冷然的杀意。
长安,她宇文祎,来了。
作者有话要: emmmmmmmmmmmmm虐...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