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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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一会儿,还真就有人把饭菜送了进来。香酥鸡丁,清蒸鲫鱼,鲜笋炒牛肉,桂花丸子汤,还有一盘精致的红豆糯米糕,正好铺满了那张桦木圆桌。

    顿时香气四溢,在房间内徐徐缭绕。

    桃灼直勾勾的看着,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着干涸的口水。

    “想吃就吃吧。”红昭眉眼含笑着引诱他,“何苦跟自己为难呢。”

    桃灼紧抿着双唇,肚子里不争气的传出“咕噜”一声,把坐在床边的红昭给逗笑。

    “你倒是吃不吃?不吃我可叫人撤了。”

    桃灼谨慎的看着红昭,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佳肴,而后快速绕过红昭爬下床,赤着双脚就跑到桌子边。先是喝了几口汤解了这两日的干咳,而后夹起糯米糕就往嘴里塞。

    “这就对了嘛,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都踏进这凤鸣轩了,再挣扎也只是苦着自己罢了。”

    红昭亦是坐到桌边,见桃灼吃饭的模样如仓鼠一般,十分的可爱。便抬手在桃灼的头顶揉了几下,“啧啧,可怜见儿的,我都喜欢,就别提那些色欲熏心的男人们了。”

    桃灼挑眼看了看她,不言不语的只顾闷头大吃。

    待填饱了肚子,桃灼抬起手背擦去嘴角的油渍,杏眼有了一丝庵足后的惬意。

    看着满桌残余,红昭笑的甚是欣慰,“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烧洗澡水,干净干净,今晚儿就准备接客。”

    “我不接。”桃灼声音不大,但拒绝的很干脆。

    红昭笑容僵在脸上,“你饭都吃了,你又和我不接?”

    “是你让我吃的。”桃灼低下眼梢,不敢看她此时的脸色。

    屋子里有片刻宁静,桃灼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慌的厉害。

    “东西。”细长的手指勾起桃灼的下颌,红昭皮笑肉不笑的挑眉,“真有你的,敢跟我耍无赖。”

    红昭话的声音不似郡主那般阴柔狠毒,随地一口致命。可一字一句的却令桃灼头皮发麻。就像是绕在身上的毒蛇,随时要桃灼这娇憨的模样的确招人喜欢,可烟花巷里呆久了,虚情总是多过真心。红昭的职责是把这些雏都调教成凤鸣轩的招牌,而不是可怜着他们尊重着他们。

    “家伙儿不懂事,来人呐,教教他规矩。”

    随着红昭话音落下,推门而入三名男子,速度快的看来是一直在门外候着呢。

    桃灼吓得起身想逃,却未等抬脚呢就被制服住。桃灼个头,脸上看着有点肉,实则身材削瘦。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几下就累的喘粗气,成了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被两人按着肩膀压跪在地,另一人蹲下身子抓起桃灼的手腕,而后从怀里掏出几根细长的银针。

    针尖儿泛着冰冷的寒光,令人胆战心惊。桃灼吓得不敢乱动,只有目光落在针尖上,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啊。”凄惨的叫声从桃灼口中溢出,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将银针一根根的顺着自己的指甲缝插入血肉中。

    不似从前挨,鞭子或是巴掌落下都是大面积的疼痛,桃灼可以绷紧了全身去分摊。可这次不一样,疼痛都汇集在一个点,渗出一粒血滴摇摇欲坠。

    且十指连心,那份刺痛令桃灼眼神中都失去焦距,仿似随时会昏厥。

    “知道为什么用针扎么?”红昭靠在座椅上,唇角笑意令人汗毛直立,“因为没有伤痕,不会影响客人心情。知道为什么扎指甲缝么?因为那里的肉才是最薄弱的。”

    桃灼勉强撑起眼眸看向红昭,嗡动着双唇却没能发出声响,就不堪疼痛的晕了过去。

    “红姐,他是不是服软了?”

    “服个屁。”红昭翻个白眼,“这浑子是在骂我毒妇。”

    “那怎么办?泼醒了再扎?”

