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南郡主怎么瞧桃灼那张脸都觉得碍眼,算不上令人一望生慕的惊艳,只是干净清澈的惹人心生怜惜。
银色发簪泛着寒芒抵在桃灼左侧的脸颊上,那冰冷之意透过毛孔渗入血肉中。
桃灼紧抿双唇,斜着眼角看去也只能注意到郡主握着银簪的手。他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毫无波澜,唯他自己知道心底的慌怕令呼吸都滞在嗓子口。
怎么可能不怕,身上的伤可遮,脸上的伤却无挡,有谁不珍惜自己的容颜。就算死,也不愿落个毁容的下场。
“你也很讨厌自己长的像陌子気吧?”郡主冷笑着,“放心,很快就不像了。”
漂亮的眼眸里几乎一瞬间臼聚起狠毒,平南郡主用力的顺着桃灼脸颊一划,瞬间一条长长的血痕花了容颜。
实在耐不住这份作践与疼痛,桃灼从嗓子口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攥着滴血的银簪子,平南郡主笑的舒畅,“贱奴,知道痛了是么?我就喜欢听你这痛苦的调调,你多哼哼几声。”
着,平南郡主再次扬手举起手中银簪。
未等手臂落下,忽而一道银色光芒如闪电般劈过来,不偏不倚的正好在郡主的手腕上。
“啊。”疼痛令平南郡主呼出声,手中簪子落地,手腕处泛出血色的伤痕。
“顾煙。”平南郡主气急。
桃灼只觉心脏似停了一下,而后又狂乱的撞击着胸膛。他下意识的想转头去看,又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污了他的眼。
卑微的垂下头,倒宁愿他不来。
手中的银色软鞭是用来防身的,平日系在腰间装饰一般令人看不出,今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顾煙一步步走来,脸色阴沉。
当看清桃灼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顾煙难以置信的咬紧牙齿,攥着软鞭的手暴出青筋。
因平南郡主有身孕,顾煙实在不好对她动手,便一脚踹在彩珠的腹部,疼的彩珠脸色瞬间苍白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滚。”顾煙满眼狠戾。
平南郡主见状也不敢顶嘴,拽起彩珠就匆匆离开。
虽是气他毁了子秩之物,也恼他生了嫉妒攀附之心,可见他此时的模样,顾煙还是一瞬间的心悸,隐隐作痛。
解开手腕上的绳索,桃灼根本就站不住,直接跌进顾煙怀中。
血腥味在鼻间萦绕,无论是手腕处深深的血痕还是脸上不断涌血的伤口,都令顾煙忍不住的心慌。
抱起桃灼,顾煙吩咐顾安生,“速去程府请沈枫过来,快。”
—路上顾煙走的急,桃灼紧靠着他胸口听着里面传出的心跳声。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挨过的痛,好似都变得不重要了。这一刻,唯有他,也只有他,足矣抚平桃灼所有伤痛。
所有的顽强和坚韧都在此刻悄然剥离而去,桃灼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桃花灼灼绽放。总觉得丢失了什么,桃灼不断的寻找,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无尽的芳华。
待桃灼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在半空中折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洒下金色的暖辉。
身体上传来阵阵痛痒,桃灼难耐的扭动着想伸手去抓,却被人一把攥在手腕下方。
“别乱动。”
“师傅?”桃灼微有一愣,“你怎么在这?”
沈枫挑眉,“你猜。”
桃灼不好意思的一笑,觉得自己着实问了句废话。
似一只讨巧的猫咪,桃灼用头顶不断蹭着沈枫的手臂,“师傅,我想你了。”
“没看出来。”沈枫一脸正经的,“你昏睡了三天,念了数百遍顾煙的名字,一次都没有我。”
“啊?”桃灼窘的脸一红,“真的?”
“当然是假的。”
桃灼瞪了沈枫一眼,“没正形,哪有个做师傅的样子。”
沈枫一张俊脸凑到桃灼面前,唇边的笑容令桃灼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做师傅应该是什么样?”
桃灼刚要开口:温柔的,慈祥的。忽见沈枫手中多出几根银针,未等细问,已经扎入体内。
剧痛令桃灼出现片刻的眼神涣散,像一只熟透的大虾弓起后背,紧握着双拳不断发抖。
好在这种灭顶的刺痛感只持续了会儿,渐渐的从疼痛转为全身酸麻。
见桃灼脸色恢复,沈枫才笑着道,“徒弟不听话,多半是欠收拾,扎几下就好了。”
医书有记载,以银针刺通经脉,有驱寒,祛毒,活血,活络等功效。这些桃灼都懂,但有一事不明。
“师傅。”桃灼苦着脸,“你为什么不在我昏睡那会儿行针灸?”
