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生很激动, 又有点郁闷。

    刚和林慕完招呼，跟拍团队也跟着过来了, 几十个摄像头齐刷刷一开机，他想和林慕出发前多聊会儿的心思只好偃旗息鼓。

    当明星这点真不好, 但转念一想, 即使他是素人, 也做不出在镜头前追女生的事。这样一想, 车上心花怒放的感觉立马消失了，只觉十五天旅行注定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这会儿，他坐在飞机后座看着右前方的林慕，她正闭眼休息, 不大的座位缝隙中她的侧颜沉静安宁，纤美细长的睫毛随着和缓的呼吸微微扇动, 清透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很圣洁。

    没能坐在一起有点遗憾，但这样的位置又和第二次见面奇妙重合，他也一如那次在后座偷偷瞧她。

    没事, 有这个机会熟悉起来也该满足了。谢乔生一边偷看她一边这样想，唇畔不觉间已是笑容。

    ……

    下飞机后, 已是英国当地时间下午一点。

    节目组也没废话，拉着一行人上了大巴，从机场来到市区, 又从市区进入郊区，进入一个镇后车速减缓，停在一栋楼前。

    节目组的主持邵从前排站起, 朝大家笑：“到啦到啦，各位可以下车了。”

    下了车，六人跟着邵进入别墅，搁下行李，邵抱来一个纸箱：“咱们的旅程算是正式开始了，首先要分好组，抽签决定，女士先请，看几位美女和哪位帅哥结伴出行。各组的积分会触发下一环节的不同条件，所以各位要加油咯。”

    林慕和其他人的表情均是一愣，各自交流了眼神，她以为搭配是部分环节的需要，没料到才刚落脚就要分组。

    沈明青笑着搡了下林慕：“你先抽。”

    林慕脚没动：“谁先都一样的。”

    儿科医生杨知言斜睨两人一眼，上前一步，将手放入箱子里拿出一个纸条：“从概率学角度，谁先谁后概率均等。”她又兴味地笑了笑，“除非，你们早有目标。”

    杨知言漫不经心地展开纸条，念道：“顾宪安。”

    律师先生顾宪安点点头，礼貌地笑了下。

    林慕也走到箱子旁，探手进去，拿出一个纸条。谢乔生在一边紧张得咽口水，巴巴地望着林慕手里的纸条。他算不来什么概率，只知道林慕抽到他的几率有五成。

    四舍五入就是他了！

    “钟睿。”

    清越的女声叫了一个名字，不是他。

    谢乔生的脸色灰暗了，他迅速调整了下，客气地朝沈明青笑笑：“看来咱们是同伴了，沈姐。”

    沈明青回以微笑。

    抽完签，大家很默契地和各自同伴坐在一起，围着一张大圆桌。

    邵：“组已经分好，我来介绍一下明天的行程。明天的行程很简单，爬山。现在大家所处的镇名为凯西克，镇不远有一座山，斯科费尔峰，是英格兰最高峰。”

    林慕左手边的杨知言鼓了鼓嘴巴，声道：“不到一千米的最高峰。”

    林慕不禁笑了下，偏头看了眼旁边的短发女人，有些怀疑初次见面那腼腆的模样是自己看岔眼了。杨知言听见她的笑声，瞄了瞄她，嘿嘿两声，又是一脸腼腆了。

    “登山往返要十几个时，所以明天要一大早出发，各位帅哥美女今晚要好好休息呀。另外，登山装备自行购买，经费在这里。”

    邵在每人面前挨个放下一个信封。

    程序员钟睿拿起信封捏了捏，很薄。

    “时间不早，各位早点去商店买好装备，还有什么问题吗？”

    钟睿举了下手，夸张地两手一摊伏在桌子上：“为什么是爬山啊，第一个行程就这么费体力真的好吗。我以为来参加的是《花儿与少年》《花样姐姐》啥的，结果居然是《极速前进》啊。”

    沈明青咯咯笑了，捂着嘴：“哎你清楚，谁是姐姐了？”

    钟睿直起身，拱拱手：“妹妹，都是我妹妹成了不？”

    “去你的，谁是你妹妹。”沈明青挥了挥手。

    邵又拿起一个框：“为了真人秀的趣味性，咱们也要收起各位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的麻烦设置一下。各位呢，都是职场人，所以我们不会整整十五天都没收手机的，这点请放心。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一个时的时间，会返还大家的手机，你们可以和家人联系，处理一些工作事务。”

