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 顾久九已经不再有当初那么多的心结, 也跟着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顾久九知道,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洒脱的女生。

    而一旁的范世成看着突然聊起来的两个人, 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们两个认识啊。”

    不过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不仅仅是认识，好像还有什么故事。因为站在一起, 旁人就再也插不进去。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搭理范世成。

    “你等一下, 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

    顾久九听了有些意外, 程容还有什么能够给她的。两个人都到了这个地步。

    挺嘲讽的就是现实, 程容自己都到了自身难保的时候，她还能够给顾久九什么？

    顾久九站在外面等着, 程容很快就拿着一个礼物盒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伸出手把它递给顾久九, 顾久九微笑着接过来，然后了声。“谢谢你。我的生日的确快到了，有空的话, 你可以回来吃蛋糕。”

    程容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绷着,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看着顾久九微笑着的脸颊。她的眼睛, 她脸上的每一寸。

    “我曾经想过, 我应该克制一下自己。那天的事，对不起。”

    当不可一世的程容出这句话的时候，顾久九在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那颗脆弱敏感的心快碎了。

    这对于程容来算是最大的让步了，她终于低头了。可是到底是晚了。

    爱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她的身体都会记得这个人。遇到程容, 顾久九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了。

    顾久九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然后了句，“谢谢你。”

    从大一下学期的最后一段日子，一直到现在。很长的时间里顾久九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甚至可以从父母离婚，到现在这些年。都可以这么概括。顾久九的浑浑噩噩，是程容的出现，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了顾久九的命运轨迹。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不怨不恨，平静地对待自己的过去，爱情快成了告别。

    顾久九的生日快到了，程容送给她的礼盒，她并没有开来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因为不重要了。过去的事情，不论是谁亏欠谁的，都不再重要了。

    鉴于顾久九的这次雅思考试成绩实在是逆天，给太后长了不少脸面。让多年念叨着孩子开心最重要的太后，终于在家长父母的圈子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太后一个高兴，就给顾久九发了一个大红包过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可把顾久九给高兴坏了，同时她也算是看清了好学生跟坏学生的待遇差距之大。

    她在支付宝口碑里找到了一家非常有意思的蛋糕店，就是她们提供用料工具之类的所有东西，让客人自己动手做蛋糕。

    顾久九觉得非常有意思，她特意去看了一眼这家蛋糕店的位置。恰巧就离Z大不远，个车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顾久九欣然前往。店面非常漂亮，落地窗上贴着一些星星之类的装饰物，里面挂着细细的彩灯线。推开门走进去，扑鼻而来一股子奶香。整个蛋糕店被暖光色的灯光笼罩着。

    女人都是视觉动物，顾久九非常愉快地开始了自己的DIY。

    一个穿着店员服装的姐姐走过来，笑容亲和地问顾久九，“你选好自己想要的蛋糕形状了吗？”

    顾久九摇了摇头。然后跟着姐姐去看蛋糕里面的面包的形状。

    最后顾久九选了个心形的。然后姐姐把刚刚切好的心形面包给她拿了过来，放在转盘的托盘上。然后把奶油还有刮奶油的工具都给她拿了过来。

    有了姐姐的帮忙，顾久九轻松了不少。她把奶油挤好了之后，一圈一圈的转着。顾久九的耐心比一般人要好一些，所以完成的比别人要快一些。旁边的店员姐姐惊讶道：“你这是第一次做蛋糕吗？”

    顾久九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然后把猕猴桃切好，把一片摆在蛋糕上面。

    “你真的很有天赋，大家都很难第一次就做的这么好。”

    顾久九笑了笑：“可能我比较有耐心。”

    忙了接近一个时，顾久九的人生当中第一个自己动手做的蛋糕就完成了。姐姐帮她包放好，还送了生日蜡烛，餐具之类的东西。最后还有一个傻不拉几的生日帽，顾久九不太想要，所以趁着姐姐不注意的时候，把它又放了回去。

    她拎着蛋糕回到宿舍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

    顾久九开门，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点开了昨天还没看完的电视剧。她最近养成一个习惯，无论她正在做什么，只要是在宿舍里，都一定要把电视剧点开播放，即使是她不看。但是她需要这个作为背景音乐。

    不然她可能忍受不了这种无聊枯燥的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安静。

    现代科技帮她解决了很多的问题。

    五点钟，顾久九定了外卖。正在限时抢购的脆皮鸡，还有培根披萨。还有酸菜鱼。她都点了一份，最后门口等外卖。拿了一份又等下一份，最后惹得门口收发室的老大爷看了她好几眼。

