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整个谢家村只有几户人家,自然没有旅店之类能借宿的地方,叶鲜和陈宗允也只好住在阿娟家里。
阿娟家的老宅子已经成了凶宅,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则是他们新盖的,盖房子的时候钱上吃紧,再加上家人人口少,一共就盖了两间卧房。
现在问题来了,方锐和阿娟知道叶鲜是女的,陈宗允不知道她是女的,叶鲜不想让陈宗允知道是自己是女的,方锐和阿娟也不能叶鲜是女的,陈宗允以为她半男不女。请问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分配这两件卧房?
阿娟觉得自己想的头大,拉着相公就躲进了厨房,压低声音道:“快该怎么办啊?这下糟糕了,也不能让她真和这个男的住一个房间吧?糟了糟了,也不能和我住啊,这可怎么办?要不来我们房里地铺?也不合适啊!相公你快个主意啊!”
她的声音又低,语气又急。方锐被她逗笑了,了半天他一点也没听懂,光听见话里那八个糟了,四个怎么办了。自己的媳妇怎么就这么可爱?
“你别光笑啊,到底怎么睡?” 阿娟嘟着嘴埋怨道。
“你问她不就成了?” 方锐将阿娟搂在怀里,凑在她耳边道。
阿娟觉得耳边痒痒的,扭着身子想躲开,俩人就这样在厨房里面抱作一团。
“咳咳。阿娟女士,我来送碗。” 叶鲜被莫名奇妙的塞了一嘴狗粮,倒霉得很。
“放。。。放这儿就行。。。” 阿娟被臊了一个大红脸。
叶鲜把碗放下,神色自如的道:“我们休息去了,西屋能住人吧?”
“西。。。西屋合适吗?”
叶鲜以为她觉得西屋太寒酸了,耸了耸肩道:“我反正合适,不知道那位爷行不行。”
她连破庙都能住,西屋有啥可不能住的?
方锐瞧了一眼自己老婆,笑着道:“你看,她有主意的。”
西屋只有一张床,叶鲜就算再无所谓,也不可能和那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在现在是夏天,在地上泼一盆水,放张席子,哪怕是在当院她也能睡。
“你和一个男的住,真的没事吗?” 阿娟一边铺床,一边忍不住的问道。
“没事,我不脱衣服。” 叶鲜笑嘻嘻的回答道。她常年在外面跑,大车店里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挤过一张床,再加上自己睡的轻,也不曾被别人占过便宜。
等收拾好房间,叶鲜对着院子里的三王爷喊道:“三爷,早点休息吧?”
陈宗允常年征战在外,当然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他指着地上的草席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叶鲜脱了鞋袜,盘腿坐在草席上,道:“爷您睡床,我睡这儿就行。”
陈宗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怎么?还防着他是怎么?当下拉下脸来,道:“你个男人,怎的如此扭捏?若是还在计较路上的事情,本王答应你,以后都不碰你了总行了吧?”
叶鲜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飞了一个白眼道:“那敢情好,我这种混混最怕的就是脏了王爷您的手。”
陈宗允觉得这个白眼自己挨得有点冤,“本王未曾嫌弃你,你也不用过于拘谨了,军中同榻同寝之事并不新鲜。”
叶鲜睁大了眼睛问道:“那你去南风馆的毛病是在军中添上的?还是生来就有的?”
“大胆!” 陈宗允被气得直冒烟,一张俊脸都快拧了起来。自己这好心却被她拿去当作调侃自己的话料,当真是不知好歹的二流子!
叶鲜心,行了,非得这么怼他一句,这人才能老实。要不然这点子事磨磨唧唧不知道要争执到什么时辰去。也不去管他,叶鲜仰身往席子上面一躺,当即眯起眼睛开始睡觉。
陈宗允就这样被一个人扔在那里,想把她揪起来,又觉得自己太气,只得碎牙往肚里吞,闷闷的在床边坐下。过了一会儿,只见月光下,那张粉雕玉砌的脸已经是睡着了,又觉得自己幼稚可笑起来。算算自己要比她大了十岁,和这么个未发育的娃置什么气呢?
