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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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榻上的罗离感觉这是自己最为煎熬的一个夜晚, 她宁愿出去执行任务, 多难都行, 因为她相信不会有比躺在秦翎儿身边还能心如止水更难的事情了。

    秦翎儿身上很香, 这床又的可怜,所以这清淡的香气在咫尺间萦绕着, 包裹着罗离的鼻尖。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对于女子之间的事更不会介怀, 宫中磨镜断袖之事太多了, 随意走几步就可能在一处假山后发现些什么, 对于这些大家从来都是心知肚明,看破不破。

    其实无论是宫内, 还是王府内、世家内, 对于断袖磨镜之事的接受程度都是很高的。更不要提北周本来就民风开放而自由,连民间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度都不算低。至于南陈……或者,至于秦翎儿, 她便不知道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冲动源于什么, 是秦翎儿太过于貌美妖孽, 还是自己对她产生了感情……

    是肉体上的冲动,还是心灵的沦陷?罗离僵直着身体躺在床榻上,不敢多半分动作。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后那香气勾动着她的蠢蠢欲动就愈发明显了……

    她只能睁着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久久发呆。

    身边的当事人已经睡着很久了, 或许是有些疲乏,所以秦翎儿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她的睡姿很可爱,像……一只没长大的猫?微微弯着腰,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在胸前,侧身躺着,面对着她。

    这一个转头,这可爱的睡姿映入眼底,让罗离心中涌出了几分心疼。睡梦中的秦翎儿瘦削的下巴上双唇微启,眉头舒展,眼帘遮住了眸子中的魅惑,让她多了几分清淡的稚嫩可爱感。

    罗离感觉自己的心一瞬间柔软得不成样子,墨色长发间的白皙脸上显露出的毫无防备让她很想将秦翎儿拥在怀中……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触感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嫩滑?

    嗯,是的,手感比看起来还好。就这么想着,罗离的手已经停在了秦翎儿的脸颊上……仿佛瞬间触电,那嫩滑的感觉顺着她指尖传遍全身,如烈火般……直接点燃了她心底那片干柴……

    在火焰就要淹没她的那一瞬间,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直接将一盆冷水泼在自己的心头。住手,罗离,住手。翎儿姑娘毫无防备又毫无芥蒂地睡在你身旁,你却在心中积蓄着这般龌龊的想法。

    翻回身子,平躺在床上,罗离的眼中有些痛苦,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掀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翻身下了床。

    出了屋门,脚尖轻点,直接跃上了屋顶,她抱臂枕在脑后,望着铺满苍穹的星辰发起了呆。可,不知道是她出来的时候不对,还是她耳力太好,又或者是今天天公实在不作美,非不让她心中的火焰熄灭……

    她的耳中钻进了许多细密轻柔的声音……

    “嗯……讨厌……啊……你……啊……你过分了……我……”

    剩下的话音仿佛是被截住了,罗离用脚尖想都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屋子间的距离这么近?怎么这条溪这么窄?怎么宇文祎今天精力这么旺盛?怎么自己耳力这么好?罗离感觉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好了,知道你过得十分幸福而滋润了,罗离瞪着眼前溪水对面的那间屋子的眼神十分怨念,她明天一定要叫宇文祎来陪她切磋,非要到她累得晚上抬不起胳膊。

    想是这么想,但是对面屋子明显不是一个要结束的状态,她只能起身,脚尖一点,向着山坡上去了。

    光带着些粉红色爬上山头,唤醒了平静的山谷村落,也将秦翎儿终于从睡梦中带离。她揉着眼睛,眼中还有几分朦胧,费力地撑起身子,里衣松松地搭在身上,她这才发现身边的罗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头脑还没有恢复高速运转水平的秦翎儿对此也没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她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连同床共枕都无法接受。果然其他的都是奢望了。

    这种悲伤慢慢的有一种扩大的趋势,蔓延在她心头,将她迟钝的头脑彻底唤醒。‘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本来两情相悦就是可遇不可求,再,她也没那么喜欢罗离,没什么所谓的。