    她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吃着东西看着剧，悠闲惬意的度过她的生日夜。最后她开蛋糕的盒子，插上蜡烛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火机。

    她也不想出去买，于是蜡烛就尴尬地站在蛋糕上。顾久九忽而就不想吃了，因为她已经吃饱了。

    再吃下去可能会有些撑肚子。

    为了健康放弃一个蛋糕是值得的。顾久九劝慰着自己，别那么矫情。她的生日，连一楼蛋糕都吃不下去了。

    顾久九懒得收拾这一片残羹冷炙，她回到床上躺下，忽而就瞥见了她唯一收到的一份礼物。程容送给她的。那天回来被她随手放在桌子，就再也没有动过它。

    顾久九突然想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她又懒得下床。桌子离床的位置也不是很远，顾久九伸出手去够那个礼物盒。

    好不容易摸到把它拿过来的时候，却因为它太重。一只手没能拿动，一下子摔落在地。

    盒子开了，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链子。那种纤细精致的手链放在一起闪出来的光，差点没刺瞎顾久九的眼睛。

    顾久九把盒子从地上捡了起来。她伸出手指从盒子里捏出一条细细的链子。

    这里面装着的大多数顾久九都不认识是那些牌子的东西。可是有那么几条是身边几个女生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朱砂痣，顾久九还是能认的出来的。

    其中一条的发售时间恰巧就是在程容离开的日期左右。

    再一看，其实不难发现，这里面装着的所有手链项链。都是从上个学期程容离开，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发售推出的。所以她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购买的。

    按照常理来，程容在这段时间里应该是没有她以往那种经济能力，去购买这些东西作为讨人欢心的工具。

    每一条手链上都没有任何标价吊牌之类的东西，顾久九仔仔细细地翻看了这盒子装着的手链。

    程容最厉害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她在有很多钱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花几千块钱买一条手链送给顾久九，她在没有这种经济能力的时候，还是能毫不犹豫地花几千块钱买一条手链送给顾久九。

    更何况她这次送出的可不仅仅是一条。能送出这个数量，而且每一条的款式设计都各有千秋，显然就是看到不错的就会买下，这样持续购买几个月才能达到这种数量和质量。

    顾久九清楚，程容从来没有用钱敷衍过她。

    其实她多希望有人用钱来敷衍她。而不是拿真心来绑架她。

    钱还能算得清楚，感情呢，感情怎么算清楚？

    顾久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开一看，是来自顾教授的短信：生日快乐。

    其实这些年，顾久九一直都能收到这条短信。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而她曾经查过这个号码之后，就把备注给加了上去。

    这些年来，她看到了也没什么表示。仅仅只是一条短信而已，它弥补不了顾久九心里的缺口。

    这是顾久九第一次给他回了个电话，那边接通了之后，并没有话。

    顾久九开口道：“短信我已经收到了，谢谢你。”

    那边轻轻似乎轻轻的“嗯”了一下。

    然后顾久九接着，“还有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

    顾久九忽而笑了笑，她的手指握着电话。指尖因为紧张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她难以启齿，最后鼓足勇气。

    “最近……我，我刚才去问了学校附近的一个面包店，那里正在招兼职。我想过去试一下，我也已经不了，应该学着养活自己了。”

    顾久九能感觉到顾教授在电话里的另一边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像每一个父亲关心女儿那样，问：“他们开出的工资是多少？”

    顾久九回答：“二千。”

    其实顾久九对于钱还没有什么概念，她不知道每一个人正常一个月应该花多少钱。她日常用的东西都是太后买的，因为家就在本市的缘故，她回家也比较方便。

    所以，二千块钱她也不知道是多还是少。

    顾久九看着自己腿上放着的一整盒闪闪发光的细链。

    问：“二千块钱够我一个人用吗？”

    顾教授告诉她。“可以。”

    顾久九又追问一句：“那够两个人用吗？”

    顾教授停顿了一下，然后，“节省一些的话，也可以。”

    顾久九“嗯嗯”地点头。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顾久九听到了之后，对着电话，“我知道了，有人敲门，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顾久九用脚把拖鞋给勾了出来。穿上了之后，她走到客厅开了门。

    “是谁啊？”

    顾久九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程容。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不知不觉又到了秋季。

    顾久九的十分敏锐的发现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物盒。于是她开口道：“礼物你都已经送过了。”

    这显而易见就是拒绝的意思，而程容置若罔闻一般。她的眼神跟从前略有差异。那种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知道该怎么得到的眼神，她甚至聪明到不屑于去掩饰。这更加让人难以招架，逼得顾久九畏畏缩缩，不敢接着。

