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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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脸的义愤填膺,此刻的他,绝不是康里武馆的吊车尾,而是杰出的演家,著名的外交大臣。可惜秀才遇上葫芦,能动手的时候就不应该动嘴。

    圆葫芦看见眼前这个毛还没长全的娃娃着不明所以的话,只觉得好笑,而他还真的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阳光下,圆葫芦咧开的大嘴里面,两排整齐的白牙泛着光。王大脸眯起眼睛,天热了,是时候让这个闷葫芦散散热了。

    王大脸手里的石子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圆葫芦的门牙就飞了过去,可惜准头有余而力道不足,石子儿只击穿了门牙,弹到上颚堂就失了势头,陷在圆葫芦肥厚的舌头上不再动弹。

    叶鲜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若换成她,这一颗石子儿就能让这圆葫芦变成漏葫芦。

    圆葫芦还傻乎乎的咧着大嘴,王大脸楞了一下,石子儿是中了吧?

    就在他皱眉的功夫,圆葫芦突然“哇”的惨叫一声,捂着哗哗流血的大嘴,疼的直跳。

    王大脸这才满意的看向叶鲜。叶鲜压根没搭理他,扔的这是什么破玩意,还有脸讨赏是咋地?

    圆葫芦此刻青筋凸起,骨关节咯嘣嘎达一阵响。叶鲜觉得这人简直脑子有包,架就架,丁零当啷的这么一响,简直就是哈巴狗戴串儿铃 -- 冒充大牲口。

    这圆葫芦青筋上的凸节越来越明显,明显点儿好,好瞄准。

    就在他怒气冲冲的踏进院子中央的一刻,王大脸吓得一张大脸刷白,这人怕不是要变形了吧?

    他的拳头挥的呼呼带响,嗖嗖带风,朝着王大脸的方向就上来了。

    王大脸先是“哎哟妈呀死人啦”这么一阵咋呼,然后撒开腿就满院子疯跑。他不想给自己加戏,可他真记不起来下一步要跑到什么位置了。这院子的八卦五行阵复杂得很,虽然叶鲜已经简化的不能再简化了,王大脸还是记不住。

    躲在假山里的胡鼻涕叹了口气,圆葫芦还没跑到阵眼,现在出去他就是挨圆葫芦的揍,现在不出去他就是等会儿挨叶鲜的揍。掂量了一下,还是现在出去划算!

    胡鼻涕举着短刀侧身从假山中钻了出来。这孩子力气不行,但速度却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快的,再加上脑子还没有彻底傻掉,叶鲜也没什么可挑挑拣拣的,就把八卦阵的走法教给了胡鼻涕。

    现在看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胡鼻涕也和王大脸一样,举着刀满院子转磨,叶鲜觉得自己可能今天就要死了。她好像都能看见玉皇大帝投下来天梯迎接自己了。

    没头苍蝇一样跑了几圈之后,胡鼻涕可能终于做完热身运动了,这才吭哧带喘的跳到八卦阵眼上,左劈右砍,将圆葫芦的裤腿儿划得稀烂。

    叶鲜觉得自己不能太较真儿,差不离儿就得了,虽然原计划是把圆葫芦的裤腿儿削掉的,但变成一条一条的看上去是不是添加了几分时尚元素呢?这么一想,叶鲜觉得自己的内心获得了些许平和。

    一看见对方的露出的腿,躲再暗处伺机而动的赵胖就一个箭步窜了出来,同时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感,这家伙大喝一声:“看我正义的铁拳~~~~呀!”

    到了跟前,赵胖才发现这人的腿长得和叶鲜完全不一样,那么这种腿的穴位都在哪儿呢?管他呢!先把拳拳捶下去再!

    叶鲜痛苦的捂上了脸,这任务太坑人了,回头什么也得让陈宗允给自己加钱。

    好在圆葫芦的脑子也不好使。就在他一阵发飙之后,激云散的副作用已经开始发挥上了。叶鲜从指缝里面看到这人腿上的经脉开始游走,逐渐在几个穴位上越积越多,现在只要她对准穴位弹上一下,神不知鬼不觉,这人就彻底废了。

    但是她偏不。

    一来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去哪儿找这么二百五的对手让这三崽子练手呢?二来,他们也该锻炼锻炼了,瞧瞧这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看着就营养过剩。

    圆葫芦现在腿脚不太灵便,这三孩子只要玩命跑,他就追不上。王大脸一边跑一边往他腿上扔石子儿,只是这石子儿的走向缥缈的很,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他能命中。胡鼻涕耍着短剑,噌啷啷,宝刀配英雄,舞起来熠熠生辉,只是还请英雄注意着点,别砍着自己就行。赵胖更惨,离着近了怕挨揍,离着远了自己的拳头还够不着敌人,无奈只能来来回回跳着僵尸步。

    叶鲜干脆站起来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找了个有太阳晒的地方眯着眼睛盹儿。快睡着之前她还颇为负责任的对陈馆长道:“完了叫我啊,我先眯会儿。”

    夕阳西去水东流。富又何求?贵又何求?