    就这么想着,她已经换好了衣裳,刚踏出卧室的门,一道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翎儿姑娘醒啦?我起得早,去山上又了些野味,早膳也已经准备好了,做得一般,翎儿姑娘别嫌弃。”

    回以罗离的友好和贴心一个笑容,秦翎儿在桌前落座。罗离的手艺是不错的,和宇文祎的手艺在某些方面都可以算是伯仲之间了。

    两人相对而坐,用着早膳,将食不言的规矩做了个完全,相互都保持着友善而尊敬的距离。秦翎儿摸不清楚罗离对她的态度,因为罗离对谁都是一样的友好而体贴,一种带着距离感的友善感,甚至,罗离在心中对她的感觉还很差劲吧。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过往的回忆——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又上手又上嘴,每次见面都会让自己脸上身上添伤的人吧,更何况这人还是一个身份不清白的青楼女子。

    心中一抹黯然和自嘲划过,面上依旧若无其事,秦翎儿很快地吃完便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了。

    “我准备同阿墨去浣衣了,早膳的味道很好,劳烦离姑娘了。”罢她微微欠身,又俯身端了院内的木盆离开了。罗离站在屋里可以看到溪对面同样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

    若非多年来温和的性子,罗离差点一个白眼就翻出来了,她现在一看到谌京墨或是宇文祎就会想到昨夜屋顶上的尴尬,和一夜未眠的心酸。摇摇头将杂念从脑海里甩走,因为她时已经去了一遭猎了,所以她今天就算帮秦翎儿收拾收拾屋子,晾晾衣服了。

    正在擦着桌子,院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今天是罗离来这个村落的第二天,除了宇文祎几人,村中的其他人她是全然不认识的。来人是谁?应该不是找自己的,那便是找翎儿姑娘的了?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推开屋门,院门处站着几个衣着简朴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她走上前去招呼,其中一名男子看起来年纪最,大概同她差不多,一脸的局促不安,还有几分扭捏的紧张感,双手将裤边都揉皱了。

    “几位是……我是昨日新搬来的,我叫罗离,几位前来是有何事?”开院门将人请进来,罗离礼貌地问道。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很明显地能看出其他人对他的尊敬和认可,“罗离姑娘好,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我们今日前来……”着,他对着屋子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亲翎儿姑娘可在?我们今日就是来替虎提亲的。”

    “提亲?!”罗离眉毛不自觉地有些上扬,言语中的惊讶之情根本控制不住。

    “这……起来也有些丢人,不知道秦翎儿姑娘可给罗离姑娘提起过我们虎?这家伙自从有一天从山上砍柴下来遇到一个人在山上砍柴的秦翎儿姑娘就每日每夜地惦念着她,我们看出了他的心意,想着他同秦翎儿姑娘确实也有过不少的接触,就拉着他来直接求亲了。所以……这……秦翎儿姑娘她……”

    村长正着,还没完,就被院外一声清丽好听的声音断了,“虎?大伯大娘?还有村长,怎么今日都来了?”是笑意盈盈的秦翎儿和一道回来的谌京墨,“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村长的话听在罗离耳中仿佛五雷轰顶,直接将她脑海中的所有神经轰了个粉碎,让她根本无法思考问题。她僵硬地转向秦翎儿和谌京墨到来的方向,秦翎儿唇角那抹明艳的笑意和从她脸上一扫而过的目光就像一根银针一般,绕开了她的脸,直接插在了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唇角僵硬而酸痛,紧抿的双唇还维持着方才礼貌的微笑。将视线从明媚如春的秦翎儿身上移开,却直直地装上了谌京墨平静的双眼。那双眼眸漆黑深邃,不似秦翎儿那般活泼明媚,深谭般的双眼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罗离却从里面看出了清晰的戏谑。这双眼睛太过平静,罗离感觉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一样,心中的所有情绪被谌京墨一览无余。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谌京墨厉害,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将这厉害用在自己身上。罗离别过头去,看着院子中的一个角落处机械地眨着眼睛,试图避开谌京墨的探寻,又试图将自己僵硬的躯体唤醒。

    但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自己那不能见光的心思在谌京墨的眼中一览无余,暴露得一丝不剩。

    作者有话要:  哎,怎么你俩的进展这么慢呢?真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