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九变了。

    程姐发现这一点, 是在一个并不算太晚的时刻。当然, 也算不上早。

    事情很简单。在两个人历经千辛万苦, 没脸没皮的重新和好, 之后没几天。程姐还是在外面住，而顾久九她还是在宿舍住。

    距离产生的不仅仅是美。

    要知道程姐不论走到哪里, 她是个过分优秀的人。

    而顾久九，她一直是个没那么大气的人。

    在杨教授第不知道多少次在顾久九面前夸了程容之后, 顾久九终于给出了她的态度：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一顾。

    杨教授有些诧异地看着顾久九, 要知道这姑娘的心思向来不怎么外露。让人看不出情绪来。更何况是这种冷哼, 怎么也不像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音节。

    顾久九的心眼发作起来，地久天长地超乎想象。到现在她还记得上次的英语口语比赛的事儿, 程容一个人出尽了风头, 害的她们外语学校颜面扫地。

    顾久九可不是那种因为谈了恋爱就忘了民族大义学院立场的人。

    她就是不服气自己输出了程容。到现在心里还记着呢。

    杨教授也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想起来上回口语比赛的第一名就是程容，而本来他也非常看好的顾久九, 结果她连个奖都没混到手。

    杨教授心下了然，叹口气笑了笑, 到底还是个不服输的姑娘。

    “喂, ”

    顾久九懒洋洋地接起了电话,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程容过来的。最近顾久九对程容的态度很是微妙。两人和好在一起，和和美美也就是和和美美的。但顾久九好像没有之间那么热切。

    “你下午有课吗？”

    顾久九想了想，回答：“没有。”

    两个人没聊两句，顾久九提起了刚才的事情。语气幽幽道：“杨教授可是又在我夸你呢，他最近对你还真是赞不绝口。”

    程容那边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怎么了。他夸我你不高兴？”

    顾久九又哼哼, “我哪里敢啊……程姐聪明才智无人可及。被夸夸也是家常便饭。我都已经习惯了。”

    程容自从这次从英国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学业上花起了心思。这种校内校外日常的比赛放在她面前，自然就是菜一碟。

    再加上她那张脸，她最近可以是风光无限。

    出一时风头不奇怪，奇怪得是一直出风头。惹得人牙酸眼红。

    这种感觉不仅仅顾久九有。很多人都有。跟她参加同一场比赛的，那些作为她竞争对手的人心里都有。

    “本场比赛的第一名是，程容同学。”

    在程容面前，所有人都宛若毫无还手之力的低龄儿童一样。就连秦逸致某天也铁青着脸从某个交流会回来，不幸沦为程容的手下败将。

    顾久九到底还是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个……19号的那个计算机编程大赛，你参加吗？”

    听她话的语气，带着些担忧顾虑。可是眼神中隐隐是有些期待的。

    程容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旁边的顾久九。“你是希望我参加，还是不希望我参加？”

    顾久九仰着头，这个角度能够很好地欣赏程姐的神颜。她最近的口红色号好像换了，之前她从来都不会涂这种浅色。

    这种珊瑚色涂在程姐的这种冷调的白皮肤上，当然不能是不好看。只是不太符合她的气场。

    程姐那张精致无暇的脸蛋，从来都能在第一眼就抓住别人的视线。这么低调日常的颜色，在她那张形状精致的嘴唇上还是漂亮。

    漂亮归漂亮。

    经历过这么长时间，顾久九对程容这张脸多多少少有些免疫。心知她不该这么收敛。

    顾久九有些看不懂她。

    在旁人看来，程容在大一默默无闻了一整年。大二才被众人熟知，可能算是厚积薄发。

    只有顾久九知道，在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程容，而在顾久九眼里，恰恰相反，程容收敛了她自己。一支换了色号的口红就足够证明。

    她从此坠落，再没有当初的为所欲为的权势，可是看看她的状态，并没有半分跌入低谷的失落惆怅。

    她最近一直在专心，学习。专心学习……听着有些古怪。

    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比赛。以无人可挡的姿态横扫各个比赛排行榜，几乎承包所有奖项。

