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入了冬便是年,这一天八百里加急赶到了清江府,陈宗允得到了京城里的最新消息 -- 老皇帝要举行籍田仪式。老皇帝还能不能站的起来尚未可知,而这籍田仪式却是要皇帝亲自下地扶犁耕作,他这身子骨能推得动才怪。虽以老皇帝的性格,风烛残年还要出去放荡不羁的耍一耍的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更大的赢面则是被五王爷劫持了强制劳作。
到底也是亲儿子,论起心狠手辣的程度,那绝对是青出于蓝,威风飒飒举刀相像毫不手软。
无论是真是假,老皇帝出宫那天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几股势力不约而同的瞄上了老皇帝伪装成普通劳动人民的那一天。
“不得不走?” 叶鲜像是个怨妇,一边磨磨唧唧假装收拾他的桌面,一边噘着嘴嘟囔。
陈宗允见她那个样子便放下手里的公文,一把拉过她圈在怀里,好笑地道:“舍不得?”
叶鲜用力的点点头,“特别舍不得!”
陈宗允深吸一口气,道:“啊,我也舍不得你啊,那可怎么办才好哪?”
“我想不出来。” 叶鲜还在赌气,她这浑身不自在的模样连自己都嫌弃,好想变成鸵鸟,想到这里叶鲜便将自己的头埋在陈宗允的怀里,一个劲儿的蹭。
“要不然你让我亲一下,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屁啦 ,才不信呢。” 叶鲜停下来乱蹭的脑袋,抬起头道,“我也不是拦着你走。。。就是想看看你在战场上究竟多威风,我听徐烧,当时在北境只要听到来的是三王爷的大军,根本没人想出来应战。可是真的?让我看看可好?”
陈宗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贴着她嘴唇上方道:“你个家伙就给我灌迷魂汤吧。刀枪无眼,何必随我去犯险呢?”
“哎呀,我能帮忙呀!我跟你,最近和阿娟养的那些牲口在一起时间长了,我觉得我都不怕马了,目测这病已经不治而愈了!带我带我带我好不好?”
楚楚可怜谁不会!
陈宗允实在受不了她那副示弱的模样,伸手撩开她额前的头发,下一步拦腰就吻上了她那浅薄朱唇。叶鲜本想耍耍赖看看有没有机会跟他一起走,没想到却把陈宗允这股邪.火勾起来了。想要开口抗议,他的舌头就趁机钻了进来,勾着她深深的吮吸。
就这么两鬓厮磨了好一阵子,陈宗允也没有开口同意她随行,这买卖亏大发了,舍得一身剐,还没将他拉下马。
仗最耽误不得的就是时间,第二天陈宗允就率兵启程了。叶鲜躲在院子里面摸着手指上那枚皮扳指发呆,阿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方锐,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咱俩中午吃啥?” 叶鲜见她兴致不高,知道是被自己的低落心情传染了,也觉得过意不去。
“你想吃什么?要不然跟着西河堂的人一起算了。”
“瞧瞧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儿,老方不会有事的,不用那么担心。” 叶鲜也算是了解她的人。
“嗯,我知道,我就是例行守妇道。” 阿娟歪着脖子斜着眼瞧着叶鲜,“要是真有了什么,你会找林润清吗?”
叶鲜啐了一声,“呸,你当老子离了男人就活不了?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要是启事不成,我就等着。要是人头落地,老子就提刀横扫四野八荒,总不叫他枉死就是了。”
意气相期共生死,这辈子她就没把活着当回事,游走于人间地府,潇潇洒洒无牵无挂。
“那咱俩为啥还要蹲在这里当望夫石?”
对啊,他们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能安排你肉身家里蹲,明天就能禁锢思想让你发昏,那还了得?居安思危,这两颗不安分的心算是碰撞出智慧的火花,蠢蠢欲动起来。
“你会骑马吗?”