沈枫很认真的回着,“你那会儿又不知道疼,我扎着多没意思。”
差点一口淤血喷出来,桃灼气鼓鼓的把头扭向床榻内侧,不再搭理沈枫。那些如炼狱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再被师傅活活气死多不划算。
拔出桃灼体内银针,见上面血迹已经恢复成正常的鲜红,沈枫暗自松了口气。
“从今晚起,每天泡药浴一个时辰,然后用我留给你的药膏涂抹伤口,尤其是脸上。我保你半个月以后,恢复个人样。”
桃灼气哼哼的嘟嚎,“我本来就是人样。”
沈枫掩唇偷笑,轻推了推桃灼的肩,“乖徒儿,别生气了,为师和你一件惊天的大秘密。”
本是不愿搭理他的,但耐不住心里好奇心作祟。桃灼转过头,却依旧板着脸。
“什么秘密?”
“想知道?先给为师笑一个。”
桃灼无奈的咧着唇角飢牙,沈枫摇头着,“让你笑,也没让你学狗,你觥什么牙啊。”
“你……。”
眼见桃灼又恼,沈枫急忙安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而后低头俯在桃灼耳边道,“我想跟你的是,你昏睡中是没念顾煙的名字,念的是将军。”
桃灼垂下眼眸,闪过一丝哀绪。
我爱你之心,人尽皆知。你待我之意,难以琢磨。
养伤的日子倒惬意,时常一个人坐在门外晒着暖阳,不愁吃喝还无人扰,便是将军也不曾来过一次。
沈枫还要顾及程子渊,所以也只隔三岔五的过来瞧一瞧桃灼的伤势。好在也只是皮肉伤,结了痂就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大概是为了让桃灼静养,顾安生也搬去别处住了。
夜里,烛光摇曳,将桃灼的身影无限放大。
水雾氤氧,如仙境般缭绕。桃灼仰头靠在木桶中,温热的水流滋润着肌肤上每一处细的毛孔,鼻息间浓浓的草药味。
伤口处总是痒痒的,可桃灼不敢抓不敢碰的,怕留下疤痕。爱美之心倒也不分男女,所以银簪划过脸颊之时,那种绝望令桃灼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
顾煙未料到桃灼寸丝不缕的在泡药浴,整个人停在门口僵住。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桃灼削瘦的双肩,精致的锁骨,顿时从下腹涌出一股莫名的躁动,令顾炸蠕动着喉结吞咽着干涩的口水。
桃灼也是傻了眼,下意识的往水里钻了钻,直到下颌都沉浸在水中。
回过神,顾煙急忙转身背对桃灼。
“你师傅这几日不得空,特派人送了草药,我给你拿了过来。”
桃灼点了点头,想着他也看不见,低低的“哦”了一声。
将拎在手中的两包药材放在桌上,顾煙一言不发的离去。只是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
“伤,可好些了?”
“嗯。”桃灼垂着眼眸不敢看他,轻声回答,“都快好了。”
“有按时擦药么?”
“有。”桃灼习惯性的点头,“就是后背……。”
猛然住了口,桃灼不再往下了。其实后背的伤也无关紧要,留下疤痕自己也看不见。如今和他这些,好像自己有什么想法似的。
皆是沉默,屋子里有片刻的宁静。
“我在外面等着,你敷药的时候喊我。沈枫他给的药膏要按时擦,不然会留疤。”
关门声入耳,桃灼微张着红唇,喘着紊乱的气息。
心里似鹿乱撞,又似闷鼓重击。疼着,乱着,也欣喜着。希望掩盖去曾经的失望,终是应了那句,好了伤疤忘了疼。
皓月当空,映着叠叠树影。
顾煙双手抱怀靠在门边,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映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与桃灼,顾煙不敢做多想。他不知桃灼在自己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只是见他脸上伤痕淡化,心底隐隐透着欣慰。或许,在乎的还是那张与子秩相似的容颜。
良久后,房门再次被推开。
桃灼裹着素白色的亵衣,脸色潮红,发丝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将军。”桃灼声音极轻,怕惊扰他似的,“进来吧。”
顾煙跟在桃灼身后,只觉他身形单薄,仿似不堪风吹。
以往桃灼脸上肉乎乎的有点婴儿肥,加上天冷衣着厚,倒也没看出他的削瘦。可如今,衣衫贴着潮湿的肌肤,透出的线条都是羸弱的美感。
今时不同往日,总觉两人之间有所隔阂。亵衣下滑露出细腰窄背,桃灼有些难堪的将脸埋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