    屠榜。

    顾久九其实一开始心里挺担心程姐的，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更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怎样才能避免成为程姐辉煌路上的垫脚石。

    因为顾久九要参加这次的计算机编程创新大赛。最近比较重大的比赛也就这么一个。

    如果程容也要参加的话……那她就……

    所以顾久九才提前特意问了一下，程姐给出的态度也想当暧昧。是希望她参加，还是不希望她参加？

    “的好像我不希望你参加你就不会参加一样。”顾久九哼哼。虚伪又奸诈的女人。

    她把脑袋靠在程姐腿上。跟没骨头似的。

    顾久九的回答让程姐勾起了嘴角，果然，她还是个机灵的。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腿上趴着的脑袋，替她理了理一头漂亮的长发。

    “前几天我已经报名了。需要我让让你吗？”

    这话的虽然满是温柔，但是顾久九还是敏锐的捕捉到宠溺背后隐藏的讯息。

    她一下子从程容的腿上抬起脑袋，“什么叫需要你让让我？我需要你让？”

    程姐看着她质问时的气呼呼的表情，她红扑扑的脸蛋，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

    程姐换了色号，唇形依旧精致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下巴白的有些失真。

    嘴唇微动：“或者我直接退出也行，一个比赛而已。”

    顾久九明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生不生气又是另一回事。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顾久九的脸忽而贴了上去。

    挨得很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鼻息。毛孔微微收缩。

    程容一点惊讶都没有，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顾久九这张忽而挨得极近的脸蛋。微微勾起了嘴角，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顾久九的手指伸进了她的牛仔裤里，从膝盖的破洞里。

    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哀怨。“之前你从来不穿牛仔裤，我不喜欢破洞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嫌弃你了。凑合着过吧。”嘴上这么着，顾久九心里偷着乐，她凑近了脸蛋，在程容的嘴上亲了一下。

    有种亵渎了雕像的罪恶感。

    虽然是她主动，并不意味着她不紧张。

    程容还是垂下眼睫，看着顾久九红扑扑的脸，因为紧张而飘忽不敢直视的眼睛。

    程容转过脸，轻笑。毫无疑问，她这是在嘲笑顾久九。

    “喂。”顾久九不满，她这是什么反应。难道被自己喜欢的人亲了不应该是脸红心跳的吗？

    程容瞥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戏谑的意味。“的确只能算凑合。”

    顾久九眯了眯眼睛。刻意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此刻她心里略略有些紧张。她看着程容，毕竟程容也没有表达出反感抗拒的情绪。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已经主动了，的确她也算不上多么矜持。所以就破罐子破摔。

    “喂，我难得主动这么一次，你就这个反应。以后可不要后悔。”

    顾久九的态度像只横着走路的螃蟹。

    此刻她在心里已经捂上了自己的脸：哇，丢人。

    程容看着顾久九，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然后像看一个大龄儿童一样，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摸摸头。

    顾久九拍开了她的手，捂着脸滚到一边去了。把身体背对着程容。她一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后背肩膀滑落。露出洁白的后颈。

    顾久九只觉得后脖颈忽而一阵凉意。

    程容的手指伸了进去，扯着顾久九的后衣领。

    顾久九哇哇大叫。缩着脖子再也不敢造次。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最后在顾久九虚伪的求饶声中结束。

    瞬间，重获自由的顾久九伸直了脖颈，像一个中世纪名媛那样挺直了脊背。冷哼一声。

    转过身去，留给程容一个背影。无声地昭示：我现在很生气。

    程容又走到她面前，坐下。然后顾久九又算转到另一边去。只是她的肩膀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按住了，动弹不得。

    顾久九气鼓鼓地看着程容。

    程容的脸上表情淡淡的，这张脸精致到失真。顾久九偶尔总会冒出来这种想法：这个人是真的吗？

    程容此刻也看着她，“吧，你到底有什么想要的？”

