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满殿的阿弥陀佛也没念来一个我佛真身,可见佛祖也不是什么人都渡,什么人都能悟。好在这世间惩恶扬善的不止是佛祖一人,还有更恶的钟馗去抓鬼,还有大肆猖狂的饕餮发癫起来连鬼都吃。
这么想来鬼比神佛来的更加可靠一些。
陈宗允本是个不爱名利之人,刺穿用度连个乡绅都不如。成日里所想的不过是在这夹缝中做一个本本分分的闲散皇子,你若是用我,我就戎马整装而发,若不用便磕磕睡睡混日子。谁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陈宗允低头看着戎装战马左握宝剑斜,也就这一次了,干完这票就回家讨老婆去。
京城之中的形势已经被巡捕营的人控制住了。这些天来巡捕营的人手悄悄地扩充了不少,原先十人一队已经变成了二十人,多出来的这些仿佛都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无人知晓他们的来路。
另一方面,外城七门的看守已经被易主,统统换成了三王爷的军队。再往里面,皇城四门和龙脉口四门也已经被控制住,眼下三王爷手下的十万精兵就要往宫城四周逼近。
这十几万人虽是日夜兼程赶来的,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养足了精锐。这自己煮盐自己掌管粮仓就是不一样,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好。
这两拨人,一边是挟天子的盗国王爷,另一边是佣兵城下准备兵戎相见的王爷。老皇上若是还清醒着,也该看看自己养的都是些什么人。
“去和八王爷,我们要快,昌平和居庸关的守备还是五王爷的人,西风啸很快就会被放进来。在擒到老五之前务必让他将外城七门看管好了。” 这哥俩行事一向如此,老三在外面冲锋陷阵,老八在后面坐镇。
得了令的徐烧一抱拳便马而去。
京城里面家家封门闭户,谁都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徐烧一路未曾遇到阻挠就来到了永定门门下。
“来着何人?”
“三王爷护卫徐烧,求见八王爷。”
徐烧骑马到八王爷近前,也不等马停,直接翻身下马,抬眼一看,差点没直接摔倒。这。。。这不是叶堂主吗?
徐烧楞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八王爷道:“王爷,我们王爷有话带给您。”
八王爷直接道:“但无妨,没外人。”
得,叶堂主这人精一般的人物没几下又成了八王爷的内人了。徐烧简单的将三王爷的口令带到就要走,却被叶鲜叫住:“八王爷,弟恐怕要跟徐兄弟走一趟了。”
八王爷连忙:“他要去的地方更加危险,叶你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叶鲜一抱拳,“八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去时马上郎,今作野外殇。在此国难当头之时,万万不敢贪生怕死,管他险与否,吾辈肯断头。”
徐烧在旁边都愣住了,叶堂主您可太能忽悠了,就您这样的估计连收人命的阎王都能被忽悠过去吧?
八王爷和手下众人被她这大话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随她上前将那反贼拿下,换我河山一片朗朗乾坤。
“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生应为天下先。叶兄弟先行,我等为众英雄坚守后方!”
“多谢哥哥们!”
徐烧都看傻了,心这叶堂主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一心向怂当一路车夫的是她,半夜出门杀人如杀鸡的也是她,这会儿正义凛然的又是她。徐烧幽幽的看向叶鲜,这人究竟长了几个面孔啊?
叶鲜回头看了一眼他,老子有三千面,上辈子怕是个变脸艺人,回头就让你见见老子变成可可爱爱修罗的模样可好?
徐烧被她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的有些害怕,只好开口没话找话:“那个。。。你怎么来了?” 徐烧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
“阿娟那个狗鼻子真灵,闻着味儿就找到了方锐,方锐就是她们家汉子,顺藤摸瓜我们就找到了八王爷,守株待兔我就等来了你。”
合着自己还真是她的猎物来着。
“里面起来了吗?” 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陈宗允,可别,等等我,老子活要见人,死要。。。就不许死!
徐烧皱着眉头回道:“不好讲,这一来一回八成就要开了。”
叶鲜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道,神佛保佑善良人,三王爷可是个好人,老天爷你可要开开眼千万保佑他啊。
皇城门口,阿春悄无声息的来到三王爷背后,贼步最轻,阿春这轻功已经快要出神入化到神偷的水平了,她和叶鲜一样,正经东西不行,歪门邪道最灵。
“王爷,徐燃那里都准备好了,等您的信号了。”
传统的用大枕木撞门效率太低,岗子胡同的人把黑市上所有的火.药都弄到了京城,现在都安放在这皇城门下。
三王爷也没有犹豫,手一挥,身边侍卫就放出去一支红色的烟雾。信号了一下,火.药就炸。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叶鲜再也顾不得一上马就晕的毛病,一个鞭子甩下去,马蹄飞扬。
陈宗允一马当先,来自北境的战神在此刻又复活了,金戈铁马宫前道,龙旗未卷君王老。这是儿臣为父王最后一次效命,若生,便恩怨两清从此自由快活罗帐围春色,若死,那便是一生酬家国,不枉生在皇家一遭。
台下的大臣们尚在震惊中,就听见震天的火.药声,还来不及瑟瑟发抖,就听见马蹄声声和通通发响的人头落地声。
这老皇帝生下来的都是种儿?为何个个都如此骇人?