    “算了。”红昭蹲下身子捏着桃灼的脸蛋儿,“这东西倔强,十根手指都扎满了也没开口求饶,逼急了他在来个自尽不划算,等醒了再吧。”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从四季芳华到岁月斑驳。

    桃灼看见顾煙朝自己走来,一身银色铠甲,手握龙吟宝剑。

    他拉着桃灼的手,笑的那样温柔,他,我带你回家。

    “将军,将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么?你怎么才来呢。”桃灼眼尾一片通红,亦是高兴亦是难过。

    “我知道。”顾煙温柔的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子秩。”

    桃灼错愕的瞪大双眼,“将军,我是桃灼,是桃灼啊。”

    “桃灼?桃灼?”顾煙喃喃自语,猛然松开他的手,那身影就像流沙一般慢慢的模糊不见。

    “将军,将军。”桃灼哭喊着,“别把我扔下。”

    泪水掺着汗水落在枕边,桃灼艰难的念着,将军。

    忽感到有手指在擦拭泪痕,桃灼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然而眼前之人却吓得他心脏差点撞破胸膛。

    平南郡主满是嫌弃的将手上沾染的眼泪擦拭掉,“竟然做梦还想着他,可惜他再也不会来了。”

    若不是眼前的摆设证实着此处是凤鸣轩,桃灼真以为自己又回了将军府。

    “你,你怎么在这?”桃灼拧着眉头,眼中不尽的厌恶。

    “过来看看你。”

    平南郡主脸上的笑容着实令桃灼觉得恶心。

    “滚出去。”桃灼一眼都不想见她,起身用力的将站在床边的平南郡主推开。

    郡主被推的后退的两步,桃灼身体一下失去平衡从床上跌落,额头不心正撞在郡主凸起的腹部。

    那种触碰感……

    桃灼怔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的盯着平南郡主的腹部。

    “你,你……。”这种事荒唐的令桃灼觉得不可思议,不确定的问着,“你没怀孕?”

    额头撞到腹部之时,软的就像一个棉花包,根本就不是撞击到身体时那种触感。

    郡主低头冷笑着,并未承认,却也没反驳。

    这女人究竟是藏了多重的心机啊,桃灼只觉的心里像是被豁开了口子,不出的愤怒与痛苦。

    “你骗他,这种事怎么可以骗他?难道将来你还要弄个野孩子冒充是他的孩子么。”

    桃灼忍不住落泪,难过着将军被蒙在鼓里,被这个女人以子嗣血脉欺骗。

    见桃灼此刻还惦念着顾煙,平南郡主笑的眼角都渗出了泪珠。

    “我痴,你也痴。”郡主坐在椅子上,看着桃灼,“可我不像你那么傻,我知道抓不住他的心,所以我要抓住将军夫人的地位,我要抓住将军府的权势。你呢?还对着你根本遥不可及的东西痴心妄想。”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郡主露出一抹讥讽,“你以为他还会来救你?不会来了,他今儿清早就只身一人远赴西北。知道他为什么去西北么?因为陌家冤屈平反了,他想找回陌子秩的尸身。知道为什么陌家突然被平反么?因为我们平南王府拿住了曾经宜贵妃陷害明贵人的证据。可又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着顾煙为陌家伸冤么?”

    停顿了一会,平南郡主见桃灼眼中开始凝聚悲痛,才又继续道,“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没错,诬陷你偷盗,赶你出将军府,这些都是我和顾婵商量好的。为了给陌家平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你一脚踢开,就像扔个垃圾。亏你还心心念念的,可惜连个死人也不如。”

    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桃灼摇着头,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他怎么会故意冤枉我,然后赶我走呢……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桃灼痛苦的仰着头,哭又哭不出,总感觉像是被人揉碎了又摊开,皱皱巴巴的满是裂痕。

    “你不信?那日将军可有多问一个字,可有为你一句话,可有多看你一眼……。”

    “别了。”桃灼撕心裂肺的喊着,“我求你不要再了。”

    见桃灼痛不欲生的模样,郡主满意的站起身。

    弯身拍着桃灼的脸颊,“这梦啊,也该醒了。你个卑贱之躯,有什么资格喜欢他?”

    随着郡主离开,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桃灼胸口闷的几乎窒息,弯身呕出一口鲜血。

    门外红昭面含淡笑,“郡主,这人既然送进我们凤鸣轩,就不便再来看望了。且郡主是女子,出入这种地方怕惹人非议。”

    平南郡主冷眼看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本郡主要来便来,轮不到你多嘴。”

    “我也只是给郡主提个醒,咱们女人家最注重名声,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话从这里传出去,伤的是郡主您自己。”红昭依旧保持淡笑,态度上却不卑躬。

    “呸。”平南郡主鄙夷的看着她,“谁和你是咱们,你也配?烟花巷里的贱人。”

    红昭垂着眼眸,没再话,不过脸上还维持着那份淡淡的笑。

    直到平南郡主离开,身影消失在凤鸣轩,红昭的脸色才渐渐冷下来。

    转身上楼推开雅间的房门,只见桃灼偻身躺在地上,双眸紧闭,嘴角还有一摊血迹。

    红昭吓了一跳,急忙喊人将桃灼抬上床,又吩咐着,“快去百家馆请个大夫过来。”

    手帕擦去桃灼唇角的鲜血,红昭念着,“东西,你可别一命呜呼了,我还指着把你调教成咱们凤鸣轩的头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