    顾久九“嗯？”了一声。表示困惑。

    “不然你会主动过来哄我开心？我可是一直记得，顾久九姐一看到我就拉下脸神色怏怏，对别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你好像对我有很多不满意？”

    顾久九尽管知道自己心里那点的不平衡不服气是瞒不过程容的，但是事实也没有她嘴里的那么过分。

    在程容面前，顾久九最多就是哼哼两句。哪里敢摆脸色给她看。

    这人哪里是问顾久九有什么想要的，只是借机来表达她的不满来着。

    当务之急，顾久九还是得把人给哄开心了，地替自己辩解一下。

    “我哪里有？你也知道上次的那个口语比赛。我连个奖都没混到，最后被别人嘲讽奚落，我这么玻璃心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除了能在你面前哼哼两句，我还敢跟谁耍脾气……”

    顾久九越越是委屈。“再了，如果不是你得了第一，不定第二名就成了第一，空出来一个名额，这样我也有可能混个第三。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哼哼唧唧。

    “你还挺有理啊？”程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顾久九偏过头，嘀嘀咕咕。“在你面前，我永远有理。”

    程容被她这句女孩撒娇似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她心里哪里就舍得顾久九委屈了。

    顾久九会被别人奚落，这倒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程容是从来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样的，她大概没想到，顾久九不是。

    顾久九那颗心，哪里有那么坚强。恐怕她一边听着别人的议论，心里难受的要命，一边得笑地跟朵花儿似的。

    得了，程容心里也清楚顾久九那笑假的要命，一边她还能拿着这事儿在顾久九面前吃醋。

    想到这儿，程容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心疼顾久九。

    程容一边把她抱进怀里，顾久九原本有些抗拒，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在程容温柔又不可抗拒地眼神下，没脸没皮地顺着她的手靠了过去。

    程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一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

    一边。“让你整天耍聪明，活该。”

    顾久九原本软软靠在程容怀里，脊背一瞬间僵硬。

    到底，顾久九是过来探敌情来着。

    她一拍脑门儿，差点被敌方美色魅惑，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顾久九收起了脸上的笑，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看着程容。“我过来主要是问你这次计算机大赛的事情。想清楚了再回答。”顾久九威胁道。

    程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表示她可以尽管问。

    程容这种坦坦荡荡的态度，反而让顾久九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当然，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

    顾久九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

    顾久九一边惬意地靠在程容的肩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高贵冷艳的下颌骨。眼神里略带着狡黠奸诈。

    “你有没有什么参考资料之类的，拿给我看看。”

    程容似乎并不意外顾久九的来意。

    她一语道破：“怎么。想看看我想怎么做？”

    顾久九扯着嘴角虚伪地笑着，“没有，其实就是想看看。我又不可能蠢到去抄袭你的。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得完蛋。所以，我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看。”

    别人如果这么问，可能是存了借鉴的心思。可是顾久九，她肯定不是。

    因为她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她是别有用心。

    她是一个发挥不稳定，上限非常高，下限也非常低的学生。简单来，就是遇强则强，遇弱更弱的。

    她心里没底。所以就想跑过来看看程容怎么做。

    “就是看看你用什么资料借鉴之类的，这又不算作弊。就像每次考试之前，大家的复习资料互相分享一样。”

    程容点点头，表示道理她都懂。

    “可是考试我从来不复习。”

    顾久九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那……”

    程容肯定了顾久九的脑海里的猜想。“这种比赛编程，我也用不着去借鉴资料。”

    着，程容一边伸出手开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程序我已经写好了，如果你要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看。”

    这无疑是给了顾久九难题。

    那薄薄的笔记本忽而就变得无比诱惑。

    顾久九到底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她哼了声，义正言辞道：“不看。我可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结果到了比赛现场，顾久九揣着自己的辛辛苦苦熬夜写好的程序走上台的时候忽而就变得无比紧张忐忑起来。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参加这个比赛低调得很。一声不吭地报了，心里到底还是上次口语比赛留下的心理阴影。