    他走到顾宪安身边，顾宪安摸出手机放入框内：“谢谢，这样很好，之前我还有点担心十五天要完全隔离。”

    “欸，咱们节目还是很人性化的。”邵完移动两步，把框放到杨知言面前。

    大家一一把手机交出，邵又：“这会儿快四点半了，大家要抓紧时间早点置办登山装啊。”

    他完，林慕立马后悔没在上交手机前搜一下登山需要什么装备，现在完全懵了。

    六个人一同走出楼，沿着街道走，不远处便看见一家户外用品店，一齐走入。

    望着琳琅商品，五脸懵逼，除了顾宪安。

    他神色自若，熟练地挑了衣服、登山鞋、登山杖还有背包，信步走去柜台准备结账。

    杨知言眼睛一亮，跟上他的脚步：“顾律师，看着你是行家啊，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选？”

    我们？

    余下四人对视，赶紧凑近，齐声道：“对对，也教教我们该买哪些嘛。”

    顾宪安礼貌地颔首：“教不敢当，只是业余爬过一些山。”

    一些山……

    谢乔生凑上前，朗声笑道：“都爬过不只一座山，顾律师指点下我们买什么应该不成问题。”

    顾宪安点了点头，一一给各人选了合适的装备。五人簇拥着抱上的大腿准备结账。

    一掏出信封拆开，200英镑，各人手中的装备远远超出这个数。林慕微微蹙起眉，后悔出门前没看看信封，也没注意标价。

    一行人脸色微变，尴尬地对视了几次，跟店主道了歉又走出店门，继续往前走。

    这次大家学乖了，再进商店，直奔标签。看了好几家店，手中的200英镑轻飘飘没一点力度。

    六人又垂头丧气从一家店里出来，沈明青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又不是明星搞什么穷游那套，真是够了！”

    林慕想起和路遥看过的《花儿与少年》，灵光一现，提议：“起来，之前有个真人秀明星也爬过山，穷游主题的，我们可以学他们去买二手装备。”

    钟睿垮了脸：“二手噢……”

    杨知言白了他一眼，眼神凉凉量他的全身：“你这个T恤裤衩懒人鞋穿一套的人，居然还有洁癖啊，T恤都发黄了。”

    钟睿扯起肩领的T恤凑近杨知言：“要不要闻闻看，黄归黄，味道可是雕牌的喔。”

    “恶心死啦。”杨知言躲了躲，拉过林慕挡住。

    林慕无奈地笑了笑：“好了，先决定要不要买二手吧。”

    顾宪安点头：“我同意林姐的提议。”

    其他人也附议，开始寻找附近的二手店，钟睿肩膀仍然垮着，脚步倒没落下。

    没多久，找到一家二手店，六人进去在顾宪安的指导下各自挑了合适的装备，又一起走回楼。

    走出店门，外面天色已转暗，明亮的蓝天暗了也淡了，换上深蓝色，但依然明澈。这季节不是凯西克镇的旅游旺季，街区安宁静谧，只有六人时不时低声的几句交谈。

    林慕走在队伍后面，很安心，第一次和这么多陌生人待这么久，难得没有不适，反而感觉很好，她之前担心这十几天会很难捱，现在发现也许是她想多了，这应该是一次很好的旅行体验。

    心里这样想，她的脸上不由漾起微笑，抱着手里的装备，笑得安然祥和。

    谢乔生一直在林慕两米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平行走着，身边全是摄像机，他不好凑近和林慕聊天，又忍不住偷瞄，见到林慕脸上的笑容，他的心也柔了。

    内心纠结半天，他决定不要那么束手束脚，简单聊天本也是非常正常的事，刻意不和她话才会让人起疑。他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建设得差不多了，他走近几步，低头看林慕：“嘿，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她脸颊浅浅的酒涡。

    “嗯，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开心。”她抬头笑了笑，酒涡更深了。

    谢乔生不禁跟着笑了：“喔，我也挺开心。”

    一行人回到楼里，林慕提着行李来到自己的房间，感叹节目组还是很大方，每人都是单独一间房，还带有独立卫浴。她把行李简单整理下，开始踩上柜子，趴在地上探头探脑地寻找摄像头。