“你怎么不问我会喘气吗?本姑娘三岁能自己上马,五岁就能独自套马,八岁。。。”
“会骑就行,谁要听你念经。” 叶鲜断她的话,一边疾步快走,一边声道,“收拾东西去,今儿夜里就走。”
留了个字条给林润清,这两位独立女性便一路马进京。
“卧槽,幸亏啊,幸亏有你在,我看我这个毛病这辈子算是好不了了。” 叶鲜抱着树吐得不拘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犯傻装逼上马就栽。这无照行医的自信可再也不能当真了,回头还要找个正经大夫看看这绝症还有没有救了。
虽然眼下正是过年的时候,奔流堂里却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阿春的心思都在云王府里。五王爷为了控制局面,严格禁止城内外的物流流通。银钱,兵器,草料,军士,统统不许转移。也不知道岗子胡同里的人怎么如此神通广大,竟让他们趟出了十几条暗道,每天从四面八方往城里运人。
八王爷掌控下的衙门都已经塞满了人,这些人都要吃饭,明着可以买一些,但大多数还要靠暗中输送。这可就忙坏了谢家村来的几十位妇女,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才算是填饱了这些人的肚子。
想当初奔流堂几十口人就靠着阿春一人做饭,她自然掌握了一门独特的大锅饭制作手艺。现在阿春将这独家秘方无偿的贡献了出来。只见她理直气壮的对大家传授道:“想把这帮糙人喂饱的同时自己还不累死,那就一条原则,吃不死人就行。别管咸淡,无论生熟,无需精细,吃饱即可。”
好在三王爷有钱,做法欠妥但用料还不错,这些兵总算是没有造反。
兵贵神速,叶鲜她们两人虽然速度不慢,但终归是晚出发了两天,等赶到京城的时候,籍田仪式已经就要开始了。好在城门还开着,这仗并没有起来。
猛虎在山,百兽震惊。这京城不知藏了多少股势力,只等那万兽之王一露面,便要将其拿下,剖而食之,取而代之。
可谁知这万兽之王早已经到了痴傻的地步了呢?龙榻上的老皇帝正歪着身子,流着口水,目光直直的望着窗外,直到五王爷推门而入,目光也没有收回半分。
“皇上,籍田大典就要开始了,还请皇上移步。”
五王爷也不行礼,不话,只是站直了看着太监总管带着两个太监背起老皇帝,亦步亦趋的出了宫殿。
这老态龙钟的模样和几个月前威风凛凛的老皇帝完全不是一个人,英雄暮年,早已失了当年开疆拓土的风采,是时候改朝换代,让自己上位了。
可这老家伙却将遗嘱藏了个严严实实。在痴傻之前,这老家伙秘密召见了朝中的老臣们和掌握着兵权的皇亲国戚,亲口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立了遗嘱,若有朝一日新帝未拿到遗嘱就登基,那便是窃国之大罪,得人人诛之。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贼祸害江山挑拨子孙,都痴傻了还不消停。那就陪他演完最后这一出戏好了。
五王爷恨恨地一撩长袍迈腿而出。
为了不让大臣们看见老皇帝的痴傻模样,亲耕台与观耕台距离遥远,远到大臣们只看得到明黄亲耕,看不到浑浊的眼里早已没了功名快活,炎霜烦恼。这亲耕台恍惚间就如同荒草埋坟,凄凄凉凉无人扫。
坐回御帐的老皇帝微微斜靠在龙椅扶手上,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总管太监低头凑近,假装在倾听金口玉言,可传出来的话却是早已排练好的。
“先帝大行时,朕不过十岁,不能服孝终留遗憾。此过经年朕也到了行将落寞之态,现意立五皇子为新帝,其亲人品端庄凝重,堪为国母。望诸位大臣多加扶持。就这样定下来吧。”
完,就见高高的御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越来剧烈。传旨的总管太监连忙俯身轻拍老皇帝的后背,谁料就在这时,总管太监突然一声尖叫,很快就捂着滴血的耳朵走了下去。
台上台下乱作一团,五王爷,不,新帝趁机连忙命人将太上皇掺了下去,转身将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台下的众位大臣。
总有不要命的谏臣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哪怕面对的是手握兵权的新帝,也要冒死质问道:“敢问皇上究竟了什么?还请五王爷交出诏书给我等传阅,否则还请五王爷见谅,我等不敢轻易认同。”
这话的响亮又利落,可就是太冲了些,简直就是在指着五王爷的鼻子骂他挟天子窃国了。
五王爷冷笑着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放肆,林大人平日里老眼昏花也就罢了,今日适逢如此大事,也越发的有恃无恐了。怕是再不立些规矩,这陈家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罢也不等众人反应,大手一挥,一队侍卫便不由分地上来擒住他,强行带到御帐前面。五王爷走向前去,亲自拿起侍卫手里的佩刀,伴随着林大人的破口大骂,手起刀落,血流满地。
“还有哪位?” 提着血淋淋的刀,新帝活像是收人的阎王,没有半分人性。
还跪在观耕台的大臣们已经吓得不出来话了,满心满意都是阿弥陀佛佛祖怎么还不显灵,解救苍生顺便一屁股坐死这个胆敢谋反的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