    要是再拿不到什么名次。那就真的是活该了。

    顾久九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能得个第一名的。她这种异想天开的心态，就是因为没挨过现实的毒。

    每个人把自己的作品交上去，给评委展示一边。

    顾久九站在一边，程容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顾久九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话，反倒是程容，一点儿都没受现场比赛气氛影响。一脸轻松地跟顾久九话。

    “你这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在想什么？”

    顾久九头也不抬的回答。“在想我能不能得第一名。”

    “你想的有点多。”

    顾久九愤愤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程容。“你知道比赛结果了？”

    如果是以前，程容就真的能比这些人提前知道比赛的结果。但是现在不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母亲。

    到底，之前程容能在Z大横着走，到底，并不是因为她那位远在英国的母亲。而且因为程家。

    现在她没法横着走，自然也是因为程家。

    程容被她母亲带回英国的时候，程老爷子虽然去提点了一下顾久九，可是他并没有对程容伸出援手的意思。

    事情远远比顾久九想象中复杂得多。

    不过程容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瞬间，她的思绪就从程老爷子回到话题上。

    “第一肯定是我。所以你可以想想第二是不是你。”

    顾久九瞥她，哼，嚣张。

    结果别，还真的就像程容的那样，顾久九得了个第二名。第一不用了，是程容。

    最后获奖者上台领奖拍照合影，顾久九一脸愤愤。

    按照得奖等级的安排，程容就站在顾久九旁边。幽幽道：“拍照记得微笑。”

    正盯着众人的摄影师也注意到了顾久九那愤恨的表情，于是开口。“大家保持微笑。”

    顾久九只觉得牙疼。

    最后拍下来的照片，程容微微侧着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旁边的顾久九。而顾久九呢，扯着嘴角。笑得很是生气。

    最后照片贴在学校的某个公告栏里，顾久九看到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从上面给抠下来。

    而程容却难得一脸好笑地看着公告栏里的那张照片，顾久九难得没能假笑成功的留念。

    顾久九还在一边嘀嘀咕咕，“不行，我一定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这张照片给撕下来。”

    程容点点头，给她建议道：“晚上比较合适。十点钟左右，记得穿黑色衣服。”

    顾久九其实本来也就是这么一，可是程容又接了她的话。这让她心里觉得这照片的确是不能留。

    就在这天晚上，顾久九趁着夜黑风高，换上一件黑色毛衣就出去了。

    她在公告栏附近转了转，确定这时间段没什么人之后。就偷偷摸摸地从头发上取下一根发卡，把公告栏的锁给开。然后赶紧把照片给撕了下来。拿着照片头也不回的跑了。

    整个过程没有一丁点儿停顿。

    顾久九气喘吁吁地推开宿舍的门。程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看着门上靠着的顾久九。“照片拿回来了？”

    顾久九点了点头。

    程容脸上扬起意味不明地笑意。对着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顾久九累的不行，哪里就注意到程容的不对劲。天真地把照片递了过去。

    然后就……拿不回来了。

    顾久九搂着程容的腰痛哭哀嚎。“求求你了，快把照片还给我吧。没了它，我会死的。你这个骗子……亏我这么相信你。”

    从头到尾，就是程容看中了这张照片。所以就给顾久九出谋划策，让她跑腿去替她取。

    阴险！

    顾久九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抱着程容的腰哭天喊地。什么也要把照片给拿回来了。

    最后磨了半天，顾久九还是没把照片给哭回来。

    程容摸了摸腰间的脑袋。“我该回去了。不然十一点钟宿舍阿姨该锁门了。到时候我就出不去了。”

    顾久九死活不撒手。她哀求地看着程容。委屈巴巴道：“你别走。”

    程容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

    顾久九的确怎么都不是程容的对手，程容给她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她想到那方面。

    顾久九立刻改口。“照片留下，人可以走。”

    程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想要照片？可以。搬出来跟我一起住。”

    搬出去？

    这次程容连眼神都可以省下了，顾久九脑海里自行脑补了她搬过去之后，不可描述的……xxoo……

    作者有话要：　　越南挖煤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