    十多分钟后，她从衣柜里爬出来，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翻出纸巾擦了擦。

    节目组真狠，居然找到5个摄像头，卧室两角各一个，衣柜一个，阳台一个，床头灯一个。

    她走进卫生间，左看右看，一个也没有。她暗笑自己犯傻，节目组也不会在卫生间放摄像头，那像什么话。

    整理完行李后，林慕来到一楼餐厅，没多久，六人聚齐，也许是在外买装备逛街两个多时都累了，他们都没话，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晚餐。

    用完餐后，邵又抱着框出现：“八点啦，每天的报平安时间到。”一一把手机归还。

    林慕开机后先给路遥去一个电话。

    “喂，路遥，是我。”

    “嗯，刚安顿好，明天的行程？是爬山，不累不累，听杨知言的口气应该不难爬，还不到一千米呢。”

    “杨知言不是男的……协和的儿科女医生，嗯，她还挺有意思的。”

    “……林阳没来送机，你给我清醒一点，我真同情陈宇宁。”

    “这十几天工作室你多上点心，别出什么问题啊……诶，我过要走那个路线了吗，这人设还是送给你。不了挂了。”

    她挂掉电话，开邮箱发现只有零碎几封邮件，大致看了下都不是要处理的。她看一眼时间，八点十分，还有五十分钟。

    她又看了看其他人，杨知言、谢乔生、沈明青仍在电话，都是一脸笑容，钟睿和顾宪安专注在手机上字，似乎在回复信息。

    她点开通讯录，看了看，又点开微信，除了路遥的几条，还有一条是林深的。

    【林深：下飞机了吗？】

    她编辑“已经到楼住”几个字后又删除，给林深电话过去。

    “喂，林深。”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诧异：“怎么给我电话？”

    林慕尴尬地支吾：“呃……”

    “嗯？”

    她声气弱了些：“节目组每晚八点给一个时自由活动，可以拿回手机。”

    林深放下手中的笔，靠进座椅，脸上现出淡淡笑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冷冽：“是这样……喔，然后？”

    他几乎能背下来策划案，自然知道这个安排，只是他没想到林慕会给他电话，唇边的笑容扩散至满面：“怎么了，话啊。”

    林慕走到室外草地，望着干净的夜色，轻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旅行还，还挺好的。”撩了下被微风吹起飘摇的碎发，“大家人都还不错，我还碰上一位熟人。”

    “熟人，是哪个？”

    “沈明青，以前在非洲那会儿认识，她是画家。”

    林深在脑里回想一圈那天在橙星见到的两个女人，依稀有点儿印象，是个棕色长卷发的高挑女人，面容已经模糊了。

    “喔，我知道了。”

    “遇见她挺意外的，还有就是……每晚一个时的通话时间，对我来好像太多了，用不完。”

    太多了？用不完？

    他敛了些笑容，脸色微沉。

    “喂？你还听得见吗……奇怪，这里是不是信号不好。”

    林慕在草地边走走停停，不时看一眼信号格，明明信号满格啊。

    “喂，喂？”

    “嗯，我在听。”

    她的声音恢复轻松：“喔，我还担心是信号不好呢。”

    “信号很好，你继续讲。”

    “下午我和同伴们一起去买登山装备，结果节目组太抠门了，200英镑根本买不了全套装备，我们逛了好久，最后终于找到一家二手店才买到合适的。”

    他的声音似乎染了点笑意：“嗯……是挺抠。”

    “诶，我想起来了，这节目就是你们公司做的啊，给这么少的经费有什么意义。”她想起沈明青那句抱怨，“我们又不是明星搞什么穷游套路。”

    “这也是节目看点之一，设置困难。你们不是完成得很好？”

    不是似乎，她很明确林深在笑，她又撇撇嘴：“那是我们睿智，幸好有个顾律师在，我们的装备都是他帮忙挑的。”

    不知不觉，两人聊到八点五十分，林慕撩头发时无意看见手腕上的时间。

    “居然都八点五十了，我们竟然了这么久。”

    “有吗。”

    “对啊，以前从没超过十分钟。”

    “喔，好像是。”

    “那个……我有没有扰你工作？”

    林深翻资料的手一顿：“唔，没有，刚结束一个项目。”

    “那就好。”

    “你要挂电话了？”

    “嗯……时间快到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也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

    “不要谢谢。”