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
雾城的人一天天地散去,最后只剩下了三大仙门并那位春杉天骄的师父留下。随着人渐渐踏上归途,往四面八方而去,同时散播开去的,还有一则八卦。
“这次天骄秘境,可有什么趣事?”
“要趣事没有,倒是有一场为爱痴狂的大戏。”
“怎么?”
“这就要到武陵仙门的那位君朔天骄,对,正是和东方家二姐走得很近的那位,当真俊朗无双佳公子,引得上悬仙门那位容仙子动了春心,也是天道给的缘分,叫两人的任务正好在一处,可以互帮互助,索性就一路同行了,可不巧,他们的目标和上悬仙门的长玉天骄、右昶天骄正正是相反的,这容仙子啊,就咳咳,我这口有些干。”
“给,上等的灵茶!你这泼皮,还不快。”
“嘿嘿,就知道师兄有好茶。咳咳,这容仙子啊,就和武陵仙门的人一道,趁着长玉天骄一行人重伤未愈发起围攻,这打斗之中,难免会有所损伤,可长玉天骄一行念及同门之谊,对容仙子处处留,只余武陵仙门中人缠斗,为同伴争取离去会,直到最后才寻了个空处脱身。眼见两人就要顺利离开,正在这时,容仙子竟趁二人转身没有防备之际,射出袖箭。正正好被站在一旁,没有卷入战圈的洪渊天骄看了个清楚,据洪渊天骄,那袖箭竟是对准了长玉天骄的丹田去的,若不是长玉天骄反应敏捷,便不仅仅是内腑受损,怕是丹田都要被毁了。”
“对待同门师姐,段竟这般狠厉。”
“啧啧,要不怎么是为爱痴狂呢,长玉天骄虽不常在宗门间走动,却是出了名的美貌,更是天资卓绝,听闻那容仙子是和长玉天骄同一世界中上来的,起了嫉妒心也未可知。”
类似的对话在不止一处发生,瑶光峰的两位师兄再想压下,也架不住人多口杂,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任平生几人也半点没有为他们辩驳证明清白的意思,也没有推波助澜,只保持着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的态度。容飞嫣则闭门不出,只是养伤,避开了旁人的指指点点。
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也引不起那么大的关注,可偏偏是与四位天骄扯在了一起,现在天骄秘境刚刚关闭,几位新晋天骄正处在话题中心,容飞嫣不巧地和无畏天骄之中的四位都牵扯上了关系,怎么可能真正逃脱开去,就算是逃脱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躲不过宗门的处罚。
她倒也不笨,应是想到了后续可能会有的处罚,在苏盈袖和毓无忧出来之前,养好伤的容飞嫣早早就离开了,是独自一人趁夜离开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她那两个师兄也跟着四处寻她,打听得来的消息,容飞嫣是往宗门的方向去了,如若不是这消息,只怕所有人都要以为她是打算叛离宗门了。
还不等苏盈袖一行人修整好准备返程的时候,宗门那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容飞嫣撤去灵力,一步一跪,上宗门请罪。
匆匆赶来为容飞嫣庆贺的苏文清,听了这消息后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就她戏多。”
可不是戏多吗。
等苏盈袖他们回去宗门,就听宗主传唤,是去栖凤坡上。
栖凤坡是宗主所在的峰头,位于群山之间,与卧龙峰遥遥相对,执法堂的各位长老在半山腰,宗主及其道侣住在顶峰,另有宗主亲传弟子一人,童子六人,可是整个上悬仙门的清净地,栖凤坡上最热闹的大概是每年新人入门那会儿将人分去各个峰头,除此之外,也就执法堂例行公事的时候会有的“热闹”,这“热闹”也仅限半山腰了。
这次苏盈袖他们去的,却是山顶。
本来这该是执法堂管的,可是那位瑶光峰峰主却硬生生地敲开了宗主外殿的大门,将本来不算太大的事情搅和到了宗主的眼前。
他是要护容飞嫣的,他也为自己避开执法堂,将事情闹到宗主面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原因——事关新晋的两位天骄,而宗门内有规定,天骄之事,不归执法堂管。这原本的是天骄若是犯了事情,执法堂无权处置,却被瑶光峰的峰主扭曲成了,和天骄有关的事情都不归执法堂管。
而他一定要将事情闹到宗主面前也是有缘由的,起来瑶光峰峰主孟阔和宗主孟一桥算是兄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瑶光峰峰主的父亲是上悬仙门上一任宗主,算是老来子,在老宗主寿元将近的时候才出生的,再此之前,老宗主以为自己此生没有子孙缘,就和道侣一起收养了个资质上佳的孤儿作为养子,取名孟一桥,充当亲子悉心教导,而孟一桥也确实争气,虽未有缘得到天骄头衔,却不能因此否认孟一桥的能力,他性格沉稳不争,不是个开疆扩土的霸主,却是个滴水不漏心思通透的守成之君。