    可是对于程容来，顾久九是不一样的。

    程容对待她从来都是感情牌的。顾久九那点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之前送给你的，不是生日礼物。而是我在英国包括后来回国的时候买的，看到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了。”

    顾久九当然不可能扔了，那是花了多少钱买的。扔了多浪费啊。但是把它们专卖出去赚点外快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还是挺喜欢了。谢谢你了。”顾久九虚伪地对着程容笑了笑。她已经在想该卖给谁了。

    程容把她手里的礼物盒给拿了上来，递给了顾久九。

    顾久九却并没有接过来，反而问道：“这是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顾久九可是再也不敢乱接东西了。

    程容给出的答案依旧是简单：“生日礼物。”

    女生宿舍的走廊上偶尔经过几个人，都朝着这边瞥了过来。顾久九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让程容一直在门口站着。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她到底还是接过了那个礼物盒。“你先进来吧。”

    其实这里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程容已经生分到了客人的地步。

    两个人或许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反应各不相同罢了。

    顾久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程容那边已经出声了，“你不需要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或许又是我用来动摇你决心的东西？”

    程容的确是很了解顾久九的，她能猜的出顾久九的很多想法。

    顾久九听了之后，于是索性大大方方地开了那个长长的礼物盒。

    发现里面装着的一支枯萎的玫瑰花，它的花瓣凝结着死气沉沉的暗红，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之后，只有几乎消弥的香气还有些许残留。

    “这是我曾经跟你过的，那片玫瑰园里的玫瑰花。它是我在离开英国之前摘下的，最美的一支。”

    程容再次提起了英国的那段时间，提起了顾久九情绪最坏的时候。她耐心好于一般人，但是她不喜欢漫无目的地等。

    程容伸出修长的手指，从顾久九手里的礼物盒里面拿出了这一支枯萎的玫瑰花。

    “我亲手把它剪下来的时候，曾经想过，其实无论我剪不剪，其实它最后的结局都会枯萎。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它的刺，刺伤了我的手。”

    程容看着顾久九。

    程容那双棕色的眼睛颜色略浅于亚洲人的瞳孔颜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顾久九快要忍不住了，她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容还是看着她，“过去发生什么，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顾久九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她没法做到像程容那样，岁月带给她什么样的伤害，她都可以毫不在意。

    顾久九做不到，她永远做不到。

    “或许你可以，但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那些伤害过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觉得不重要？！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程容。我不想再这样，像个傻子一样，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顾久九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悲痛欲绝：“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就别指望我理解你，我更不会再往你的世界里迈入一步。”

    等一个人，多绝望啊。可是她只能绝望的等，等着自己的耐心耗尽，等着自己的青春消磨。

    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程容无奈似的轻轻叹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想让你有负担。”

    “自从我父母离婚开始，我就跟着我的母亲生活，她的经济能力一直很差，花钱从来没有节制。最近她那边出了点财务问题，需要我花钱帮她摆平。”

    顾久九不解，她红着眼眶看着程容，声音还嗡嗡的。“那你就出钱帮她解决就好了啊，是因为需要很多钱吗？你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吗？”

    顾久九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比较简单，所以程容从一开始也没算她能理解她的家庭。

    “我有这么多的钱，可是我算用它来养你，所以就不想给她。”

    顾久九算是看出来程容这是根本没认真跟她话了。

    “所以我的母亲知道了我的想法之后非常的伤心，她，之后再也不会把钱给我。除非我她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

    顾久九推了推她，这人胡八道起来真是不着边际。

    程容笑了笑，：“所以我跟她，你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她无计可施，就只好让我回来了。”

    “胡八道。”

    “爱从来都是自私的。顾久九，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

    顾久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那你为什么搬出去了，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来找我？”

    “因为我在想，如果我以后养不起你了怎么办。”

    对于程容来，如果她没有能力保证给顾久九一个安稳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是绝对不会过来找她的。

    顾久九破涕而笑，她的眼睛像是夜空里的星星：“那这么，你现在过来找我，是有能力养我了？”

    “是因为某人太招人喜欢了，让我的爷爷放不下心，亲自过来指点我来了。”

    起程老爷子，顾久九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没想到他老人家还一直记挂着。

    “那爷爷怎么跟你的？”

    “他跟我，反正我这辈子这都这样了，所以没必要挣扎了。老老实实地找个能陪我吃苦的好姑娘吧。

    我觉得他得挺有道理的。所以我就过来找我的好姑娘了。”

    顾久九内心快要被膨化了，她对着程容，“程容，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可以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　　本来是算三更的，但是，我的傻子舍友拉着我让我带她排位。

    没了我，她就只能跪。

    我就勉为其难腾出一个晚上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