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叶鲜一大早就在院子里面支了一把躺椅,翘着脚儿,望着天儿,手指在茶盏上摩搜着。水缸的颜色已经从灰不溜秋变成了白不呲咧。
阿春没钱买新的,刮了一圈大白,就当是新派艺术了。叶鲜开始还觉得这颜色黄不黄,白不白,看着眼熟,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披麻戴孝的颜色儿吗?若是哪天自己挂了,估么着阿春会用这个大白缸给自己陪葬。
躺在这陪葬品旁边,叶鲜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活阎王了。
半眯着眼睛卦,自己怀里总揣着这个名册可不叫个事儿,叶鲜觉得得赶紧找个妥帖的地方置放。她本来是想把它放到一个朋友那里的,可是这个朋友脾气轴的很,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去找他。可惜叶鲜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有什么更好的地方。
唉,还是再拖两天吧。
“阿春啊,还开不开饭了?爷快饿死了啊。你是不是想饿死爷正好用上你买的大缸啊?” 叶鲜嘴碎的很,阿春在厨房忙的跟八爪鱼似的,可越是没工夫搭理她,她越来劲。
“春儿啊,爷的春儿啊,你似不似在厨房溜蛆玩儿呢?春儿你在厨房还是茅房呢?这裉节儿上你别是窜西了吧?” 她越越没溜儿,气的阿春把手里的笼屉一扔,挥着擀面杖就要揍她。
叶鲜笑嘻嘻的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道:“春儿,这你可就没意思了,多大点儿事啊,你至于嘛?往大了,你这就是谋杀堂主,这是想篡位啊?别急啊,等爷死了,你这就算是顺位继承。”
“去你大爷的!你丫当我是你儿子呢是吧?还顺位,我今天就把你给捋顺了你信不信?” 阿春轻功脚力比叶鲜还要强上几分,追的她不住的讨饶。
“别急眼啊!爷这是跟你逗闷子呢!床头架床位和,咱俩谁跟谁啊?”
阿春被她的满脸通红,手里的擀面杖朝着她脑门儿就飞了出去。
叶鲜一低头,擀面杖擦着她的发丝就咣啷啷的掉到地上。回头一看,正好掉在白先生的脚下。
叶鲜赶忙跑到白先生身后,一只手拉着他浅灰色的衣袍道:“先生可得给我做主,您看看阿春还有没有点礼数了?我这可是在世的堂主,要是被这等暗器要是砸中了,那我这在世的“敖楼”一嗓子,可就要变成过世的了啦。”
白先生十足十的好脾气斯文的简直不像是他们这个混混窝里出来的。
叶鲜和阿春围着白先生转,谁也够不着谁,刚转过一圈,叶鲜恍惚间看到一个人,急急地停住脚,还真是个人!
阿春被她搞了个措手不及,揪着她的衣领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跑不了了,金主儿来了。”
陈宗允看着她的眼神一冷,这三人居然胡闹成一团,成何体统?她怎么能离别人这么近?难道当真一点礼数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对方不是女的,也不能离着这么近!
“奔流堂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叶鲜连忙陪着笑道:“哪儿能啊!王爷您请上座。”
阿春吐了吐舌头,还真是金主儿,她四不像的行了个礼就借口厨房有事,又溜走了。
白先生垂手而立,站在叶鲜身边,这是要给她撑腰吗?陈宗允看着这个人就不顺眼,他一对叶鲜笑陈宗允就觉得不怀好意,笑得过于暧昧!
“叶堂主为何让陈馆主替你交差呢?” 陈宗允上来就问道了要害。
叶鲜谄笑了一下回答道:“我这不是不方便去您府上吗?您那里都是上等人,我这种下里巴人也不懂规矩,再把您那儿的宾客给吓着就不好了。”
陈宗允听完一挑眉,问道:“是吗?”
叶鲜急忙点头,“似的似的,您就别挑礼儿了。”
陈宗允笑了,却没笑到眼底。这混混是定主意要躲着自己了?倒也不完全是个蠢货。可惜哪怕她意识到了危险,自己也没理由就这么由着她疏离自己不是?
“这是银票,你收好。” 陈宗允将折的整整齐齐的银票推给她,随手端起石桌上的茶盏。
叶鲜笑眯眯的收起银票,这可是老子的劳动所得。
“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有没干完的吧?” 陈宗允抿了一口,这茶着实不好喝,但这石桌上只有这一只茶盏,那应该是她喝过的吧?她这里还真是没有规矩的很,来客人都没有招待换茶。
叶鲜也没在意,她寻思还欠着好几件呢,指的是哪一件呢?于是歪过头问道:“什么事儿?”