老宗主寿元将近之时得子,取名孟阔,希望他做一个心胸开阔之人,平安喜乐过一生,老宗主和其道侣都是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本来老宗主的道侣比他上一些,还有几百年的寿数,却因着孕育这一子,耗费极大,等孟阔出生,她与老宗主一般,只剩下了数十年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两夫妻像是为了弥补所有的遗憾,极近宠爱之能。而孟一桥此时已是合体期修为,与孟阔修为、年岁都相差甚大,半点没有父母宠爱被分走的不满和醋意,甚至因为可是看着孟阔长大,他没将孟阔当成是弟弟看待,反而更像是在照看晚辈。
老宗主见二人相处和谐,心中欣慰不已,与道侣一同,在照看了孟阔三十年后,撒而去。
其后的日子,一直是孟一桥在教导孟阔,孟阔是孟一桥一带出来的也不为过,年岁轻时,两人关系极好,孟阔对着孟一桥也几位依赖,几乎是无话不的。
只是人心易变。
孟阔的叛逆期到了,从来没有过带孩子经验的孟一桥不知如何处理,磕磕绊绊之间,竟让孟阔越走越远,因为孟阔的一味推拒,和孟一桥的冷处理,两人的关系渐渐变得僵硬,直至今日,若是无事,孟阔绝不会上栖凤坡来。
若是上山来,便是有事相求。上次上山,是为了天骄秘境的名额,上上次是为了守塔战借法器有些不触及底线的事情孟一桥会答应,他虽然不怎么管宗门的事务,却也不是一个昏庸、刚愎自用的人。这次孟阔是为了他那疼爱的徒弟容飞嫣闯下的祸事而来的,,孟一桥听过容飞嫣的名字是因为孟阔收她当徒弟,就顺带着了解了一番,知道容飞嫣修炼速度不慢,算是个有天赋的弟子,也就随他去了,上一次孟阔来求天骄秘境的名额,想要两个名额给瑶光峰的弟子,考虑到各个峰头后辈弟子的实力,他咬死了只给了一个名额,孟阔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这个名额不出所料给了容飞嫣。
总的来,孟一桥对容飞嫣是没有什么恶感的,加之这一次苏盈袖和毓无忧二人斩获天骄名额,他本就应该亲自见一见,索性就给了容飞嫣一个亲自解释的会。
所以孟一桥愿意见容飞嫣倒不是因为觉得容飞嫣一步一跪十分有诚意然后被打动之类的,相反,他也将容飞嫣的那点儿心思看得清楚明白,只是辈这些心思,如果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也是无伤大雅。最重要的,还是看在孟阔的面子上。
是以等苏盈袖三人回到宗门,只在玉衡峰上待了片刻,和几位师兄简单道了声平安,就由宗主身边的童引着,上了栖凤坡。
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什么人,等进了殿中,才看到满满都是人。
除宗主孟一桥和他的弟子外,还有执法堂的各位长老及成员,并各峰头的峰主也都来了,栖凤坡上难得热闹起来。苏盈袖本以为至多只有宗主和瑶光峰的那位峰主在,却没想到竟然齐刷刷地来了那么多人。
在玉衡峰上没有见到的峰主也在这里,显然是等候多时的模样,察觉到苏盈袖的目光,冲着她和毓无忧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盈袖心中一定,看来宗主并不会一味偏袒瑶光峰。
两人上前一步行礼,一礼之后并排站定。
宗主孟一桥也在打量下面站着的苏盈袖和毓无忧,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着两人,却是第一次这般仔细观察。
台下两人一人温和俊美,此时唇边带笑,态度大方。另一人容色虽盛,却并无一般女修娇气,反而是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凌厉气势,身负长剑,飒飒英姿。
孟一桥越看越是心中满意,两人这不卑不亢、坦坦荡荡的态度,才是他上悬仙门弟子应有的姿态。再看容飞嫣低头沉默坐在一旁,双紧握着衣裙,端得是一副女儿家犯了错后的悔过模样,想到孟阔的求情,心中就是一叹。
他开口,道:“瑶光峰弟子容飞嫣十日前上山认罪,道是在秘境之中为争夺天骄头衔,对同门出,请求责罚。我虽为掌门,却非全知全能,不知晓秘境之中究竟发生何事,故招你二人前来明原委。”
他语气之中没有偏颇的意思,全然是从自己看到的角度阐述十天前发生的事情,可是不偏不倚了。
在苏盈袖开口前,毓无忧就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宗主,事发当日,情况复杂,我和姐姐刚与黑白蛟做过一场,皆受了伤,又遇武陵仙门中人围堵,正当突破重围时家姐丹田被暗器袭击,身受重伤,疲于奔逃,并未看清发生了何事,在出秘境后,才有洪渊天骄告知真相,我、我二人心中实在”
他一开始语气还十分平静,到后来,竟是咬着牙不下去了。
孟一桥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陪着他们一道前来的任平生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拱:“回禀宗主,毓师弟心性良善,怕是从未见过有修士行如此歹毒之事,这才无法下去,幸而洪渊天骄留了一份玉简,请宗主听洪渊天骄证言。”
他着,掌一翻,中就出现一枚玉简来。
容飞嫣捏着裙摆的猛地收紧。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身前的地面,像是要将地面盯出一个冻来,但是她却依旧抿紧了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