    就在叶鲜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终于听到圆葫芦的一声哀嚎 -- 他的腿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了。

    也不知道是这三个臭皮匠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还是他自己不行了的。总之这场战役终于结束了。

    叶鲜伸了个懒腰,倚在门框上道:“袁德胜,你服不服?”

    他痛快的点点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挂在脸上。叶鲜根本不心软,既然练了这种取巧的功夫,早晚都要受这个罪,没准早几年发病还能保住一条命呢。

    叶鲜往地上扔了一包银子,道:“我们馆长赏你的买药钱,滚吧。”

    江湖规矩,这就算是人不脸了。

    直到圆葫芦离开,这三孩子都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得了胜。胡鼻涕抹了一把脸,闭着眼睛道:“快来个人告诉我这是不是做梦?”

    叶鲜懒得搭理他们这帮毛孩子,转身对陈馆长道:“还有没有别的踢馆的?”

    “没。。。没了!” 陈馆长显然也不相信光凭这几个孩子就能赢了袁德胜,可他又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是什么,“到底是怎么赢的?”

    “怎么赢的?凭本事赢的呗,你可都看见了,我一点都没出手。” 叶鲜回答的心安理得。

    陈馆长虽然将信将疑,却不得不佩服叶鲜的本事。这人虽然不知礼义廉耻,却讲江湖道义,光是给落败者留一丝脸面就讲足了仁义。永琪武馆挑衅在前,他们应战在后。以多欺少在前,他们出其不意在后。以大欺在前,他们艰难获胜在后。总之,叶鲜没有做出有背学武之人脸面的事情。

    叶鲜心,我做了还能告诉你?你当我和你似的那么傻?

    “得了,要是没别人来踢馆,我这就撤了。回头麻烦您和三王爷回一声,就活干完了,让他把钱结给我。” 叶鲜有点不想和陈宗允交道,她这回算是把奔流堂欠的账还的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再去他那里找活儿干。

    她虽然是黑道,却也知道若论起城府,自己肯定是比不上皇家子嗣的。对他们那种人,还是少招惹的好。孔圣人的好,武大郎养夜猫子,什么人玩儿什么鸟儿。朝廷里面的水太深,她玩不起还躲不起吗?

    陈宗允固然也是存了疏离的心思,可本该闲下来读几本杂书的傍晚时分,他却控制不住的派人听康里武馆今天发生的事情。

    徐燃得了令就出去了。

    陈宗允瞪着眼,书上的字一行也看不进去。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透了,徐燃还不回来。陈宗允从榻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开始练字,他平时一心烦就去写一张纸,可今天连着写了两三张,心里也没觉得平静。

    徐燃在康里武馆听陈馆长讲今天的事儿,听得入了迷。这事儿比茶楼里面讲的书还好听。没想到就那三个高矮胖瘦的孩子,竟然能把永琪武馆的袁德胜给赢了。这叶堂主也是有两把刷子。不仅自己功夫好,更还是个将才。

    回到云王府的徐燃一脸意犹未尽。

    “今儿赢了没?” 王爷问的漫不经心。

    “王爷,赢了,不仅赢了,还赢的出彩!” 徐燃亮着眼睛绘声绘色的把陈馆长给他的经过,又润色了一番。讲着讲着,徐燃仿佛觉得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一块儿无形的惊堂木,随着情节,时而轻轻举起,时而急落直下。

    陈宗允是知道她昨天夜里做了手脚,可饶是这样,也被徐燃带的进了情节。这混混也太有意思了,出的都是些什么歪招?就这样还能让她侥幸得了胜,看来自己又要破费了。

    不过无妨,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花了的钱早晚会有拿回来的那一天。

    那本名册上的线索已经捋的差不多了,网已经撒了下去,只待时机成熟,收网便处处是大鱼。

    明天要派人知会她一声,自己那本名册她可要拿去藏好。朝堂上的大鱼他要,市井里的鱼他也要。陈宗允半边脑子里在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的击中丞相的七寸,另半边则在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奔流堂养大,只有摊子越大,她才能越依赖自己。这尾鱼他觉得有趣的很,万万舍不得就此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