陈宗允不着痕迹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微笑着看着她。
白先生趁这个时候将陈宗允手旁的茶盏单手拿了起来,道:“茶凉了,我去给客人换新的。”
这王爷怎么能用堂主用过的茶盅呢?
陈宗允心,我就爱喝凉茶,用你管?看来她这里的人也是太闲了,不仅要给她找事做,奔流堂的其他人也要忙活起来才好。
“你答应我要把名册找地方存放的。”
“哦哦,这我没忘,我今天早上还想着呢。” 只要不是让她教他习武的事就好,“我有个朋友在闽南,十分可靠。”
“这么远?” 陈宗允眉头一皱。
“不是,您听我完。他原本在闽南行医,医术十分了得,曾救过我的命。后来为了点私事搬到北青郡了,他那里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您要是得了空,咱们一起去看看?”
北青郡离京城不远,倒是可以和她跑一趟。
陈宗允余光里见白先生端着两个茶盏走了过来,盯着叶鲜的眼睛道:“后天我休沐,到时候你来我的府上。忙完这件事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叶鲜一愣,这人的也太理所当然了,“我这是卖给你了吗?”
陈宗允站了起来,嘴角上挑,好看的脸上立马显出几分邪性。他俯下身去,贴着叶鲜的耳边声道:“你忘了令牌的事儿了吗?”
叶鲜皱起眉来,这人为什么现在提令牌的事?
陈宗允当着白先生的面儿,挑衅似的甩甩衣袍下摆,朗声道:“本王这就告辞了,后天记得来王府。”
白先生垂下头,不卑不亢的目送三王爷离开。
叶鲜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白先生关心的问道:“可是三王爷了些什么?”
叶鲜摇摇头,“没事,先生先忙去吧。”
她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事情越来越乱了。
在去北青县之前,叶鲜要先准备一份礼物。空手上门很可能被那人轰出来。给他送礼是有秘诀的。这人虽然是个神医,却并不痴迷医术,很少有人知道他迷得是什么。
叶鲜见天色渐黑,又换上那身夜行衣翻身上了墙。没多一会儿,她就来到了岗子胡同里面的药局。敲了敲柜台,等着药局老板出来。
这次掀开帘子走出来的不是药局老板,而是林老板。叶鲜一愣,道:“林老板您还做药局的生意啊?”
林老板摇摇头,阴沉的脸道:“我不做药局的生意,但我做你的生意。”
叶鲜并不介意他的调侃,这岗子胡同里的人个个都不正常,“林老板笑了。这次来我是想找点新鲜玩意儿。”
“新鲜人儿找新鲜玩意儿,具体,怎么个新鲜法儿?” 林老板将手肘拖在柜台上,他的眼白过于多了点,被这双眼睛量起来还是挺渗人的。
叶鲜觉得这人就挺符合标准的,没准北青县里的那位高人能喜欢这种蛇一样的人。
“我想找点蛇啊,虫儿啊之类的。越稀有越好。” 顿了一下,叶鲜补充道,“若是有闽南那个地界儿来的,就更好了。”
林老板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只是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来。
药局后面有个挺大的仓库,里面什么药材都有,正经的,不正经的,千奇百怪。林老板左拐右拐,来到仓库的最后面,指着一块帆布下面,对叶鲜道:“看看里面有没有中意的。”
叶鲜头上直冒汗,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和林老板越稀有越好了。她用脚撩起帆布的一角,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么。
林老板笑了笑,这人本来就高瘦的像只螳螂,谁看见螳螂笑谁不觉得瘆得慌啊?
“瞧你吓得。” 哎妈呀,螳螂还会话。
林老板蹲下去把整块帆布开来,道:“这里面都是一般货,你看不上的话我再去给你找。”
叶鲜眼儿一瞜,一笼子的长虫。她觉得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林老板指着一条莹黄色头的蛇道:“这条是闽南来的,咬一口至少也要截肢。还有那条黑色的大蟒也是好玩意儿。”
叶鲜摇摇头道:“我拿不走。您有点的玩意儿吗?”
林老板咧嘴一笑,阴森森的道:“你看看这个好不好?”
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竹筒,凑到叶鲜面前,解释道:“这叫活拉虫,吃进肚子里能把人的肠子咬成好几节儿。有意思的很。”
叶鲜也不知道这大螳螂为啥要随身带着这么毛骨悚然的东西,但这确实是个好礼物。
“多少钱?” 她出门前管金管家要了点钱,但是金管家手太紧了,她不见得买得起。
“送你。” 林老板将竹筒盖子盖好,塞到她手里。
叶鲜连忙道:“这可不能白拿您的,您还是开个价儿吧。”
白来的东西最贵,万万要不起。
“想请你帮个事儿。”
“什么事?”
“入股方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