躺下了的陈宗允又觉得不对劲,她这分明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可是王爷啊,怎么就敢没有半分敬畏呢?可他想要的好像也不是敬畏,那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迷迷瞪瞪的琢磨了半宿,三王爷这才算是睡了过去。
叶鲜在草席上叹了口气,这祖宗可算是睡着了,他再折腾下去,自己怕是撑不住的要在他前面先睡过去了。
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阿娟和方锐。两口捉摸了大半夜,该不该应了这件差使。诺大一个宝树堂,现在就剩了阿娟一个人。这北青山上的产业天天都要花钱,方锐虽然有赚钱的本事,却也不愿意撇下阿娟一个人在这里。光是靠北青县的病人,也赚不了几个钱。
在赚不到钱的年头里,恶人就更多,世道就更乱。方锐不敢让阿娟一个人留下。
思来想去,若是失了这份产业,自己苟活于世也对不起祖宗和枉死的家人。最后阿娟还是下了决心,应了这份差事。
不管几点睡,第二天卯时之前,叶鲜也起来了。她那里一有动静,陈宗允也跟着起来了。夏天天亮的早,陈宗允一醒来,就理所应当的站在床边,梳洗更衣。叶鲜觉得这人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事儿妈,都来到这农家乐了,夜里还要把衣服脱光了才睡觉。现在外头天光大亮,叶鲜看的一览无余。
真他妈的,凑牛盲!叶鲜也不管收拾席子了,站起来就走,没这样欺负老实人的。
陈宗允嗤笑了一声,就这兔爷儿一般的人,居然还能不好意思。
阿娟和方锐也已经起身了,二人收拾着上山要带的东西,抬头看见叶鲜出来了,也不话,定定的站在院子里。
叶鲜朝他们点点头道:“可想好了?”
阿娟点点头。
叶鲜也就不再问些什么了。富贵险中求,你们想好了就行。
她出去走了一圈,再回来时,背上多了一个竹筐。等三王爷洗漱完又填饱了肚子,一行人沉默的走出了院子。临走的时候,方锐心的将院门关了起来。
从谢家村要走挺长时间才能进山。
一进山就发现这里植被不少,北方的山多是光秃秃的,哪怕夏季,大多数北方山上的植物种类也没有北青山这么多。进山的路在一个山谷下面,最开始还有一条蜿蜒扭曲的路,到了后来,根本没有路了,全靠阿娟领着他们往前走。
道路崎岖难行,荒草长高到齐腰的位置,密林中潮湿闷热,蚊虫又多,条件实在恶劣。好在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娇气的,可饶是他们脚力再好,等走到山中深处,也已经快到晌午了。
穿过一个山洞,陈宗允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里大大几十个笼子,里面有各种奇怪长相的动物。陈宗允不禁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阿娟养的可爱。”
叶鲜将这些动物的来历大概讲了一遍。这些都是谢家饲养的名贵动物。从前的谢家村都是药材贩,这些药材里面,除了草药,还有相当多的动物入药。可谢家后来的掌门人出于怜悯之心,只做草药,不再制作动物药材,只将一部分真贵动物饲养起来,只养不杀。
可这些东西养起来费钱的很,再加上本身也很值钱,所以不少族人惦记着把它们卖了算了。阿娟的祖父和父亲一支得了掌门人的临终嘱托,将这些动物藏在深山里面,一直偷偷养到现在。阿娟应了这差事,也是为了养这些东西。
叶鲜趁他们夫妇给动物添食扫的时候,从自己的竹筐里面依次拿出石灰、黏土和沙子,又跑去溪边了一罐子水。叶鲜挽起袖子,将这些东西量了量,比了比,然后混好了倒进模子里面,敦实了之后再把那本名册掏出来给陈宗允过了过目。她用指尖捏着那本名册对陈宗允道:“货可对板?”
陈宗允点点头。
接着叶鲜就将名册装进一个木头盒子里面,当着陈宗允的面,把刚脱模的三合土在木盒周围围好。
“这东西干了之后,一般人用大锤子砸都砸不开。”夯实之后的三合土最是结实耐用,哪怕是放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没个千百年这东西也坏不了。
把东西交给阿娟,叶鲜道:“找个好地儿。”
阿娟点点头,指着一个笼子道:“这里面装的是活响虫,专门吃人脑子的。人脑没有痛感,等虫子将脑子吃的七七八八了,这人恐怕还没反应呢。这东西可爱的很,最喜欢顺着鼻孔钻,谁拿到这个东西,这活响虫就会爬到谁的脑子里,哪怕他拿到这个名册,怕也是再也没机会看的懂字儿了。”
我的妈,这女人可太毒了,叶鲜吓得一个激灵。
还没完,阿娟又拎起来一笼子五彩斑斓的长虫,这东西白天看着,比夜里去林老板那里看还要更吓人一些。
阿娟将这一笼子毒蛇一股脑的倒进了放着名册的箱子,接着又觉得不过瘾,在这箱子外面又套上一个细孔笼子,里面密密麻麻装了几十条毒蛇。这下算是看得过去了,阿娟拍拍手道:“谁想试试?我估计一只手进去至少能带出来十个蛇脑袋。”
叶鲜忍不住了一句“念黑黑”。
这是黑话,意思就是别了的意思。阿娟看着她被吓得连黑话都冒出来了,不禁笑道:“别看你平时胆子大,到了我这儿就超怕。”
谁能不怕?要不是碰上方锐这么个爱受虐的,我看你也得跟我和阿春绑到一块儿去当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