五王爷带着的人都是保护天子的禁卫队,若是对付巡捕营里的捕快,自然是绰绰有余。可若是面对战神麾下的铁马金戈,又显得孩子气了起来。
书呆子脑子里的江湖,大怂货脑子里的残酷。
黑糙汉脑子里的文雅,贵公子脑子里的二傻。
一切幻想只要稍稍接触现实,便会不攻而破。一颗颗毛茸茸,血淋淋的人头纷纷掉落的时候,别是文臣,哪怕是天子侍卫见到这个场面也要吓破了胆子。
三王爷高大的身材坐在马背上,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战马。只要和他对上眼,那便是见到了枉死城、血污地、秦广王。
“老五,父皇人在何处?” 三王爷直直的坐在马背上,不怒而自威。
“呵呵,三哥,称呼要改一改,现在和你话的是新帝。这次朕不怪你,你且下马行礼吧。” 五王爷站在麾盖之下的不阴不晴。
三王爷叹了口气,“非要如此?那遗诏未曾找到,找到了未免不是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哈哈哈,笑话!三哥,你这人死就死在悠游寡断上了。朕乃真命天子,得太上皇亲口封帝,众位大臣皆是证人。反贼陈宗允私自带兵离开封地,拥兵自重,帅兵造反。得人人诛之!来人,将其拿下!”
五王爷这话的没错,到了这一步谁也退不回去了,泼出去的水,撕破了的脸,早已无需客气。
昔为歌舞地,今为争战场。前一刻还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的吉庆场所,下一刻便群凶来袭,叫喊声连天。大吉变大凶,不过转瞬之间。
皇城上埋伏了成片的弓.弩手,箭如飞蝗,雨点一般的弓箭落在重甲兵的盾牌上,陈宗允的战马就立在那里,迎面而上。这里的士兵都是跟着陈宗允南征北战的精锐,见到敌人就跟鬣狗见到猎物,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声喊叫着往上冲。
老皇上虽然荒唐,但所生的这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是软货。眼看着敌人就要杀上来了,五王爷仰天大笑,高声道:“三哥的人好本事,朕今天就大杀四方以立国本吧!”
罢,便举起手里的长刀翻身上马从高台上俯冲下来。手起刀落,战不出三回合,迎头而上的几个士兵就被斩下马。
五王爷的马如若无人之境,直接来到三王爷面前,交马一合,照头一刀,却让三王爷躲了过去。
一位是绣袍金甲,凤目圆睁。
一位是黑袍乌甲,蚕眉直竖。
二人纵马横枪,两马相交时便是电光火花,战五十回合而难分胜负。
这时就听见地安门的方向人声鼎沸,西风啸的人来了!
八王爷并没有顶住多久,到底是让西风啸闯了进来。这本来倒向于三王爷的局势一下子变了方向,西风吹倒东风。
西风啸的到来还算是情理之中,出人意料的另有他人,只听战马之上的陈宗允大吼一声:“叶鲜??”
“叫爷爷什么事??” 叶鲜没好气的问道。她手里的短剑都已经卷了刃,和这些士兵架太费刀了,稍微蹭到铠甲,兵刃就废掉了。
陈宗允面对着老五的进攻丝毫不敢分心,却不得不腾出精力骂到:“你他妈的还讲不讲妇德了?我话就跟放屁似的对不对?”
叶鲜好不容易才杀到他跟前,还没来记得及邀功请赏,这摇着的尾巴还没落下就劈头盖脸的被他骂成这样,心里那火蹭的一下蹿老高。
一刀子捅进路人甲的胸膛,恶狠狠的喊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妇德算个臭狗屁,爷今天要是能活着出去,咱俩就结婚,爷让你见见什么叫做道德经,爷我道德的都成精了!”
陈宗允被她气得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两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碍事的老五宰了,再亲手擒住叶鲜扔回自己府上,锁住门再也不许她出去。
“叶鲜,你且保住了命,等着我回家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